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趙小寶還在作,漱完口,邊洗臉,邊對著趙鑫說道,「我能把我的戶口轉走嗎?」
趙鑫臉色又是一黑,拒絕道,「不行!」
趙小寶慢悠悠地擦了臉,不再回話。他這麼說,也就是想膈應一下趙鑫。見趙鑫氣得黑了臉,他自己也談不上心情愉悅,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趙鑫在做一些完全沒用的事情罷了。
下午要送趙小寶走,而上午,趙鑫答應了五叔要帶趙小寶過去再見一面,吃個飯。換做以前,趙鑫是很放心將趙小寶交到五叔手里的,現在卻不肯了,定然是要分分秒秒寸步不離地陪在趙小寶身邊。
出門時,父子二人的臉色都很不好。因為在這之前,趙小寶不肯吃早餐。按照趙小寶的意思就是他從現在開始便與趙鑫劃清界限,涇渭分明,不再沾趙鑫半點兒恩惠,不再與趙鑫有任何的瓜葛。
這種行為算不上幼稚,只是一種表示自己立場的行為。趙小寶這麼做,只是在向趙鑫宣告他此時的立場。昨天晚上,趙小寶的心中確實還存著能夠動搖趙鑫想法的心思。現在一個晚上過去,這種心思早被趙鑫給掐死了。趙小寶也不再存希望,事情走到這一步,他自己有責任,畢竟溫恆遠是他弄回來的,這事情也可以說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所以,暫時就這樣吧。
他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該干的事情一件也不會少。只是緩一緩罷了。
得說,趙小寶對溫恆遠如此客氣,沒有直截了當地將溫恆遠告上法庭還是看在趙鑫的面子上。不然的話,以溫恆遠在國際上的人氣,趙小寶公開去跟溫恆遠打官司,早已經炒得沸沸揚揚。即便如此,消息還是傳了出去,不是趙小寶做的,至于是誰做的,趙小寶笑得諷刺。自己想給這人留個臉,卻沒想到人家自己把自己炒作了起來。
不能不說是一個妙招。
你看現在,官司被趙鑫一手壓了下來,而趙小寶也完敗。
趙小寶與趙鑫並排坐在後座,趙小寶像嫌棄病菌一般,特別膈應和趙鑫挨著,故而緊緊靠窗坐著。
想到溫恆遠,趙小寶還是忍不住感嘆自己太女敕了一些。溫恆遠確實更懂得掐趙鑫的軟肋,懂得去算計這個老東西的心思。趙小寶不得不去承認這個事實,他還承認他真的不肯去欺騙趙鑫。
從頭到尾,他只有溫恆遠這一件事情欺瞞了趙鑫,這讓他面對趙鑫時總是刻意討好,總是想要對他更溫順一些。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互相的欺騙是一種很可恥的事情。好笑吧?趙小寶也覺得可笑呢。原來信任和尊重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一方努力去做了就能夠實現的。
從上車到下車,父子二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趙鑫屢次想開口,側頭看趙小寶一眼後便不得不將話咽回去。
下了車,趙小寶發現目的地是五叔上次帶他來過的那間農場。來時趙鑫並沒有告訴趙小寶是來見五叔,趙小寶難免驚訝。趙鑫走在前面,駕輕就熟的感覺。很明顯這地方趙鑫不是第一次來。
趙小寶跟在趙鑫身後,多少起了疑心。
趙鑫卻不肯解釋,直直地往前走,到了這里,他也不怕趙小寶跑路。
兩人進了房間,五叔坐在凳子上喝茶,見他們來了,沖著趙小寶笑了笑,把茶杯放了下去,指著自己右手邊的位置說,「小寶來跟我坐。」
屋里另一個位置就是另一邊並排的兩個位置。趙小寶可不願意跟趙鑫坐在一起,當即長腿一伸,坐到了五叔旁邊的位置上。
親疏遠近立現,趙鑫心里不舒服,卻沒表現在臉上,兀自在這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面對五叔,趙小寶從昨晚便垮著的臉色好了不少。這也是五叔教他的,不管面對什麼事情首先不能讓自己在氣勢上輸給對方。一個男人,不要失敗了就哭喪著臉,不要成功了就飄飄然。
趙小寶自然做不到像五叔這樣的豁達,可在這個時候,給五叔一個好看的臉色他還是能做到的。
這時候趙小寶發現強顏歡笑是他這三年來最經常做的事情。尤其是面對趙鑫的時候。他剛知道真相的時候曾經試探著問過趙鑫,問趙鑫說,「我媽是怎麼沒的?」
他還記得趙鑫的回答,應付了事。「難產。」
「那為什麼不保大人?」趙小寶雖然並不是學醫的,但多少了解一些。難產分好幾種情況,但是真想要保大人,存活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趙鑫那時候臉色稍變。
這個問題,趙鑫以前沒想過。那時趙小寶問起來,他才試著去思考了一下。手術協議書是趙鑫趕去簽的字,所以,要保小孩自然也是趙鑫的意願。至于為什麼,趙鑫想著也許是因為當時趙小寶的生母真的快不行了。
稍緩,趙鑫回了趙小寶一句,「醫生的建議是保小孩。不然就是一尸兩命。」
回答這句的時候趙鑫是有些心疼以及後怕的。要是當時自己簽的字是保大人,又或者醫生做的手術失敗,自己旁邊躺著的小孩估計就沒有了。然後,他就什麼也沒有了,以致于那天晚上他還做了個夢,夢見這一切終成泡影。
那時趙小寶已經知道真相,他只是想探趙鑫的口風。心中明知趙鑫不會對他說實話,可對趙鑫這樣敷衍和欺騙仍是特別不滿。因為趙鑫說話的語氣這麼平淡,不起波瀾,好像死了個人對他來說無甚影響。可那人是趙小寶的生母啊。趙鑫可以面無表情地公式化地說著,醫生建議的。
一句醫生建議的,就判了一個人死刑。
趙小寶知道,這主要是趙鑫當時並不在乎手術室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不在乎女人,同時也不在乎孩子。那時候趙鑫只在乎溫恆遠會不會因為此事受到牽連。那時候,趙鑫一心只想著如何幫溫恆遠逃月兌罪責。
真是好情人。趙小寶反諷地想著。那會兒自己的命便不如草芥,這會兒似乎也沒貴重到哪里去。
不然也不會說讓他走就讓他走,絲毫的留戀都沒有,做得有夠絕。趙小寶挨著五叔,與趙鑫對面而坐著,卻吝嗇到不肯看趙鑫一眼。他甚至想把趙鑫趕出去,想單獨跟五叔聊一會兒。
五叔這人常年散漫,屋里這對父子劍拔弩張,他仍舊是老神在在的。到了他這個歲數,很多人和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做事也是隨性而為。現在也就是趙小寶這個徒弟還讓他老人家上點兒心。
「叔,我等會兒就走了。」趙小寶如實地跟五叔說,順便試探一下五叔的口風。他心里明白,五叔要想讓他留下來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就看五叔願不願意了。要是五叔不幫忙了,靠趙小寶自己,就得先出點兒血才行。
五叔頷首,稍緩,應了句,「出去長長見識也好。這些年見天兒的在家里養著,不見世面,愈發地不像個男人了。趁這次出去,到處走走看看,也讓你知道這世界不是只有趙家大院那麼大。你的眼楮也該學著去看看別的人,不要一葉障目。」
這一番話說得趙小寶臉通紅。
換了旁的人說,趙小寶鐵定要急眼的。可說這話的人是五叔,而五叔說得又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沒得反駁,只能無奈地承認下來,「知道了。我盡量。」
這爺倆聊得貼心貼己,一旁的趙鑫卻是黑了臉。一想到他家小孩要出去,看了外面的世界,看了旁的人,他一顆心就擰起來,完全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可除了這條路,他又沒有別的路可選,只能強忍著掀桌的沖動听對面那爺倆的白話。
五叔並沒有可以去激趙鑫的想法,他就是給趙小寶交代幾句話。畢竟要出遠門,是趙鑫自己不放心非要坐在這里听。人家師徒兩人說個貼心話,他這個外人坐在這里,不管是生氣還是尷尬,那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後來吃飯的時候更是尷尬。
四四方方的大八仙桌,趙小寶挨著五叔坐著,獨留趙鑫在對角上。整頓飯的功夫,沒一個人跟他說話。
直到兩個人上了車,趙鑫才有機會跟趙小寶說話。可趙小寶一上車就戴上了耳塞,眼罩,一副要睡覺的架勢,根本不打算跟趙鑫交流。這東西是剛從五叔那屋里翻出來的,他隨手順了出來,準備上飛機上之後用。
他原先的打算是上飛機前溜走。剛剛經五叔那麼一開導,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五叔說得沒錯,他的世界觀太小了,小到只有趙家的大院那麼大。眼界也太小了,只容得下他老子一個人。
如果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這樣的現狀,那就是離開這個人。
趙小寶從五叔的話里多少猜出了一些端倪。似乎是五叔跟趙鑫達成了某種協議,才使得趙鑫把他送走。
不管是什麼樣的協議,趙小寶心里明白,五叔不會害他。就算是趙鑫被溫恆遠蠱惑,或者因為其他的事情,而對他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五叔都不會。
趙小寶感覺眼罩被人摘了下來,他睜開眼楮,看見趙鑫正一臉惱怒地看著他。忍不住嗤笑一聲,你有什麼好生氣的?要我離開的人是你,生氣的也是你,憑什麼什麼事情都成你的了?
挑釁的眼神射向趙鑫,讓趙鑫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只是想叮囑趙小寶到了外面不要亂來,要安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出來。
趙鑫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得愈發失敗了。
趙小寶听著嘆氣聲,不以為然,歪過頭看窗外。
窗外一片沸騰,機場附近直接擁堵不堪。
難道是哪個明星有演出,粉絲接機?或者是某個領導人入境?除此之外,趙小寶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有一點他能確定的是他們必須要下車走進去了。這里的交通已經不容許車子再往里面開進,走路可能要更快些。
趙鑫帶著趙小寶往特別通道走去。
走到一半,他們遠遠地瞧見一隊精英人士從場內魚貫而出,清一色的筆挺西裝,各自提著一個銀色的精密箱子。隊列兩旁簇擁著若干記者和圍觀人群,攝像機的鏡頭則是無一例外地對準隊列首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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