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楮屋內點了盞小燈,窗外已經暗沉。
滴漏顯示已近戌時,屋外卻是異常安靜,洪玉揉了揉酸澀的眼楮步出房門。
金銘金宸站在大樹下往後看,圓桌上擺著飯菜,香草正端碗湯走過來。
「姨娘醒了她小小聲說道,金銘兄弟听到聲音望過來的眼神是松了口氣。
沿著他們的視線看去,韓岳背對著站在牆邊的小井旁,一襲深色長衫融入漆黑的夜色,渾身散發的落寞遠遠在房門口的她都感覺的到。
「請姨娘去看看將軍吧金銘過來對她行禮說道「將軍站在那有一個多時辰了,不言不語連晚膳都不吃
「發生什麼事了听見洪玉的問話兄弟倆對視了眼說道「老太君和老夫人讓五姨娘自盡了
什麼?洪玉略為一驚,金銘將她昏睡後發生的事情詳細說出來。
這段日子由齊氏那里她知道韓岳與程蓁兒的故事,今天程蓁兒的舉動二老會這麼做不意外,但對韓岳來說今天卻是極為痛苦的一日。
將屆中秋天上明月又圓又亮此時此刻更顯悲傷,月圓人不圓無怪乎他會不言不語了。
「今晚的月很美很適合回憶前塵往事洪玉與他並肩而立「可是一個人回憶太寂寞了
「玉兒韓岳有些慌亂「你終於睡醒了,餓了吧我們去吃點東西說著牽著她的要往回走。
「跟我說說程蓁兒的故事好嗎洪玉靠近將手挽在他的臂彎看著他說道。
「這都過去了沒什好再說的韓岳覺得很不安很無措很想逃避。
「韓岳別緊張,喜歡一個人沒有罪,想一個人沒有錯。尤其還有過美好的過往洪玉看著他神色安詳「我想听你們的故事
她的眼神明亮平和,她的神情溫柔真誠。韓岳看著心逐漸沉靜,在她面前彷佛不用武裝可以呈現最真實的自我。
「當年往蘭陽城的官道上一輛瘋狂奔馳的馬車…」他看著明月說那段英雄救美。
「我知道這幾年她對芸娘有敵意,她是個驕傲自負的女子,我不能許她正妻的身份,我不能讓她主掌中饋,我以為她能安份守在她的位置韓岳深嘆口氣「我錯了。是我的逃避助長了奢望
「其實你心里想為她求情,你想饒她一命,只是她犯的錯實在太大了洪玉說道。
「內宅里勾心斗角使些小手段我都能視而不見,可是她居然把佑兒給丟進荷花池,佑兒只是個二歲不到的孩子,她怎麼能這麼心狠手辣,讓我實在無法原諒她的過錯韓岳撫著頭說道。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洪玉感慨說道「她太執著這些身外物,容不下他人反而害了自己。老太君今天的處置也是你的意思吧
「我能為蓁兒做的只有這件事他緊緊握著洪玉的手說道「你說蓁兒是不是會恨我怨我
他看著她深深看著她的眼,好像可以從這里得到程蓁兒的感覺想法,似乎就能為自己解疑惑。
「得不到想要的或許會恨會怨,但是她已成年不是孩童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手掌傳來的握痛在在顯示他的糾結,洪玉看著他說道「這不是你該承擔的部份
韓岳面帶沉思看著她,看的許久,久到洪玉都以為自己臉上是開了花還是怎麼了。
「玉兒。為何你能平和的跟我談蓁兒,為何你讓我覺得…」韓岳吶吶的說不出該如何形容。
「這樣不好嗎洪玉笑道,她明白隱藏在心里沒說出口的意思。
在以夫為天的社會,在三從四德的社會。在女子無才的社會,這麼月下相談無怪乎會覺得奇怪。
而能夠這麼與他談論別的女人,是因為她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看待才能如此客觀,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容忍小三的廣胸襟。
韓岳看著她笑了只是這笑一剎挪間又消逝「很好,只是不知道可以支撐多久
「人心人性隨時在變,誰能保證所有念頭會從一而終,承諾不等於永恆相對的不承諾也並非絕望,何必非要一個空洞的誓言來安心洪玉反手握住他笑著。
話才剛說完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韓岳將她摟的死緊,緊的讓她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
他其實還是在意程蓁兒的,洪玉想著他們曾經的過往有些微酸,她是為他們感到辛酸的…她想。
「玉兒,我今晚留在你這兒可好耳邊響起低沈的男音「我不會對你有什麼舉動,我只是希望有你陪著不想一個人
「要留下來可以只是要先陪我吃晚飯,我餓了洪玉輕推開他轉頭對另一邊四對眼楮說道「香綿去和面,今晚由咱們將軍揉面團烙蔥油餅吃
四個人歡快的應了聲就去忙和,韓大將軍也頭一遭卷了衣袖做主夫,晚風軒里笑聲高揚。
松柏院里老太君和老夫人看著僕婦給韓佑喂湯藥。
中午時分處置完五姨娘,二老猶如移掉了鯁在胸口的巨石般舒暢,加上佑兒經過白太醫診治服湯藥後人瞧著也精神,她們臉上終於浮現笑容。
此時管家前來回稟棺木己備妥及請示五姨娘下葬事項的處理。
「老夫人,將軍讓陳進把五姨娘送回蓁芳閣,之後三王爺派人來找將軍去仙客來宋媽媽說道。
「有三王爺給岳兒開導我也放心老夫人略沈思會說道「先把五姨娘收殮明天就下葬,為了絹兒在大悲寺給她立牌位,絹兒還小不能讓她給禍害了。蘭陽城程老爺派人通知沒
「奴才讓韓良去報訊,陳侍衛長還派二名侍衛同去管家說道。
韓良是將軍府二管家也是老管家為人謹慎老成。由他去老夫人很是放心。
「府里的奴才要約束好別在外頭說三道四丟將軍府的臉,要有嚼舌根的奴才都發賣出去老夫人吩咐完讓管家下去。
「老夫人,要不明天帶佑少爺去大悲寺上香安神,老奴瞧二少爺精神了可臉色還是有些發白宋媽媽低聲說道。
「是啊你不提我倒忘了,是該帶佑兒去大悲寺安神老夫人說道忙起身往內室走「讓芸娘回去準備準備
要去大悲寺上香老太君當然舉雙手贊成,這就讓桂媽媽著手去安排。
「岳兒呢怎麼一下午都沒見著人老太君問道。
「出了這事岳兒心里不舒服。虧得三王爺把他找去仙客來了老夫人說道。
「是三王爺有心了老太君嘆著氣,想當年大孫兒過去時岳兒整個人消沉躲在酒缸里,也是三王爺用盡方法讓他振作起來,韓家欠三王爺的人情債大著。
「老太君,是不是要讓六姨娘也去,今兒個幸好六姨娘給佑兒急救這才沒出事蕭氏說道。
「胡扯什麼,是韓家祖宗保佑還有佑兒福大命大。跟六姨娘有什麼相干,就憑她那麼按幾下吹幾口氣就能把人給救活?」老太君罵道「以後這種荒唐的事別胡說。惹的人笑話
「是,孫媳婦知錯了蕭氏趕忙低頭道歉。
阮紅玉?說起這人老太君突然一激靈想到什麼,眼楮往韓佑腰間望去。
「這阮氏果真是個不祥的女人,怪不得今天佑兒會落水老太君眼中冒火把孩子身上的玩偶給扯下來「她早上才給佑兒別上這玩偶,還沒一個時辰就發生這事,不成以後你們全都離阮氏越遠越好,以後也不準她到前院來請安
「梅兒去碧竹院把祥兒身上的這玩意拿回來,明天一並帶去大悲寺請住持念經燒掉說著讓大丫頭把韓絹的玩偶也拿掉。頓時二個孩子不樂意大哭起來,老太君更是不喜「這阮氏真是個禍害,才這會功夫這玩偶就勾了孩子的魂,要是在身上放久了不把魂給牽了
老夫人看孫兒哭的聲嘶力竭就想要將玩偶拿回來。往常就算是他喜歡的東西也不會如此,不免有些驚嚇到。
「芸娘,以後再不能拿阮氏任何東西給佑兒和絹兒,也不可以靠近阮氏知道嗎老夫人說道。
「媳婦知道了蕭氏的心里很猶豫,荷花池邊的畫面還在她腦海里浮蕩,她看的很清楚是阮氏持續不斷的按壓和渡氣才救回孩子,因為僕婦確定當時佑兒已經沒有呼吸。
可現在她什麼都不敢說,她不敢忤逆不敢反抗二老的意思,她只能把這感謝放在心底。
第二天早晨,齊氏在碧竹院里來回走著。
「大夫人,您還在猶豫嗎?」她的丫頭小如問道。
「洪玉不是不祥的人,可是老太君的態度我要怎麼跟她說齊氏苦惱不已。
昨天老太君的大丫頭梅兒把話說的很清楚,以後不準與阮紅玉接近,不準阮紅玉到前院請安,老太君認定她是個禍害。
「奴婢認為六姨娘是明理的人,大夫人直說比較好小青說道。
「是啊,洪玉一向坦率拐彎抹角對她才是傷害齊氏想想抱起韓祥說道「我們去晚風軒
清晨醒來,洪玉覺得眼楮熱熱的很不舒服,銅鏡里映照出二只紅通通的兔子眼,想來是昨天的池水不乾淨感染了。
她正想喚香綿她們臉色怪異的進來,還未開口就被她血紅的眼嚇到。
「姨娘,您的眼楮?」
「別緊張,是昨天的荷花池水太髒了,你去燒點開水放涼我等會洗洗眼楮洪玉說道看她們倆沒有動作奇怪的問道「你們怎麼了
「姨娘,大門外面被上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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