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李蜜幫著吳翠萍一起把桌子收拾了,兩個女人邊洗碗邊說話,一整年沒見,下午也沒好好聊,此刻有著說不完的家長里短。♀
晚秋在一邊靜靜听著,也不插嘴,手上動作沒停,不一會兒就切出一盤水果來。
李家這一年沒種出東西來,過年水果都是李琛早幾天去批發市場買的,看著市場里琳瑯滿目的果品忍不住唏噓——自己種了幾十年水果,還是頭一回兒上市場里買,感覺怪怪的。
采購了一些節日必備的橙子和隻果,又買了些進口芒果和龍眼,一趟走下來花了幾百塊,李琛終于知道自己那怪怪的感覺是為啥了——水果怎麼那麼貴!平時自產自食還真的沒有太大感覺。
對此,晚秋表現的還挺淡定——鳳陽那里的草莓要摘下來帶走,價格就是雷打不動四十塊錢一斤。
沈鈞儒絕對是個奸商,不過他非常懂得如何抓住消費者的心態,農場里處處可見的廣告宣傳語雖然句子都很通俗可見,不過它們被安放的位置都非常巧妙,總是讓人看到後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體驗,體驗——那就得花錢。
晚秋強烈懷疑此人不是當兵出身,而是個心理學博士。
端著水果盤出去,大魚大肉一番後想要來點清淡的伯伯嬸嬸們都圍了上來,就連在一邊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的姐姐和弟弟也湊了過來,一起品嘗。
晚秋見裴臻坐在一邊沒動,便遞給他一顆草莓,「裴臻哥,給。」
裴臻接過來看了眼,說︰「這麼大的草莓,暖棚的?」
「嗯,去年新引進的日本品種草莓,比較適合南方地區的氣候。」
裴臻咬了一口,立刻滿嘴酸甜滋味和草莓馨香,不禁翹起大拇指點贊。
一家人分享著這些果品,等吳翠萍和李蜜洗好碗出來,時間也快走向凌晨十二點。
辭舊迎新的時間快到了,外頭已經隱隱傳來炮仗聲,李琛從儲藏間里搬出來兩封竄天猴,又招呼哥哥弟弟和姐夫一起去,將昨天買的炮仗煙火都搬出來,順帶將手上一把煙火棒遞給小弟的兒子。
「謝謝伯伯!」小弟弟天真可愛,拿到能玩的特別高興。
「乖,一會兒放完炮仗就能玩了,注意安全。」
「好~」小孩子歡呼一聲,捧著煙火棒去討好姐姐。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出來,將竄天猴等等擺好,李琛不抽煙,小弟點了一根遞給他,「哥,給。」
「嗯。」李琛接過來,去點第一支竄天猴。
十二支竄天猴被一一點燃,拉開羅溪村守歲的大幕,戲劇唱到高|潮,鞭炮和竄天猴的聲音交相輝映,只見遠遠近近火光彈跳,在煙霧間若隱若現。
現在都說環保低碳、節能減排,李家首當其沖響應政府號召,只應景地放了些鞭炮煙花,再給孩子備了些煙火棒玩玩,並未大張旗鼓鬧騰。十二點半不到,別家熱鬧正當時,他們家已經將門口清掃干淨,回去扎堆在沙發前看春晚的最後幾個節目。
晚秋走在最後,被裴臻揪了一把叫小辮子。
「晚秋,跟哥哥聊聊?」
昏暗的門燈下,晚秋瞥了眼裴臻——黑燈瞎火的有啥好聊?
不過她還是很配合的跟裴臻一起站在門外沒進去,吳翠萍問起,她只說想再看看煙火。
「大冷天的,焰火不還是那樣,有啥好看」吳翠萍嘀咕著關了門。
沒有大人在,裴臻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他取下擱在鼻梁上的眼鏡,揉了揉眉心。
晚秋看他的動作,問︰「哥,你很累?」
「有點。」
「那早點進去休息吧。」說著晚秋轉身要開門,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這個裴臻哥哥有點怕。
裴臻哪能讓她進去,一把將人拉回來,還順手又揪了一下她的小辮子。
晚秋一把捂住腦袋,瞪著裴臻,那樣子像一頭隨時會撒野的小豹子。
「呵呵!」裴臻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麼!」
「我在笑,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啊,那個禮貌的過分的李晚秋,不是你吧?」
「」晚秋警惕的繼續瞪裴臻,不知道他的話什麼意思,是知道了什麼,還是不,不會的!重生這種事情,只要她本人能守住秘密,別人怎麼會知道!
裴臻搖搖頭,就地蹲了下來,「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比較意外,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你那麼多年沒來過我家,不記得也正常。」現在重新認識不就好了?
「喂不是吧,你小時候還說非我不嫁,現在居然翻臉不認人,你是想賴賬不對我負責嗎?」
「」晚秋愈發無語,這個哥哥是蛇精病嗎?他說自己在扮演禮貌懂事,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演一個乖兒子的角色?
看晚秋真的要翻臉走人,裴臻便不再鬧著玩了,拍拍身邊的石墩子讓晚秋坐,還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墊在上面,生怕小丫頭受涼。
「我就想跟你談談你男朋友,听說也是在部隊里的?」
「嗯。」
一晚上,裴臻將這個問題問了兩遍,晚秋也不好再推辭不回答了,簡單應了一句。
「哦叫什麼名字?具體做什麼的?」
「你調查戶口啊?」晚秋不答,反問。
「嗯,我就是在調查戶口,你說還是不說?」
晚秋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個哥哥怪里怪氣的,「叫李鐸,具體做什麼我也不清楚。」
「噗!什麼?」居然真的是他?
這回晚秋真確定這個哥哥不正常了,立馬起身要回屋,不陪他在這天寒地凍的空地上撒瘋,「要那麼大反應嗎,哥哥,難道他是你好基友?」
「我不搞基。」裴臻覺得自己說不出「還真是」三個字。
屋里暖融融的,晚秋立刻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爸媽已經張羅開了,要給幾個親戚搭床鋪睡覺,弟弟則是在疊得厚厚的棉花胎上玩跳床。晚秋見插不上手,就去衛生間準備熱水什麼的,讓他們一會兒能早點洗洗睡下。
電熱水器燒上水,晚秋把自己的床鋪也給收拾好,今晚姐姐要和她一起將就一晚。
等這些都忙完,親戚們都陸續去洗漱,晚秋坐在沙發上,抓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換頻道,這時候裴臻又過來了,坐在她身邊,帶著些許憂心忡忡的表情。
「又干嘛?一副憂郁王子的樣子。」
「沒什麼,看看你。」
「哦。」
兩人又不說話了,幾個長輩還當他們小年輕要聊天,就沒過去打擾他們,誰知道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對坐無語。
過了很久,裴臻才突然說︰「妹妹啊,問你個問題。」
晚秋被這「妹妹」二字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什麼問題?」
「如果你有一天發現,自己的男朋友是個結過婚又離婚的老男人,你會怎麼辦?」
「我不會找老男人。」
「我是說如果!」
「你都說是老男人了,在一起之前就該做好心理準備,年齡大還不結婚的人畢竟不多。」
「哦那如果他還把自己的媳婦害死了呢?」
「哥,你到底想說什麼?」晚秋覺得這人就是在扯淡,還扯壞了。
「我就想問問你,做個心理調查。」
晚秋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裴臻的話,就在這時候姐姐洗完澡出來了,晚秋見狀趕緊起身,「我去洗澡了,你也早點休息。」說完,一溜煙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裴臻有點恨自己的直覺了。
看到晚秋的那一剎那,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來,可是又說不出哪里怪,直到無意中听見吳翠萍和晚秋在說男朋友的事情,才意識到「李晚秋」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別的什麼地方听過,不是那種童年深埋的記憶被挖出的感覺,而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熟悉感。
一種想法在裴臻心里慢慢形成,直到他在晚秋的嘴里听到李鐸的名字,答案便確認了——好兄弟驚鴻一瞥提過的女友名字,居然和自己的妹妹重疊,這是多麼荒謬又狗血!
毋庸置疑,他心里多晚秋生出一股擔心的感覺來。
雖然中間有十幾年的時間沒見過面,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對妹妹的疼愛和擔心,這是一種基于血緣上的本能,不關乎親疏,哪怕他和李鐸好的能穿上一條褲子一起打炮,和晚秋之間關系惡劣到話不投機半句多,心里也會暗暗擔心,只是擔心的程度不同罷了。
說,還是不說?
裴臻一向懂得自己要什麼,該怎麼做,這一刻卻突然得了選擇困難癥。
說了,不但晚秋會受傷害,李鐸也會對他失去信任;可是不說,這麼瞞著真的對?若李鐸真的是一個能將秘密瞞上一輩子的人,那也就罷了,可他偏不是,他對晚秋有感情,也放不下過去,這才是最糟糕的!
等兩人水到渠成,黃花菜都涼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想到這里,裴臻的眼神冷了下來,若不是他背對著家長們,恐怕連生養他的母親李蜜都會覺得兒子陌生——他們從不能想象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裴臻,能有如此陰鷙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突然知道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我一個好兄弟似乎得了血液方面的毛病,還挺嚴重,總是出鼻血不止
感覺很擔心,他家里人又不關心他,就放任他一個人生活,過年也是形單影只,他這個病情家里完全不知道,勸他去看病他又不肯,怎麼辦才好,哎!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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