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慵懶,像睜不開眼的美人,半夢半醒間眼波嬌媚,別有一番風情。
街心公園的街道上,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正並肩慢跑。兩人腳腕上均系著沙袋,步履整齊劃一,節奏一致,已經跑了兩千多米步子依然不見半點遲緩拖拉。若細細觀察,還會發現他們的每一個步子都是同樣的距離,標準的不差一絲一毫。
3000米的熱身跑後,顏千晨和耿非摘掉沙袋,慢慢走到街心公園的樹林中。
走路的過程中,兩人的身體已經休息過來。隔著一段距離面對面站定後,顏千晨和耿非對視一眼,兩人腳尖微捻,下一秒,十米距離眨眼即至,兩道身影驟然掠動,砰然踫撞在一起。
手臂砍擊纏擋,腿腳踢頂踹掃,一分鐘內,兩人已經進行了二十多次的攻擊與防守,可謂戰況激烈。耿非深知自己經驗不足,面對身經百戰的顏千晨絲毫不敢怠慢,唯有不斷的進攻,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獲勝的可能。
耿非連連跳躍,雙腿翻騰,直擊顏千晨的頭。顏千晨被逼著隨之不住後退,身影不停地躲閃,看似狼狽,實則步伐沉穩,每每恰到好處的躲開耿非的攻擊,不浪費一絲力氣。
一記連擊之後,耿非呼吸微滯,攻勢有一瞬間的松懈,就在這時,顏千晨瞳孔微縮,抓住這一秒的縫隙,腳尖點動,右跨半步,手腿齊動,迅如雷電,一手抓住耿非的左臂,向後一折,提起膝蓋,壓住他的腿,另一只手在他未做出應對前順勢卡住他的脖子。
耿非呼吸驟停,垂下眼,遮住其中淡淡的失落。
「我輸了。」他張了張嘴,由于發不出聲音而做了個口型。
顏千晨松開手,退開,到一旁的長椅上的靠背上拿起兩條毛巾,一條團了團扔給耿非,另一條自己拿來擦汗。
休整過後,顏千晨坐在長椅上,雙臂展開搭在椅背上,仰頭看著蔚藍天空,問道︰「耿非,我讓斯毅整合雲城的事完成的怎麼樣了?」
耿非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道︰「剛有頭緒,難度很大。」
顏千晨點點頭,道︰「難度當然大,鏟除三大幫派容易,但想要稱霸雲城卻難上加難。以往有這三個幫派,其他小型勢力俯首帖耳不敢妄動,如今他們沒了,各種小幫小派都冒了出來。我們一統雲城只是表面,何時能把這些小勢力鏟除干淨,才算真正掌控了這座城市。」
耿非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呆。顏千晨看了看他,無奈一嘆,算了,和這個武痴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他的腦子全部都用在了習武上,對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一竅不通。
「對了,最近給你妹妹打電話了嗎?她怎麼樣?」
提起耿七,耿非的眼底柔軟起來,道︰「她很好,病情控制住了。林教授說等她把身體養好,找到合適的心髒,就可以進行手術。」
顏千晨並沒有見過耿七,但卻本能的對深陷病痛中的她充滿憐惜。前世,顏笑小時候其實就是個小藥罐子,在孤兒院里整日喝中藥,比吃飯都勤。後來,由于孤兒院院長許芸對她的細心呵護,又是辛辛苦苦的為她找醫生,又是改善伙食,漸漸地才把身體養好。是以,從小飽受病痛折磨的她最明白與病魔抗爭的艱辛和痛苦。
想起許芸,顏千晨眸光有些恍惚。她對自己關懷備至,雖然因此自己被孤兒院的小朋友們孤立,但那時她真的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每次看到許芸,就像看著自己的媽媽。後來,她被組織擄走,等自己終于走出宛如修羅場的訓練營,可以離開組織總部**到外面執行任務時,她曾避開組織眼線偷偷回孤兒院去看望許芸,卻得到一個令她震驚的不可置信的消息--許芸已在一年前因肺癌離開人世。
就在那一天,顏笑一生唯一一次沒有克制自己心底的沖動,瘋狂的任性妄為。她沒有按照組織交代的計劃在任務完成後立即返回,獨自一人去了許芸的墓地。她在微微蒙塵的墓碑前跪了一夜,可諷刺的是,面對對她來說像是媽媽的許芸的墓碑,她的眼底卻因為過于干澀而流不出一滴眼淚。
一滴都沒有。
她想為許芸而哭,哭不出來;她想為自己而笑,扯不動嘴角。
她靜靜的跪著,從星辰暗淡的深夜跪到晨光熹微的清晨,從煢煢孑立跪到組織的執行隊到來。迎著執行隊隊長艾倫沒有感情的目光,她沒有任何掙扎的被他們押回組織。
等待她的是一個月的禁閉,每天只有少量的水維持生命,不允許吃任何食物。禁閉室里除了她就只有十幾條被拔了牙的蛇。而這里在有人被關時,不會有任何人靠近,因此異常安靜。
若是往常,這種沒有任何聲音的近乎空白的寂靜加之以饑餓和恐懼,說不定真的會將她逼瘋,事實上,很多同伴都曾在這禁閉室里精神失常。因為人類若是處于極端環境下,失去了存在感,會變得異常焦躁和敏感,心智不堅者很容易精神崩潰。艾倫當初設計這座禁閉室時就是利用了人類的這種心理。
可她沒有瘋。
她似乎將整顆心留在了禁閉室外面。她失去了一切感官,看不到,听不到,模不到,連滑膩的蛇爬到她的身上,從她的褲腿鑽入又從她的衣領鑽出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的思考變得異常遲緩,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喘息艱難,又為什麼只能抱著雙膝坐在地面上,動都動不了。
她感應不到時間的流逝,也看不到日升日落。
直到一個月後,艾倫打開禁閉室的門,看到目光呆滯的女孩坐在地上,身上爬滿了蛇時,這個自認內心冷硬,冷酷無情的男人眼中少見的出現名為震驚的情緒。艾倫看到那女孩僵硬的轉動脖子,不知是看著自己還是看著自己身後的陽光。那一刻,無所畏懼的艾倫望著顏笑的眼楮分明感到一股極致的冷意從背脊直竄頭頂。
看到大門敞開,顏笑終于在時隔三十天後抬了抬手,遮住了直刺眼底的陽光,也遮住了眼底閃過的某種情緒。
從那一天起,顏笑失去了所有生氣,變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心的冷血殺手。
從那一天起,顏笑拼了命的出任務,逐漸成為組織高層,在組織中手握重權。
……
而今,顏千晨瞥了瞥自己的雙手,細如蔥白,白皙柔女敕,全然不似前世布滿粗繭。
一切都已不同。
往事如煙散,既然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那麼,她一定要換一種活法,體會不曾體會過的另一種生動的人生。
與耿非並肩走出街心公園,顏千晨準備去早點鋪買點小籠包,還沒走出幾步,手機便響了。
斯毅焦急而又悲慟的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晨姐,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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