2、第六教學樓
「你認識?」鐘意瞪大了眼楮,片刻後搖頭說,「不可能吧,夏眠秋很文靜,平時說話不多,我和她一個社團還是她的前輩都沒說過兩句話,你都不是臨大的學生,平時最多進去喝杯咖啡……你們認識?」
鐘意突然想起黎荊幾乎不會開玩笑,他說的基本都是真的。
「嗯。」他們此刻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黎荊端著塑料杯正在喝水,他將杯子放下,看著鐘意,「在第六教學樓遇到的,當時很晚了,她似乎很害怕,我就送她回寢室。」
鐘意看黎荊的眼神立刻帶上幾分驚訝︰「然後她告訴了你她的名字,她是不是還要了你電話?」
黎荊點了點頭,神色自若︰「她說請我吃飯。」
「然後你去了沒?」鐘意追問。
黎荊有點奇怪的問︰「為什麼不去?」
鐘意盯著黎荊看了五秒,發現說這句話他是認真的,當即悲憤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追她啊,居然就這樣被你拿下了,你你你居然還毫無自覺!真是——真是——慘絕人寰暴殄天物人民公敵!」
黎荊沒有理會他亂用成語,他低頭沉思了一下,才抬頭看鐘意,認真說︰「她對我沒意思,只是單純的感謝,如果我沒看錯,她應該有喜歡的人了。」
鐘意看著黎荊,一時無語。他一時分不清是女神被自己朋友不費吹灰之力追到手了比較虐一點,還是女神有喜歡的人了虐一點。
悲憤一會兒之後,鐘意突然抓住了黎荊說過的話中的某個詞,他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說︰「第六教學樓,很害怕——我今天听班上的女生說的時候我去問了問,發現有四個女生听到過有人喊她們,其中一個是在回寢室,也就是第六教學樓到15棟寢室的路上,還有一個是在五教,其它兩個都是在六教……」
「這麼說來,如果夏眠秋也是在六教听到有人叫她所以很害怕……」鐘意抬頭看著黎荊,「去六教看看?」
「好。」黎荊彎眉笑了一下。
鐘意快速掃蕩完鍋里剩下的東西,嘴里吃著東西含糊道︰「我先回家把家里那幾條小狗喂了,然後我們再過去。」
上次惡狗吃人事件之後,鐘意無意間將吃人之犬的後代帶了出來,他沒有找到回去那個地方的方法,只好自己養著,好在他現在大三,課也不多,還有時間照顧。
鐘意回家喂了小狗,將包留在了家里,再次出門時卻發現黎荊背了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鐘意只是看了一眼,覺得他有什麼東西要買,所以帶包,就沒多問。
等他們兩人到六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路邊亮起了黃色的路燈,六教也有稀稀拉拉幾間教室亮著燈。
六教是很規整的方形建築,除了一面牆是玻璃,其它地方和臨大其它的建築並沒有太大區別。
不過平時很少有學生願意來六教,六教時距學生宿舍最遠的一棟教學樓,而且是位于臨大三層式的結構的最上一層,走上來要爬很多樓梯。而且六教位置也偏,建在臨大最外圍,六教再往外,隔著一條馬路就是臨大的圍牆,圍牆外面是一片陰暗的森林。
這森林是真正的森林,並不是人造林,臨大所在的這座山上本來就長滿了樹,臨大只是在山上開拓出了一小片地方,建了個學校而已,這座山真正的原住民是山上郁郁蔥蔥的樹木。
這樣的地理位置使六教顯得格外陰森,就算是陽光明媚的夏日走進來也會讓人感到一陣涼意,來的人也就格外的少。
鐘意本想在六教外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黎荊卻率先步伐從容神色淡定的走了進去,鐘意也就只好跟了進去。
六教樓道開著燈,但是一樓的走廊卻沒有開燈,鐘意跟著黎荊身後,看著黎荊從容淡定的走過一樓走廊。一樓的走廊沒有什麼異常,黎荊順步就上了二樓,鐘意跟了過去,二樓走廊的燈開著,也還有兩間教室亮著燈,有人在上課。
黎荊從二樓走廊穿了過去,就在鐘意以為黎荊會和在二樓一樣直接從走廊另一頭的樓梯上三樓時,黎荊卻停了下來。他停在了走廊盡頭的磨砂玻璃門前,眼楮盯著門。
六教一邊的樓梯靠著玻璃牆,另一邊的樓梯就靠著走廊盡頭的磨砂玻璃門,玻璃門通常是關著的,不過鐘意有從六教外面看過,玻璃門外面還有個小陽台。此刻黎荊在門前停了下來,他也就停了下來,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盯著玻璃門看。
有燈光從玻璃門外透了進來,印出了樹木枝葉的影子,外面應該是有風,印在玻璃門上的影子在輕輕晃動。
鐘意盯著玻璃門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正準備開口問,就見黎荊抬起來手,伸出食指在陰影上點了一下,然後回頭看鐘意,帶著親切溫和的微笑做了個口型︰「沒動。」
鐘意心中一驚,睜大了眼楮,他這才發現這影子是哪里不對。外面的樹木都在微微晃動,但偏偏有一個拳頭大小地方的影子一直沒動,但因為和樹木的影子疊在一起,樹木搖晃過來會把它遮住,所以並不明顯。而且這個影子也比樹木的影子更為清晰,也就是說產生這個影子的東西比樹木離玻璃門更近。
但這並不是外面陽台上護欄的影子,路燈和二樓走廊齊高,甚至可以說是高上一點,而這個影子卻是在玻璃門的中上方,如果是護欄的影子應該更矮才對……為了保持教學樓外觀的整潔,走廊外陽台上從不會放東西……那這是什麼?
黎荊看著鐘意思考之後臉色劇變的樣子,微笑了一下,然後他的手搭上磨砂玻璃門的把手,猛然推開。
「黎荊!」這是一聲很奇怪的叫聲,叫聲響在玻璃門外,那音調很單調,聲音有些尖,喊得卻字正腔圓,是標標準準的普通話。
被這叫聲嚇了一跳,鐘意猛然踹開了另一扇磨砂玻璃門,突然看見一道黑影從陽台上掉下去,等他爬到陽台上一看,卻什麼也沒看見。
趴在陽台上搜尋許久也沒有再次看到黑影,鐘意回身靠著護欄,心有余悸看著黎荊︰「你有看清那個東西是什麼沒?」
黎荊搖了搖頭︰「速度太快,只看到一團黑影。」
鐘意盯著他,半晌才猶豫著開口︰「剛才……是不是有人喊你名字?」
他真心希望剛才是自己幻听了。
「你沒有听錯,確實有人喊我的名字,或者那不是人。」黎荊笑著看了鐘意一眼,轉身上了三樓。
陽台上有風,也不算冷,鐘意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望了不遠處漆黑一片的森林一眼,關上門也上去了三樓。
三樓沒有人上課,走廊和教室的燈都關著,從走廊兩頭透進來的微弱燈光照進走廊,不完全的黑暗使人壓抑。
鐘意心里有些慌,心神不寧的主動和黎荊搭話︰「是在陽台上掉下去那個東西叫你的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黎荊說。
「你覺得那是什麼東西?」鐘意眼神四瞟,他想他們是來找六教的問題的,但是現在他什麼都看不進去。
黎荊突然停了下來,鐘意也跟著停了下來,有些疑惑望著他,黎荊轉過身,聲音盡量溫和,甚至帶上點勸慰︰「你要是真害怕,可以先回去。」
「讓我適應一下就好。」鐘意在黑暗中牽動嘴角努力作出一個笑的樣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能適應。」
黎荊靜了一下,而後才用他那種溫和的語調說︰「好,那你現在去把燈打開。」
鐘意退回到了剛才上來的樓梯旁,他心里雖然慌,但說完那番話之後,也勉強鎮定下來。這層樓的開關全在這里,他打開開關外面的塑料罩,將里面的開關全都撥了下來。
一時之間三樓燈火通明,連平時不開的走廊上五顏六色的裝飾小燈都開了,在牆壁上打下了色彩斑斕的光影。
黎荊從剛才站的地方退開一步,蹲下來,眼楮盯著地面。
鐘意走過去︰「怎麼了?」
黎荊伸出手指著地面︰「腳印。」然後他又站起來,指著靠門邊的白色牆壁上一個灰撲撲的印記說︰「腳印。」他的手往前移了一下,在門框處停下來︰「這也是一個腳印。」
鐘意蹲下來盯著黎荊說腳印的第一個地方看了很久,才看出來那是一個帶著灰塵的光腳印,灰塵並不明顯,還只有半個腳掌,很難辨認出來。他又站起來看了看牆上,發現牆上的腳印也是一樣,印子很淺,只是薄薄一層灰塵,而且只有半個。
鐘意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腳印,又看了看自己的鞋,發現這腳印應該比他自己的腳大上個一圈,而且腳印的腳趾很長,而且分得很開,和普通人腳印有很大差別。
在燈光璀璨的走廊上,黎荊又向前走了幾步,指著另一邊的牆說︰「這里也有腳印。」然後他繼續往前走,「這里也是,還有這里、這里和這里。」
鐘意挨個看了過去,那些腳趾奇長的半個腳印在紅紅綠綠的裝飾燈光下格外怪異,他看了良久,咧嘴笑得比哭還難看︰「這誰的惡作劇……」
黎荊沒有理會他的冷笑話,他從走廊另一頭走了回來,回到了第一個地上有腳印的地方,用手指點著地上的腳印︰「有一個人——或者什麼東西從這里跳了起來,跳上了牆壁。」黎荊又看向牆上的腳印,「又從這里跳到了另一面牆上……」
「等等!」鐘意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黎荊,「你總不會想說有什麼東西放棄了行走,從地上跳起來,在牆壁上跳來跳去前行?而且看這個印子,那個東西還應該或許大概可能是人?」
黎荊有些遺憾地說︰「雖然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事實應該是這樣。」
鐘意表情古怪︰「你說這會不會是剛才那個黑影留下的,那一團黑東西其實是人?」
「也有這個可能。」黎荊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笑了一下,「畢竟‘它’還叫了我的名字。」
黎荊經常笑,是真正的笑如春風,親切溫和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但此時鐘意只覺得他的笑毛骨悚然。他別過眼不去看黎荊的笑容,沉默的模出手機將幾個腳印都拍了下來,然後打開陽台的門看了一下,沒發現異常,就關了走廊的燈,率先上了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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