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吳哥一宿
沒有乘小船,陳維政直接從船上離開了這個惡趣的地方。
他打算去高棉的吳哥窟過夜。
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一個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一個寧靜、幽深,可以與自己的靈魂交流的地方,讓大自然的靈力洗滌自己。特別是從蠻谷那樣一個惡趣的地方出來,更需要淨化自己,升華自己。有人喜歡以研究的借口模人妖,有人喜歡以獵奇的愛好模人妖,有人完全是為了模人妖而去模人妖,陳維政沒有任何借口,因此他選擇了逃避。記得有一個故事說兩個和尚,要淌過一條河,有一個小媳婦也要過河,其中一個和尚主動把小媳婦背過了河。兩個和尚繼續上路,走了很久,沒有背人的和尚有點責怪式的問背人的和尚,為什麼要背女人,這與犯色戒無異,背人的和尚說︰我是背了人,可我早就放下來了,你雖然沒有背人,可到現在還沒有放下來。陳維政暗自嘲笑自己,或者東方公主號的人都已經放下來了,只有自己還背著,沒有放下來!
是不是自己背負的東西太多,承受的東西太多,或者是自己希望的東西太多,又或者是現在自己的和自己的一慣行為準則有了相當的偏離。
在吳哥的上空,陳維政尋找一個錨地,首選崩密列,被屏幕否決,屏幕告訴陳維政,這個地方太過殘破,已經沒有任何靈氣。來到吳哥寺的上空,仍然被屏幕否決,沒人氣。在通王城,屏幕勉強同意陳維政降落。地點是空中宮殿,也就是傳說中的古王宮,搬指降落在空中宮殿的中心。
農歷十八,月亮雖然出得晚一些,可仍然十分明亮,透過雨林的樹枝,撒在破敗的殘垣上,把殘破的石斷陰影投在地上。讓人想起圓明園,只不過一個是人為的破壞,一個是自然的降解。相對而言,看到圓明園是憤慨,看到這里則是感慨,感慨歲月的無情,自然的偉大,人類活動在大自然面前,顯得十分的弱小。
陳維政從空間里拿出一張沙灘椅,一張小餐桌,在臨近東頭的老王宮頂上,選擇了一塊略平整的位置,坐下,拿出一包豬頭肉干,一包蝦干,一瓶茅台,對此蒼涼的美景,最好的方法就是喝上一杯。
靜,讓人舒服到極點的靜,靜得讓人不願意想任何東西。在靜坐了五分鐘後,陳維政發現,越是不願意想任何東西,越是腦袋里所有的東西因為富氧而活動起來,紛紛擁入陳維政的思維中。
首先是一種強烈的內疚,因為龍山電池廠兩個犧牲的戰士的仇還沒有報,保護自己,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是陳維政的最低要求,兩個戰士的犧牲,對他的刺激太大。雖然引狼入室的六大家有了應有的懲罰,但是美國中情局還逍遙法外,波托馬克河邊的蘭利,那棟佔地約200多畝扁平的總部大樓,考慮用搬指收進自由女神像直接往大樓頂上砸一砸應該不錯。也算是幫兩個戰友出口鳥氣。
這個事情必須做,不然心不順氣不平,經常考慮問題就會有失水準。比如說這次暹羅人的入侵,多好的機會,應該立即進攻,把暹羅給滅國,結果只收了對方一千億,區區一千億美金,就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想要再找到這樣的機會,不多。
快十一點了,拿出平板電腦,打開,連通衛星信號,登上百度引擎,他就喜歡用這個搜索引擎,喜歡夢里尋他千百度的那個尋,每次在這里找到一個好的信息,都會不自覺的想起這個字,或者,來到吳哥,在這個靜夜,也是為了一種尋。
吳哥,空中宮殿,1181年到1201年,吳哥王朝闍耶拔摩七世在位時建,據說這位闍耶拔摩七世六十歲前有很多次機會能夠登頂,但是都不願意,近六十歲時,迫于外來侵略的壓力,不得不挺身而出,帶領國民與佔城人暹羅人戰斗,由于他的功績,讓吳哥王朝又延續了三百年,闍耶拔摩七世毫無疑問成為了吳哥王朝最偉大的君王。這個地方,就是君王用來與蛇精幽會的地方。
抬起頭看著這黑 的夜,鬼怪式的樹林,陳維政喝了一口酒,咬起一塊豬頭肉干,覺得這一刻自己也非常牛叉,不亞于那一代君王。不過與蛇精幽會,這種事情就免了,哥們怕蛇!
正想著蛇,就听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不會是蛇吧!轉頭看去,是一個出家人,手里捧著一個小陶罐,來到陳維政面前,施了一個佛禮,把陶罐放在小餐桌上。再合十見禮後,退下,腳下又傳出悉悉索索的步子聲,腳步聲消失時,人也隨之不見。
直到人影消失,陳維政也沒有從眼前的情景中反映過來,過了一會,才楞過神,打量面前的陶罐,滿腦子的疑問,這是個什麼東西?
正在這時,一道靈識進入陳維政的識海,這是一個溫和的靈識︰「你好,認識一下,我叫溫接,端州漢人,宋淳熙三年,端州瑤起事,家宅動亂,民不聊生。我采購了一批司南到獅子城賣給西人船隊,船遇大風,靠岸時,才知道到了真臘國。這里的國主是個有智慧的人,讓我教他司南的使用,學會了在雨霧天時采用司南定策攻敵,屢戰屢勝。我因為水土不服,不到三個月,病重而死,此地國主請術士將我的靈識禁錮在我自己帶來的故鄉土陶罐中。從司南身上,他知道了天人合一,于是開始建造一個大寺,在塔上雕刻無數的臉。這些臉就是為了時時刻刻听到天界的聲音。」
「我能幫你做什麼嗎?」由是陳維政見識過民國時的靈魂,見識過清代的靈魂,突然遇到南宋時的靈魂,也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我從那時候開始,就在等待,等待子時出現的中土人,快千年了,終于讓我等到。」溫接說︰「我想請你把我帶回老家端州,隨便把這罐土撒在端州的任何地方,也算是葉落歸根。這罐土放在這個地方,一直被供奉了近千年,強大的念力營造出一道精純的土靈,為了表示感謝,這道土靈就作為謝儀。」
陳維政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把陶罐放進搬指,進去後打開陶罐,把溫接的靈體放出來,在陶罐里,還有一道土靈,金黃色的靈力球,散發出土的純實,土的馨香。陳維政把土靈扔上青幡,說了句︰自己玩去吧。
溫接很驚訝的看到陳維政在空間里的動作,完全顛覆了自己千年的認識。也對自己的將來有了新的想法,問陳維政︰「這是一界還是一個讀力空間?」
「是一個讀力空間,一個儲存用的讀力空間。」陳維政說︰「在回到中國之前,你就在這里面生活,需要什麼,我幫你采購。你這套衣服應該是千年前真臘人的禮服,很不方便,回到我的老家,你可以去宗祠的神台上享受一套貢奉的衣服,既然重來人間一趟,也不妨再在人間一游。」
溫接笑著點點頭,問︰「請問高姓大名,我應該怎麼稱呼您?」
「我姓陳,叫陳維政,紅河古宜人。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在吳哥這麼多年,你應該經歷了這個城市的興衰,一個強大的城市怎麼就突然達到如此破敗的程度。」陳維政問「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旺一時,不旺一世。人也罷,朝代也是如此。建立這個城市,是當時的國王被司南的強大功能所震憾,認為司南所表現出來的天意神鬼難測,把司南拿到濕婆寺問高僧,高僧也無法解釋。最後還是一個中土來的佛子,叫行加的和尚,把司南的功用一一解釋,告訴國主說,濕婆以為自己是萬能的,是造世的,卻連最簡單的司南功能都不知道,由此可見其教義的虛假與夸大。佛佗不是造世主,是凡人,卻是凡人中最有知識最有智慧的人。佛陀的存在就是為了向國王介紹人與萬生,神與萬生的關系,了解緣起無我之理,則知萬物一體,我即眾生,眾生即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人人若能彼此尊重、包容,便能進一步發展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大乘菩薩思想,是為佛教真精神所在。」
行加和尚一人打敗一個教,從此佛教在當地盛行。佛教的盛行,就是國家武力衰敗的開始。包容、忍讓和大慈大悲,都是禁錮人思想與創造的鐵鏈,國家的管理需要宗教作為工具,但是一旦宗教進入到管理層,對管理人員進行控制,那就是國家的末曰,或者會成為一個暴虐之王,或者就是一個亡國之君。
從這個破敗的宮殿和圍繞宮殿的寺院,溫接問陳維政看到了什麼,陳維政說看到了人妖,只不過東方公主號看到的是身體上的人妖,而這里是精神上的人妖。
溫接說,這個地方的人,經常會以宗教為借口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即使是土匪和夷人也難以想出來的事,正常人更加無法設想。最近一次是四十年前,農民奪取了政權,認為城市屬于勝利者農民,于是把城市人全部趕出去,讓城市人去做農民,讓農民做城市人。結果就是農民適應不了城市,城市人適應不了農村,死了好幾十萬。
陳維政听得啞然失笑,對溫接說,還是回國吧,現在國家富了,統兵的是軍人,治國的是智者,與這種地方相比,我們又成了央央上國。看到蠻谷人依靠低俗的惡趣來吸引外人的金錢和注意,高棉人更是無父無主,將國主驅逐在外,客死他鄉,真是沒有太多留下的必要。
東方露出淡淡的白色,陳維政問溫接敢不敢接受陽光和朝氣,溫接說最多不過是飛灰煙滅,那也要看一眼千年後的霞光,陳維政帶著溫接走出空間,在破敗的皇宮頂,迎接了今天的第一縷朝霞,朝霞透過雨林的枝葉,白的光綠的樹灰的宮牆,陳維政突然發現,原來這里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破敗,反而有一種涅磐般的雄渾。
按照每到一處必要拿點紀念品的原則,陳維政找到十來個巨大的紅酸枝樹頭,收進搬指,弄回平南,做成根雕,應該比龍山大廈自己辦公室那個大台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