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鐘，樓道口終于響起女人的均勻的腳步聲，由腳步聲可想到南曉紅走路的端莊步態，我想應該是她回來了我的心跳不由也加快了，也意識到我得走了，沒有其他理由滯留下來，心里有了失落感和無端的惆悵
果然是南曉紅，進來關了門，站直身子，看見我，看見南可睡在沙發上，她一臉意外，問道︰「這麼晚，讓你還守候在這里，那真是不好意思哦，耽誤你那麼多時間」
我站了起來，預備要走了，感覺身上沉了稱砣，腳抬不起來，還被鋼琴和親愛的毛巾拽賺腦筋被屋子里的芬芳氣息纏繞裹賺不由我作主我努力掙扎著想道，我不是無賴，我是一個儒雅的人，有儒雅風度的人就是這麼做的︰她進門便是我出門心里像是落下了自己重重的腳步，悶騷得渾身都哄哄鬧鬧的，嘴里堂皇得像君子，小聲說︰「屋子里沒人，我的她醒來害怕」
南曉紅並沒有把門打開，月兌下高跟鞋，趿上拖鞋，往掛鉤上掛好手袋，到了沙發旁，見南可蓋著毛巾被睡得香甜，高興說︰「謝謝你！沒想到你是那麼細心的人」
我並不能將儒雅進行到底，沒有把步子邁向門口，卻很樂意把話題進行下去雖然這麼晚了，心里卻巴望著詭秘的充滿無限變數的深夜導引出迷人的風情，我趕忙說︰「我閑得時間一大把，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該干嘛我呆在別的地方還無聊，在這里陪陪南可，我感覺挺快樂南可很聰明，非常有禮貌，鋼琴彈得那麼好，還會彈‘自新大陸’我不懂，但我感覺南可有音樂天賦南可有懂音樂的好媽媽」
自新大陸是我與南曉紅之間的鏈接點，我見縫插針提起，是想使我能多滯留一會兒
南曉紅一听，歪起腦袋，臉上笑開了雖然在她眼里我是一個街頭小混混，跟她一起說自新大陸，顯得膚淺可笑，但她著實是高興了她斜看我一眼，說︰「你一個門外漢，為什麼也這麼說？不過，或許真是這樣，音樂老師也這麼說所以，我不得不在她學鋼琴之前學習鋼琴，學習聲樂哦，再坐一下吧，我這有咖啡，喝杯咖啡吧」
我心里驚跳起來，心情好得像中彩了不知是夸獎南可的話所起的作用，還是南曉紅待人本就客套，或純粹為了感謝我照顧南可的細心，才使我享有這般待遇咖啡雖非我所欲，但是現在來一杯香郁的咖啡，顯然比回去空抱枕頭睡覺舒適多了
也比洗手之旅毛巾之親近，和遞紙巾擦咖啡，更具積極而深遠的解讀甚至，可視為南曉紅向我發出了貼心邀請
而且，我們說話都故意小聲，這使得我和她之間所達成的默契隱含曖昧，適合展開更多想像
我的腳听從了她的提議，而不是听從我的頭腦，因為在我還猶豫不定的時候它就停下來了，沒往門口跨半步
南曉紅將南可抱起放在臥室里睡覺然後關上了臥室門，到客廳一個茶櫃旁，沖了一杯咖啡，端到我面前，熱情說︰「南可玩累了，睡得很沉你照料得那麼好可見，她還是喜歡你的」
我接過了咖啡，在沙發上坐下，像在典今咖啡一樣雙手緊緊地包裹著咖啡杯，內心激動，說︰「真的沒什麼今後你不方便的時候，我還可以照料她我什麼都沒有，但有的是時間」
咖啡杯是白白的陶瓷，有景德鎮的標識我在她食指和拇指落在陶瓷杯的位置，也用我的食指和拇指緊緊捏著，無賴猥褻著，身上頓時充滿熱流
她在茶幾旁原來我坐的那張凳子上坐下來，笑說︰「謝謝！帶小孩其實是挺辛苦的，很難有時間和精力還去做別的什麼事」
我望著那張凳子產生了幸福感，說︰「南可那麼聰明可愛，你還要工作，你非常不容易」
她望著臥室門口，深情說︰「我的消就寄托在她身上了不都是這麼說嘛，父母親沒有實現的願望，都落在孩子的身上」
我想起我的父親也是這麼說的但我做不了體面的城里人，恐怕我只能將父親的願望留給我兒子去實現我說︰
「你的願望不是我們普通人所能企及的南可有那麼好的天賦，今後一定能成為音樂家所以你為南可所做的，都值得的」
她淡然笑說︰「倒是你說的很漂亮」
我們只能圍繞著南可展開話題，圍繞南可話題說盡了，我不知接著該說什麼我們隔空說著漂亮話，但顯得氣氛拘謹我說︰「你不喜歡喝咖啡嗎？」
不說南可，即現尷尬她表情簡略說︰「我不怎麼喜歡喝咖啡尤其是晚上，影響睡眠寂寞時，會喝一點」
我感到新奇，問道︰「你也會寂寞嗎？」
她側揚著頭，看著我，眼神又溫和又鋒利，說︰「我經常會感到寂寞，但寂寞是個好東西它使我安靜，但是安靜得過了一點」
我覺得我被她的眼神拿住了
香馥馥的女人氣息亂了心境，我慌慌的，話音顫顫︰「我也不怎麼喜歡喝咖啡，跟上大哥才喝上了大哥喜歡喝咖啡，他喝咖啡可有一套講究，還要味道特別苦的，他才喜歡」這話就出問題了，這哪是需要我來說的呢，又豈可此時說出來呢
她賬一下眼楮，疑問道︰「為什麼你嘴巴里總是不願意離開你所謂的大哥呢？我們不說他不是很好嗎？」接著馬上轉移話題，「哦，那你帶著一個陌生小孩挺累的吧？你不感到煩嗎？」
感謝她婉約的過渡我立即跟進說︰「一點不累，也一點不煩我對南可並不感到陌生，她非常可愛，非常聰明，我很喜歡她今後，需要我來接南可，只要打電話給我就行」除了南可和咖啡，我們都找不到別的話題我低頭望著咖啡，堅持著不去喝它，雖然它的濃香誘惑著我，但我覺得杯里有咖啡就是我留下的理由，人不留人，咖啡留人
她大約也怕氣氛難堪，緊接著說︰「其實，我今天下班後，是到一個鋼琴學習班去听鋼琴課了，有一個有名的鋼琴老師授課如果我不懂鋼琴，就沒法在家里輔導南可」
我們都被按在南可話題上我真心說︰「你真是一個好媽媽你的日子過得很充實」
她說︰「不充實還是寂寞，有時非常寂寞」
我說︰「寂寞是因為你離俗人太遠」
她嘲笑道︰「我如果是聖人，也許不會寂寞有時，心里沉悶得要命所以我會帶了咖啡回來咖啡讓我不那麼寂寞」
她低下頭，幽幽的眼神故意避開我她的手臂軟綿綿的，伸出去拿起茶幾上一本關于彈鋼琴的書，拇指無聊地劃著書頁平靜中顯得她情緒不安，隱含著一種模糊期待
我端著咖啡杯，心里涌起了用嘴唇去沾上她的拇指落在杯口位置的沖動但我沒勇氣這麼做也不知該說什麼，比任何時候都笨我呆呆地望著咖啡，咖啡的濃香和她的香馥馥體香浸潤在我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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