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盡歡偷偷模模的攀爬到學校的陰影處里,拿著個伸縮望遠鏡全神貫注得觀察著宋啟靜班級里的情況。
事實上他早就清楚,按照宋祁鈞那個惡劣的本性是絕對不可能提醒他宋啟靜的出門時間的。之所以會這麼要求,也不過是一種試探罷了,結果事實證明,那家伙果然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依然是那個讓他覺得十分危險的不良優等生。正因為如此,他才擯棄掉其他,早早的埋伏在這里,窺探著事情的進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葉盡歡事先已經打過招呼的緣故,徐澤裕並沒有多為難那個光是看起來就顯得懦弱膽怯的孩子。然而,就算是如此,學生們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葉盡歡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他清楚的看到宋啟靜那疊攤在桌子上的滿是污漬的書本,簡直像是在泥潭中滾過似的,已經完全不能再看了,大概字跡也變得相當的模糊不清了吧。宋啟靜低垂著頭,眼眸完全被遮擋在頭發下,看不出他到底是何心緒。這孩子並沒有告訴老師,只是呆呆的捧著書本,裝模作樣的好似在听課。
周遭的同學一個個抿著嘴小聲偷笑著。
顯然,就算是那些沒有參與進這個事件的學生看到別人被這樣惡劣的欺凌,內心也會不由自主的延伸出一種愉悅的快感。
事情並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結束。
宋啟靜自己大概對此再清楚不過了,畢竟他怎麼說也算是被欺負了這麼長時間了。但值得贊賞的是,他緊握的拳頭雖然隱隱顫抖,但他並沒有要逃避的意思。就算是被踢翻了飯盒,被逼迫著吃掉在地上的東西,被強迫做所有人份的值日……無論經歷了怎麼樣不可理喻的事情,他都擺出一張畏懼卻又堅定的神情站在那里,沒有逃跑。
葉盡歡就個人來講對他此次的表現感到十分滿意,但真正的評判卻還得擺到放學後。
所謂的校園欺凌事件啊,一般是很少發生在上課時間的,往往是上學前或者放學後居多,君不見多少平日里在學校還稍稍裝出點人模狗樣的學生,到了放學後是抽煙的抽煙,混吧的混吧,群毆的群毆。
甚至于,葉盡歡還調查到這所學校的校門外的小巷是打架斗毆常出現的經典地段。那里正在修路,就目前而言擺滿了沙石瓦屑,一般來講是不會有人刻意繞到那邊去的。相對而言比較安全,同時如果發生意外,要走也十分容易。
葉盡歡悄悄的躲在不遠處的欄桿後面,頗為興味的看著這張單方面的毆打畫面。
瘦弱的小少年被整個人踢翻在地上,來了個狗啃泥,幾個不良少年嬉笑著將他當做玩具似的你踹向我,我踹向你。一時興起還紛紛拿他當沙包似的狠狠打拳,到最後這群人是徹底打紅了眼,打出勁頭來了,力氣越用越大。眼看著就是要出事的節奏,終于有人清醒了過來,慌忙攔下其他還想著再來幾腳的眾人,匆匆的離開了這個犯罪現場。
好不容易中意挨到了所有人都走了,宋啟靜狼狽的整個人四肢伸展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喘著粗氣,他甚至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好痛啊……」他輕聲喃喃著。身體在不停的叫囂著機能破壞嚴重。
「什麼啊,光是這樣就已經把你打倒了嗎?」
葉盡歡這才走了出來,輕輕踢了踢他的腰。
宋啟靜一瞬間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但事實是那個死纏爛打的家庭教師此時竟然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被他看到這麼丟臉的畫面,宋啟靜一瞬間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然而葉盡歡並不在意這個,他神情嚴肅而認真。
「他們對你的欺負是絕對不會就此停止的。」
葉盡歡蹲了下來,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著宋啟靜。「到你死為止,都不會停止。」
「你能夠想象嗎?有一天,你會像今天這樣躺在這里,但是卻再也不會站起來了。你能夠忍受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在意你的生死,很快大家都會忘記有宋啟靜這麼一個人存在過,包括你的家人。」
葉盡歡一字一頓的輕聲說道,他深深的看著宋啟靜,直到這個本來目光渙散的少年一點點的眼里散發出恐懼的色彩。
「所以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盡你所能的拼一次。」葉盡歡伸出手憐愛的捧住他的臉,仿佛是在對待一個自己十分歡喜的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你身邊。有我和你一起背負著這一切。」
宋啟靜不發一語的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手緊緊的揪住他的衣服,整個人一陣陣的顫抖,仿佛依然還沉浸在恐懼之中。
「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提升你的武力值,那麼只有從地形佔據優勢了。這個地方什麼最顯眼你注意到了嗎?沒錯,就是這些沙子!到時候,你記得按照我說的這樣做……」
葉盡歡並不安慰他,只是一邊做著詳細的分析,一邊大力的將他蓬松的頭發揉的一團糟。
「別怕,你做得到的。」
葉盡歡朝這孩子微笑,他的目光里充滿了信任。
果然就如葉盡歡所料的,這些不良少年並沒有因為一次的過度揍人就打算放過宋啟靜,甚至于他們很顯然還對上一次的高強度發泄上了癮。更何況宋啟靜在挨過一次打後也還是乖乖來上課了,清楚這一點,他們就內心沒什麼負擔了。
「今天一定要讓你好好的吃夠苦頭!」
其中一個洗剪吹造型的少年笑著晃了晃自己結實的拳頭。
他一腳把宋啟靜踹翻在地,抱著肚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幾個喪心病狂的小伙伴們也跟著用力補上幾腳。
宋啟靜不著痕跡的靠近沙土堆,伸出手用力抓了一把沙子,轉過身猛的朝他們的眼楮扔去。在不良少年嗷嗷的叫喚聲中、怒罵聲中,他急匆匆的繞過土堆鑽進了另一條小巷。身後的不良少年們自然更是火冒三丈的緊緊跟在他的後面,想給他個「好臉色」看了。
宋啟靜生的嬌小,整個人在幾條巷子中穿來穿去,靈敏極了。昨天那個家庭教師已經給他做過了演習,他十分清楚再繞過這條巷就能鑽進市東方大街了,就算這人來人往沒有嚇住這群不良也沒事,因為沿著這條街道,往最左跑,沒過多久就是宋家了。到了那兒,一切就都沒事了。
對于自己的逃跑技能,宋啟靜本人還是稍稍有那麼點自信的。
「給我站住,死小子,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身後的不良惡狠狠的威脅道。
然而,無論他們怎樣的恐嚇都沒用了,宋啟靜看著終于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的紅房子,心跳越發緊張而急促。他猛的沖進了家門,大力的「 當」一聲甩上門。
「喲!」
葉盡歡笑著端著一盤隻果片走了過來。
他舉著一只手,眉眼微微上挑的對宋啟靜示意。
然而宋啟靜卻並沒有在這方面回應他,而是突然大力的撲過去緊緊的摟住葉盡歡勁瘦的腰,將整張臉都埋在了葉盡歡的小月復上。
「臭小子,撒什麼嬌呢。」
葉盡歡愣了愣,下一秒,他再一次揉了揉宋啟靜的頭頂。
還不夠。
光是如此的話,還不夠。
如果不徹底打破這孩子的希望,讓他絕望起來的話,又怎麼成為他心靈的支柱呢?現在他越是喜悅,之後就越是覺得痛苦。
這孩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怎麼可能你弄走了他們一次,他們就再也不會來欺負你了呢?他們只會更加憤怒,更加猖狂,以更加讓你飽受折磨的方式對待你。
然而,對于主導這一切的當事人就是此時自己深深信賴的男人這件事,宋啟靜本人是一無所知的。
他現在該做的就是乖乖的去養足精神,——然後以全新的精神狀態去更好的被虐。
目送著宋啟靜上樓的背影,葉盡歡飽含深意的微微勾了勾嘴角,他隨意的叼起一小塊隻果,十分悠閑自在的整個人大力的躺進沙發里。簡直像是完全把宋家當成了自己的私人住所似的。
宋祁鈞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糟心畫面。
他有很嚴重的強迫癥,對于一絲一毫的褶皺都會感到異常難受,此時此刻懶洋洋的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的躺在沙發上的葉盡歡對于他而言簡直是無法忍耐了。
「請你不要再糟蹋這套沙發了。」
宋祁鈞忍不住出言指責。
「連親弟弟都不關心的哥哥,竟然有心思關心一套沙發?高材生,你可真有閑心~」
葉盡歡輕輕拍了拍唇,夸張的打了個哈欠。
「我只是覺得應該給啟靜私人的空間,休息一下他會自己想明白的。」宋祁鈞僵了僵。
「你是娛樂演員嗎?」葉盡歡簡直要笑出聲來了,「休息之後就能樂觀起來的人,怎麼可能存在啊。」
「能重新來過的人,根本不可能會去停下腳步。」
「相比起你弟弟,你可真是再劣等不過了。」
即便說著這樣的話,葉盡歡依然笑意盈滿整張面孔。他微微抬高下巴,顯得性感而充滿蠱惑力。
葉盡歡刻意重重的錘了一下他心窩的位置,然後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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