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面
今天晚上六教有課的教室並不多，他們三人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六教只有幾間教室還亮著燈。
張倩似乎有些害怕，到了門口停了下來，驚疑不定的看著進六教的大門。而她猶豫這一段時間黎荊已經從容淡定的走了進去。
張倩張了張嘴，似乎想阻止他，不過她最終什麼也沒說，閉上嘴默默跟在後面。
一樓沒有教室有課，所有的燈都熄著，包括走廊。
鐘意剛剛走進一樓的過道，腳步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感到了一股涼意，有冷風吹過他的面頰——對面走廊盡頭的陽台門半開著，微風便透了進來。
他清楚的看見在半開的磨砂玻璃門後面，在昏暗不清的白色路燈照射下，有一團長有四肢的黑影從樓上掉了下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陽台上。
那黑影的四肢像人，但比人的手腳都要長，而且從它掉下來的影子來看，半開的玻璃門應該擋不住他身體的全部，他只在玻璃門上留下了半個影子，還有半個直接暴露在他們的視線里，但也只能看見一團黑影。
張倩當即就想尖叫，但她立刻伸出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但她眼里已有淚光閃爍，已經害怕得哭了。
「夏眠秋——」
「眠秋——夏眠秋——」
走廊里突然有低低的呼喚聲響了起來，那聲音一聲聲的喊著，像在期待有人能溫柔回答。
「眠秋——夏眠秋——夏眠秋——」
鐘意手心里已經有了冷汗，他不知道這聲音是什麼，也不知道走廊盡頭陽台上那團黑影是什麼，他不知道這兩者有沒有聯系，這聲音是不是那團黑影發出的。
未知讓人恐懼，但同時鐘意不可遏制的想，是不是這東西害死的夏眠冬和沈家君？如果夏眠冬和沈家君為了晾衣服爬上了洗衣台，同時這聲音響了起來……兩人一人死在晚上剛剛入夜時，一人死在清晨晨霧未散時，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有聲音在本該沒人的寢室響起來，兩人會不會被嚇一跳，然後失足從陽台上掉下去？
但是發出這聲音的東西會想到拿走晾衣桿嗎？它會使用電腦從而改掉夏眠冬的電腦桌面嗎？就算它想到了這些……它又是為什麼，是什麼理由要它殺了夏眠冬、沈家君甚至是夏眠秋？
「夏眠秋——夏眠秋——
那聲音越發清晰起來，虛無縹緲的感覺越來越淡，最後鐘意睜大了眼楮看著磨砂玻璃門的方向，他敢肯定聲音就是從那扇門後面傳過來！
鐘意盯著黑影看了良久，正在思索對策時，黎荊已經走了過去。鐘意想提醒他小心，但又不敢出聲，只得快步跟上去。
黎荊推開了陽台門，陽台上的黑影一動，竄到了一旁的樹上，原本在走廊里回響的聲音此刻響在了陽台附近，那聲音仍在一聲聲呼喚著。
外面在下雨，雨絲飄進了陽台，在路燈下可以清楚的看見陽台地上有一團地方比其它地方干一點，像是被什麼東西擦過。而竄到樹上的東西在樹木枝葉掩映下看不太清楚，只是那蜷縮的樣子分明是個人形。
鐘意站在陽台上四周看了看，心里非常不踏實，剛剛雨傘被他放到了六教門口，這東西要是撲過來他們連個防身的東西都沒有。他思索一圈，對黎荊說︰「你等等，我去找根棍子什麼的東西。」
說完他去了廁所，從廁所里拎了一把拖把出來，但就在他踏出廁所門的同時，那連續不斷的呼喚聲突然停了。
鐘意一愣，那聲音又突然響了起來，不復之前的慢悠悠，用略快的語速喊著︰「鐘意——鐘意——」
站在黑暗中，鐘意抖了一下，一股涼意從他腳底下升起來，將他釘在原地。
「別回頭。」這是黎荊的聲音，他站在陽台上，身後有連綿不斷的雨水落下，本來不大的雨此刻已有了傾盆之勢，而那不知何物的東西仍然在不停叫著鐘意名字。
雨中陽台外路燈光依舊柔和，黎荊眼鏡上反射著路燈的微弱的光，他輕聲說︰「過來，別回頭。」
黎荊話音剛落，鐘意就听見身後有聲音傳了過來，不是之前一聲聲的呼喚名字，而是輕微的「嗒、嗒、」聲音。那聲音不像是高跟鞋發出的，像是什麼不是很柔軟也不是很堅硬的東西敲擊著地面的聲音。
那一刻他幾乎就要回頭去看，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頭不向後轉，姿勢僵硬地一步一步向黎荊走去。
黎荊看著鐘意走過來，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片刻之後，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笑，說︰「想知道你身後的是什麼東西嗎？」
「不想，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鐘意走了過來，他沒有回頭，此刻抬頭看黎荊，說，「張倩怎麼樣了？」
他們跟著喊聲走了過來，但張倩沒有跟過來，她此刻應該還在走廊另一頭，也就是「嗒、嗒、」聲穿過來的方向。
「她不見了。」黎荊說，他依舊平靜的微笑著。
「你——」鐘意瞪了黎荊一眼，心急回頭，驟然看見一張慘白巨大的臉緩緩轉頭向他看過來，那臉上的眼珠在黑暗中甚至泛著瑩綠的光。
鐘意臉色驟然慘白，他沒有叫，也沒有跑，只是後退一步手猛抓上陽台的欄桿，他身後的喊聲越來越急促︰「鐘意！鐘意！鐘意！」
黎荊卻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張臉，那張臉臉盆大小，五官像是被平底鍋拍了一下，扁平得像一張餅，臉在玻璃牆外的燈光照射下，白得有些泛青。
此刻這張臉只到人腰的高度，擁有這張臉的身體黑乎乎一片，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趴在地上，仰著頭慢慢爬了過來。
鐘意瞪大眼楮看了那張臉越來越近，他張了張嘴，問黎荊︰「張倩呢？」等他問出來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趨近于無。
黎荊卻听到了，他說︰「不知道。或許張倩已經被這東西吃了，或許這就是張倩。」
「這怎麼可能？」鐘意當即反駁，而黎荊只是帶著笑看了他一眼，鐘意立刻就明白過來，這怎麼又……不可能？
但是那個頭發短短話不多卻很可愛的女生怎麼可能是這樣可怖的一個東西，但如果張倩是被她吃了，這東西又是如何無聲無息的吃了張倩……張倩甚至沒有叫一聲。
「這不可能，」鐘意听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張倩不可能是這東西，我決不相信這就是張倩！」
但他心里又在想著，如果這不是張倩，那張倩呢？真的被這個東西吃了嗎？
「我也不相信。」黎荊說完，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模到牆上這一層樓的電燈總開關，「啪」的一聲撥了下去。
一時之間走廊上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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