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清的風險已除,太子爺整日晃蕩在內室里也覺得心情不美妙,所以趕緊就叫他身上來勢洶洶的疾病閃開,曉諭各宮說自己的病已經大好了,後腳就趕緊穿上衣服跑出來散步,心情那叫一個舒暢!
很久沒見這天了……分外的藍!
只是他還沒有舒暢多久,讓他堵心的消息就跟著小太監跑過來。說王後娘娘已經選定太子妃人選,是門家的姑娘,自小琴棋書畫樣樣俱全,樣貌溫婉素養有加,名,門如瑩。
「怎麼又是門家的人?」黎元佩皺起眉頭看眼前的這個小太監,心情不怎麼好。「我都還沒過目怎麼就定了?」
「這……」小太監惶恐,拼命的磕頭,他不敢說。
于是黎元佩就有些不高興,畢竟是他選妃,不是這滿後宮的女人選妃,太子我還沒有急,你們這作三作四的是要干什麼!掉過頭就往自己母後殿里去……
「太子爺大安!」門蕭跟黎元佩遇的不早不晚,剛好。太子爺都走到殿外了,卻冷不丁被門蕭阻住去路,後者笑意盈盈的看著他,伸出手來阻攔他進門。
「什麼事?」黎元佩著急進去,看見門蕭阻他,不免就沒有好聲氣。「敢阻我的路,你不要命了?」
「是不要了。」門蕭微笑,但還是沒有收回阻攔他的那只手。「而今我來,只是想著叫太子爺再考慮考慮,做事要當心,否則傷了老大臣的心,你這王位就岌岌可危啦。」
門蕭?黎元佩突然伸手鉗住門蕭的脖子,往那邊沒人的地方帶,這王後殿門口的宮人可都看見,但誰看見也實在是不敢攪擾了王後的午間清修啊?更何況門蕭與太子爺一同長大,這樣玩玩也是常有的事。
「你居然是為了你門家的榮耀而來!」黎元佩有點失望這樣的門蕭,他覺得他現在跟以前有諸多的不同,在看人接物上。
「我當然為了我門家的榮耀,不然干嘛來找你?」門蕭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叫黎元佩生氣的,淡淡地回他。「如瑩是個好姑娘,且你一輩子也不要想能娶林雲清,這是天下大不韙,既然你要太子妃,便宜了誰你還不如來便宜我。」
「就是你門家的姑娘。我才如此擔心,總是怕對你不住的。」黎元佩想的多。太子妃娶回來本生就是個擺設,要他去愛她?那不可能,但是佔有她卻不去愛她,于情于理都跟門蕭和門老大人過意不去。
「自古帝王誰人不如此?」門蕭側過身子看黎元佩。「也就你,想的那麼多。
黎元佩站在門蕭面前不做聲,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他不想去懷疑門蕭也不想去質疑門蕭,但現在他越來越放肆越來越直白,以前的他還有些小心,那麼現在的他真的是沒有那份可貴的小心了。
他越來越能表現出凌駕于他之上的態度,這點,叫他又驚又怕又怒.
驚得是門蕭既然真的敢這樣逾越,怕的是他二人自小的情意,若是要爭鋒相對,該如何才好?怒的是他與他如此情誼深厚,他居然還是這樣,似是要做些不忠不義的事情。
太子爺迎娶太子妃的事情很快就昭告天下,而平肖盛京里也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雖說距離大婚還有三日,但街尾小巷但都已經掛起紅綢,與皇宮中同樂。
自然平肖皇宮中也不能閑著,王後日日操勞在各種事物當中,細致到每一個地方,就連哪一個碟子不符合心意,也要親自走過去換掉,玉色的筷子都要光滑平整,稍有瑕疵就要換下來。教習規矩的姑姑也已經入住門府,細細致致的從頭到腳,教習門家小姐入宮後的德行教養。
外面一切都進行的如火如荼,熱鬧非凡。但在太子殿里,還是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相較于以前還要清靜些。黎元佩不是傻子,他也不會輕易被情意或者是女人沖昏頭腦,他現在有直覺,但他又不想承認他這個直覺,這個直覺實在可怕。
「我總覺得……」黎元佩躺在內室的床上,偏頭跟那邊看書的李尋說。「他有變故。」
「誰?」李尋慢慢地將輸液翻過,轉頭看黎元佩。「有變故的人很多,你究竟是在說誰?」
「他。」黎元佩出于謹慎小心,伸手指指外面的門窗,他相信李尋定能看得懂。「他不似從前了,自從我見了林雲清以後。」
李尋馬上會意,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門蕭是一個忠心的臣子,因為他很奸猾,他領教過。「你發現了?」
嗯?黎元佩听聞後迅速起身飛奔至李尋身旁,皺著眉頭一臉憤怒的看著他。「難道你早就知道?為何不向本太子稟報?」
「只是猜測。」李尋斜他一眼,搖搖頭笑。「太子爺你既然不想承認就不要承認了罷,眼巴巴的轉來轉去一個早上。要我說你對門蕭也太過信任,但是你要記得,門蕭是誰人都不信的。」
「我就是想著他應該不會來害我。」黎元佩盤腿坐在軟榻上,跟李尋叨叨。「你不知道,許多年來我大事小事他都在身旁協助,而今我看得出來……」
李尋搖搖頭,這位太子有勇有謀,但他獨獨缺少了一項,這一項,足以讓他之命,足以讓他把萬里江山拱手讓人,這一項,便是他的仁慈。
一個帝王,本不該有的仁慈。
「你與門蕭斗,你是沒有勝算的。」李尋轉過頭,很認真的看著黎元佩。「你沒有他狠。」
大婚依舊叫宮里人忙的四腳朝天,門蕭也日日進宮來,不是來跟黎元佩下棋,就是去給王後娘娘請安,最後干脆就去給王請安,有時也會談論些國事,而黎元佩則終日在宮里,想對策。
是,李尋說的是對的。黎元佩在某個午後幡然醒悟,他沒有他狠,是沒有勝算的。
大婚當日,黎元佩一早就被下人們淨身套喜服,他面無表情,讓這群家伙隨意擺弄,他是太子,可他現在是個身不由己的太子。李尋站在他旁邊,難得地,也是一身的赤紅,腰間掛著黝黑的長劍,正在黎元佩後面,不停地在笑。
「喲。今日是本太子大婚,你為何穿的這樣艷麗?」黎元佩心情不好,看見李尋後心情就更不好。「難道是想中途拉我下馬,自己去迎娶門家小姐?」
「恐怕你是巴不得我如此。」李尋才不會跟黎元佩斤斤計較,轉頭走出門去,在院子里的小湖邊坐下來,慢慢地拿出隨身的蕭……
……于是黎元佩很快就……暴走了!
門家的如瑩小姐,也就是現在的太子妃,在閨閣中就很有名氣,听說顏貌秀美,寫的一手好字,品的一味好詩,做的一筆好文章。出得廳堂入得御膳房……
但這些都與黎元佩沒關系,這個女人娶進來注定就是一個鎏金花瓶,可遠觀可近觸,但不可褻玩焉,它名貴,它易碎。
「祝太子與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門蕭起身敬酒,他今天沒有穿紅,他選了件淡藍色的袍子,名貴大氣,但又不搶人風頭。「而今太子妃大婚,是我門家之大幸。」
「是門家的大幸……」黎元佩好看地笑著,像往常一樣笑著,仿佛還是以前那樣的兩個人。「還是你的大幸?」
後一句話說的小聲,只有他們兩人听得見。
「是門家之大幸!」門蕭忽然大聲地回敬,然後又壓低聲音淡笑。「也是我的大幸。」
當夜喜宴盛大,雖然有李尋在旁擋酒,但黎元佩終究還是醉了,他沒有喝很多的酒,但他還是醉了。門蕭一直坐在喜宴上喝茶,慢慢地品味,不去與眾人夾菜也不與他人攀談,他在喝茶,卻好像也已經醉了。
洞房花燭夜,太子妃坐在床上等他,她等了很久但又好像不是很久,一系列的繁雜過後,只余下他二人。
「你睡吧,我不想踫你。」黎元佩走到桌旁繼續倒酒喝,他現在頭疼的厲害。
太子妃依然安靜地坐在床上,她還是在等,她不做聲不動身,還是在那里。」說了叫你睡!」黎元佩轉頭便吼。「別以為你是門家的女子就可以不听本太子的旨意,不管是誰,不從者通通殺,一律殺!」
太子妃沒有說話,還是在那里,連哭聲,都不曾傳出一聲來。
「門蕭怎樣,你們門家怎樣?本太子告訴你,若是背叛我,我定不會輕饒于他!」黎元佩喝醉了,他是真的喝醉了,所以現在語無倫次,所以現在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太子妃就可以如此這般的……藐視我!」
黎元佩借著酒勁,他是真的生氣,說了這麼多話,太子妃依舊可以坐在那面不改色,難道她也是門蕭的人麼?哦?她不是門蕭的人又會是誰呢?
氣急起身飛奔到床前,一把將面前人頭上的紅蓋頭揭下,狠狠地看向她……
「林……林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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