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國分立,太祖安帝一統天下,定國號為「祺」已經是三代之前的事了。
那時的我等威名赫赫,一旦出征,敵方必將兵荒馬亂,困不成軍。昔日輝煌歷歷在目,現如今卻連西界小國都敢與我大祺主動發生戰事。
先帝仁德,自上位後,一直采取「重文輕武」的方針。文官的地位遠遠在那些為國奮不顧身,遠守邊疆的武官要高得多。因而舉國都呈現著一派文人酸腐之氣,不願多生是非,更不願真的國家戰亂了。在眾多官員以及先帝自己的意願操控之下,祺朝的再三退讓,反而更讓那些異邦小國看輕了我大祺朝廷。
而先帝的身子也在各種國事的困擾下越發虛弱,到上個冬天的時候,他甚至已經沒辦法下床了。幸而太子鐘靈敏秀,對待政事天生便有著一定的可操控力,在這段時間里,他已經十分輕而易舉的博得了文武百官的交口稱贊。唯一讓文官們有些憂心的是,這位天資過人,卓爾不凡的太子殿下似乎是持戰態度的。就連近來幾個小國邀請的「進貢」,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在這些迂腐書生的眼里,太子的做法未免也有些過于粗暴直白了,若是惹怒了那群蠻夷,引得他們群起而攻之,這才是真的討不了好。再加上陛下雖然眼看著就要崩了,但畢竟此時不還好好的在他頂頭上待著嘛。況且陛下也不止太子一個兒子,雖然是名面上的國家繼承人,但皇位到底能不能落到這位殿□上還不定呢。
誰看不出來,那位陛下真正看重的兒子,其實還是傅賢妃所生的五皇子,小小年紀便冰雪聰明,巧言善辯,舉手投足之間實在是頗有皇家之風,唯一的問題就是年齡太小,還不夠與幾位哥哥相爭。如今的太子也不過是因著德妃所生的皇長子與陛下發生爭端被廢,皇後所出的嫡次子又天生身體柔弱,難堪大任。他又恰而已逝的生母是皇後的同宗表姐妹,這才記名放養在皇後身邊,得了個先。
再加上個心懷不軌的四皇子現如今天天膩在陛下那里,對著陛下巧言令色,承歡膝下,恨不得以身蘀父承擔這份病痛。近來也算是頗得陛下的歡心的。
這樣溜一圈兒看下來,反而是主戰派的太子最與陛下的理念格格不入。
若是太子真的一心要戰,逼不得已的時候也只能在背後謀些事了。
但事實上,這群只知道在背後動刀子的文官的想法現如今大概是完全派不上用上了。
鐘敲三響,百官被齊齊的叫攏在龍岩閣前。
昏昏暗暗的燈火襯出百官死人般慘白的臉色,禁衛軍各個身昂揚,列隊站在門的兩側。他們都在等一個人,等那個人出來宣布這最後的脀旨。
只有那一個人有資格進入此時的龍岩閣,就算是其他皇子,也唯有站在門外干心焦的分。
「李晨濟,你緣何如此待朕,朕自認待你也不薄!明明你並非是朕最有能力,也並非是最得朕心的兒子,可朕仍然力排眾議立你為太子!你到底還在嫌著什麼不夠,竟著急到這種地步,連這麼點日子也不願等,竟對朕……」
「下毒。」
雙手交疊著在龍塌旁的紅木椅上坐下,李晨濟輕輕的笑著接口道。
他並沒有半點要隱瞞的意思,那旁若無人的態甚至隱隱帶著些狂妄。但偏生他的面孔又透著一絲女子才有的溫柔婉約,與他本身的氣質交雜在一起,給人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我並不討厭你,也確實相信兄弟之中這個位子最後也只能落到我頭上。但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忍不得,我著實受不了你那個佞臣一兩句好話就被哄的團團轉的軟弱性子,更受不得祖宗留下來的大好江山的金銀珠寶給你用來隨隨便便的給些我們其實根本不用怕的彈玩小國。」
「與其讓你多敗敗我再接手這個爛攤子,還不如趁它還沒壞的徹底我先交接過來,我是這麼想的。再加上你這個人啊,明明身體已經不好了,卻還在死死的硬撐,這樣多痛苦,于是我的謀士就勸我說,不如讓父皇你早點‘休息’。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意見,就采納了。」
他漫不經心的捋了捋衣袖,神色平靜而自然,渀佛在說著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
「……你!」
被他這麼一膈應,皇帝氣的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直接就去了。
李晨濟完全不覺得自己在說的話有什麼過分的地方,他甚至還有些驚詫于父皇過激的反應,「我以為你會覺得早點把這個自己根本沒有能力顧好的國家比較好。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不明白,像你這樣完全不適合皇家的人為什麼會對著皇位有著這麼強的佔有欲。當然,你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女人也好,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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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李晨濟站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毫無感情的笑意。
眼前這個瞪大雙眼,驚恐的望著上方,死前的那一瞬舉高雙臂渀佛對生有著無限眷戀卻再也無法動彈,即將永遠僵硬下去的男人已經不會再被稱為皇帝了。從今晚起,他將只是作為無數先帝中的其中一個。
而他作為太子將會正式繼承這個皇位,兄弟中有心歸順的便給個閑置安置著,若是心懷不軌如老四,便直接圈起來好了。再狠一點兒,甚至可以說是先帝心心念念著四皇子臨終前的日夜照顧,感到極為得心,特賜四皇子下去繼續伺候他。
李晨濟覺得自己還是個待兄弟不錯的人。
鎮定從容的在宮妃和皇子皇女們的一個個急切的目光中的推開門,他用再平淡不過的聲音宣告道,「父皇已然下崩,後宮妃子皆遷入頤園。無其他遺旨,按照本朝律令,由太子即位,諸位無異議吧?」
他象征性的這麼一問。
事實上,如果真的有人表達出反對的念頭,他上位後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把與那個相關的一切黨羽一切連根鏟除。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沒有人不懂,在一聲聲謙卑到了極致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里,李晨濟放肆的笑了。
他其實根本不介意別人到底怎麼想他,再加上此時此刻恐怕也沒有人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先帝駕崩前曾告訴朕,他生前太過平庸,死後定要做的獨一無二些。因而,朕不打算按照我朝遺禮來為父皇守靈三日,建皇陵,且守孝百日。朕決定當日今晚將先帝與這龍岩閣一起火葬。」
「龍岩閣是先祖所建,現如今,朕將它當做先帝的殉葬品,想必一定符合先帝的心意了。」
他的話太過有違于世俗,以至于整個龍岩閣前數百余近千人竟是再無半點聲響,全然驚呆了。
歷代來,再沒有哪個君王比眼前這位更加瘋狂自我了。想來,他若是真這麼做了,第二天定是全京城都在談論著這件離奇的火葬事件。
後宮嬪妃自不敢違背于他,朝堂之上多得是文弱書生,又怎麼敢與他們面前這個瘋子似的皇帝作對呢?其他幾個皇子倒是有心,但此時此刻若是他們中真的有誰站了出來,恐怕結果就是遭到所有人的圍攻了。或多或少都預料到了這一點,誰也不敢多插半句嘴。
「想來你們一定對朕的做法十分認可。」李晨濟理所當然的說道,掃視了一圈所有人,他微微抬高音調,哼出一個鼻音,「嗯?」
「陛下願為先帝冒天下之大不韙,實乃當今難得的孝子!」
「陛下孝感動天!」
「陛下與先帝這般父子情深,先帝若在天有靈,定也會福澤于陛下,天佑我大祺!」
「我等必將誓死追隨于陛下,相信我朝在陛下的帶領之下,一定能夠跨向一個新的起點!」
為了討好面前這個其實一直以來都有那麼點喜怒無常的帝王,這些其他不行,見風使舵的本領高的嚇人的文人立刻一個個開起了嘴炮,恨不得把天下的好話贊美之詞都塞在李晨濟身上。幸而李晨濟本就自覺自己十分出眾,對這些不切實際夸張到了極致的虛言倒也笑納了。
雖然听的十分愉快,但為了保證自己的威嚴,注視著這滔天的火光,李晨濟立刻反轉了話題,「朕听說離我朝最近的峨黎國馬上要跟暴烏開戰了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他將目光理所當然的定格在這里所跪的少數幾個武將身上。
「確有此事,末將不久前還發現峨黎在練兵。」
「可知是什麼緣故?峨黎一直波瀾不驚,泯然于其他國家的戰爭之外,怎麼這次反倒是首當其沖,練著兵打算自己打過去了?暴烏怎麼惹他們了?」
李晨濟興味的揚了揚眉毛。
「據說是暴烏的君主出行三國會議時看中了峨黎王的王妃,趁亂把王妃給擄走了。峨黎王與其王妃夫妻情深,哪成想心心念念深愛的妻子竟然被賊人這般□,這才終于下定決心攻打暴烏。」
見出言回答的是個一直主戰的中年將軍,李晨濟不由也緩和了些臉色。終日里對著那些文臣,他早看煩了。
「朕听說峨黎王終其一生也只有王妃一個女人,而王妃因為身體柔弱,也只有一個兒子。如此看來,他們這一家倒也甚是奇特了。傳聞那王妃是個響當當的的美人,如今竟引得兩國相爭,倒也真是紅顏禍水。就連朕都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如何傾國傾城了。」
「程將軍,不如朕就命你去告訴峨黎王,朕這里願意祝他一臂之力如何?」
李晨濟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他未語先帶三分笑,偏生笑起來又邪氣的很,著實讓人心生不安。
「末將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被這位新上任的皇帝陛下這麼一嚇,陳晟禁不住立刻就應聲了。
他有種感覺,自己若是真的拒絕了,恐怕怎麼死得的都不知道。這位陛下怎麼也不像是那種會寬容的要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人的樣子。要是自己表現出無能的一面,怕是立刻就會被他一腳踹趴下。
「你也不需要這麼擔心,朕會親自寫一封書信,你只要保證這封信能夠交給峨黎王手上就好。朕也沒真打算舀你這種沒經驗的去當說客,怕是被峨黎王給趕出來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你們就在這兒守著吧,等這兒全燒完了再走,朕還有一些政務沒有處理,今晚就留在尚書房了。」
在眾人的恭送聲中,李晨濟欣欣然帶著一群太監宮女朝東南方走去。
這當然也是不合規矩的,哪有不給先帝守夜的皇帝的,若是換在正常情況下,這要是消息傳出去,怕是要被詬病好一陣子了。可偏生這位陛下實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的每一個決心都在極端藐視禮法,偏生他又指著已逝的先帝說事,硬是讓人說不得半個「不」。再加上他剛上位,誰也不想當那個出頭鳥,自然一切都熄了。
若要這威立的持久,還需要加個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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