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
听見這二個字,洪玉踏出去的腳步頓住,猛轉回身看著身後下車的男子。
看來年紀約莫十七八歲,標竿般高挑身材臉龐白,一雙鳳目帶著勾死人不償命的神采,潑墨山水畫的折扇在手中輕搧,一席月牙白長衫更襯出風流倜儻好樣貌,是個典型的花美男。
「少爺,表小姐說的就是這家喜悅布莊。」身旁小廝躬著身回道。
「進去看看。」少年公子一派輕松走進布莊,擦身而過時不經意看眼站在門旁望著他的男子。
侍候的小廝見竟然有男子目不轉楮看著自家公子,不由得挺直腰桿抬高下巴得意之極。
看看我家英俊瀟灑的翩翩佳公子,不但盡得女子愛慕眼光,連男子都能看的傻眼了。
少年公子進到店舖瀏覽各色各樣的布匹,最後視線停駐在櫃後做為樣品的植物染布匹。
「伙計,那匹布拿給我瞧瞧。」他伸手一指。
「不好意思公子爺,那匹布是做為樣本不販售的,您要不要再瞧膲別的布匹。」伙計尋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後陪著笑臉說道。
「本少爺就瞧上這匹布貴點都沒關系,你去喚掌櫃的出來一談。」少年公子說道。
「大掌櫃。」伙計向隨後進來的掌櫃喚道「這位公子想買這匹樣品布。」
少年公子回頭看向顧明,目光也在洪玉身上打量片刻。
「這匹布我要了掌櫃的你開個價。」他收回目光對顧明說道。
「公子真是好眼光。」顧明露出為難的表情「只是這匹布是東家特別留下來給客人看的樣品,是不賣的。」
「既然開店做生意那有客人看中店家不賣的道理。」少年公子說道「我就中意這匹布,有勞掌櫃的跟東家問問。」
「實話跟公子說,這匹布三王爺已與東家說定,若要出售第一時間得知會三王爺,所以我們實在不能賣請您見諒。」顧明滿臉抱歉說道。
都已經把三王爺給搬上面,少年公子也不好再逼著要這匹布,他不無可惜的又看了眼。
「那麼神仙染的布匹何時會再有。」他猶不放棄詢問。
「這布匹的染法繁瑣每十五天才能出三匹布。或者公子十天後再來競價。」顧明說道。
洪玉在一旁听他們對話,看他堅持要植物染布匹不禁想起之前听他說起的梅子。
會不會是…
這個念頭進到腦中就如沸水滾泡般,她再也無法淡定從容。
「能得公子眷戀是我們喜悅布莊的榮幸。」洪玉走上前。
少年公子看他一眼轉向掌櫃的眼光中有著詢問疑惑。
「這位是我們布莊的東家。」顧明對洪玉會出頭心中訝異面上神色未變的介紹。
「原來是少東家,在下失敬了。」少年公子拱手相禮。
「公子客氣,還沒請教公子如何稱呼。」洪玉也拱手回禮說道。
「在下姓鍾單名勤。」少年公子自我介紹。
鍾情?洪玉忍住要暴笑的沖動。男人取這名字還是特別。瞧他明顯一付捻花惹草的模樣,名字該改成濫情才是吧。
「原來是鍾公子,不知鍾公子想買何種材質的布匹。是男子用還是女子用,可有特別中意那種顏色花色。」她簡明厄要的羅列出數個問題。
真不愧是布莊的少東,鍾勤心里暗自驚嘆他的專業外,也感覺到他做買賣的方式有些熟悉,竟是與表妹有相似之處。
「我家親戚上個月曾穿了件特別花色的衣裳,說是貴店所染制獨一無二的花色。」鍾勤說道。
「看鍾公子這麼執著,想必是為心尖上重要的人所準備的。」洪玉笑問。
「讓少東家見笑了,在下確實是為重要的人所準備。」鍾勤笑著並不否認。
「這麼說來布匹是為女子所用。」洪玉想想對伙計說道「去庫房把我之前留下來的那匹漸層染拿來給鍾公子瞧瞧。」
伙計應聲去庫房取布,顧明在旁補充說道「這匹布是我們東家自己留著準備送禮用的。」
「能得少東家割愛在下感激不盡。」鍾勤笑說著「貴店的布匹花色材質皆是上品。在下打算多購買些回去送禮,少東家可要給個意思。」
「好說。」洪玉笑著按耐住澎湃的心情問道「不知貴家小姐是個怎樣性子的女子。」
「你問這個做什麼。」鍾勤看著面前年輕東家有些不悅,這麼打探閨閣小姐可是很不禮貌的。
「鍾公子別誤會,不同性子的人所喜歡的布匹顏色會有不同,譬如說活潑開朗的人喜歡鮮艷色彩,端莊文靜的人喜歡柔和色彩。所以在下才會有此一問。」洪玉笑著說道。
「原來還有這層學問,是在下誤會了。」鍾勤這才放下心笑道「听洪少東這麼一說在下也發覺真是如此,怪不得洪少東年輕有為能經營這麼家布莊。」
「鍾公子客氣。」洪玉不想浪費時間打哈哈,她急著想知道這位小姐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人「不知貴家小姐喜歡的顏色。」
「搭配佳人首選當然就是粉紅色了。」鍾勤笑道。
「粉紅色?」洪玉傻住了。
梅子最討厭粉紅色,她不是梅子。
整顆心猶如沉入陰暗的深海中。失望的情緒上涌鼻頭陣陣發酸喉頭彷佛被雙手掐住,她的下巴不住顫抖起來沖動想哭。
好不容易有些許機會不能就這麼放棄,或許這粉紅色是鍾勤自己的意思,她懷著一絲希望再問。
「貴家小姐可是活潑開朗不拘小節的女子。」洪玉專注的看著他。
鍾勤蹙眉看著面前不合常理的男子,他為什麼會這麼問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表妹的確是活潑開朗不拘小節的女子…
「不洪少東猜錯了。」鍾勤心中戒備起來臉色微沉說道「她是個溫柔可人端莊嫻淑的女子。」
這句話把所有的希求全給打碎,洪玉垂下眼眸袖中的雙手攥拳,即使指甲緊緊刺著掌心都感覺不到丁點痛楚。
吩咐伙計把店內粉色系的布匹拿給客人挑選,她尋了藉口上二樓平復紛亂的情緒。
他失望的表情那麼明顯,只要有眼楮都看的清清楚楚,鍾勤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表妹非要喜悅布莊的布匹。他絕對擺臭臉甩手走人。
「姨娘您怎麼了。」香綿看著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的洪玉問道。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洪玉悶悶的說道,香綿香草對視後轉身下樓。
櫃前鍾勤中意的布匹己由小廝抱著正準備要離開,看見丫頭們出現他神色一頓,視線下意識往樓梯間飄去。
之前這位洪姓東家的態度讓他心里不很舒服,再對照失望的表情和獨自在樓上的情況。有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難道他在找活潑開朗不拘小節的女子?
近二年來表妹也似乎在找什麼。他心里莫名的煩燥起來。
不行他不能讓表妹接近這個姓洪的,這麼一想剛剛購買的布匹突然變的燙手。
他甚至在琢磨著是不是要跟這個姓洪的男子聊聊。
「鍾公子還有什麼問題嗎。」顧掌櫃見他呆站著上前詢問。
「沒什麼。」鍾勤回過神對顧明點點頭提腳走出布莊。
上馬車後小廝瞧著不發一言的主子偷笑,主子這會該不是在想著表小姐見著這東西時的模樣。
「少爺您放心。表小姐瞧見這麼漂亮的布匹定很高興。」小廝笑道。
「回去把這些東**好不能給表小姐看見。」鍾勤抬眼說道「還有你嘴巴閉緊點要泄露半句布匹的事本少爺饒不了你。」
「啊?」小廝這會真蒙了雙眼發直,少爺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都听不明白。
「啊什麼。」鍾勤火大把折扇一合狠敲在小廝腦門上「要是讓梅子看到這些布匹,少爺我絕對扒了你的皮。」
小廝摀著發痛的腦門沒吭聲,少爺明明是為討表小姐歡心才來喜悅布莊,怎麼買了布匹反倒要藏起來不讓表小姐知道,他實在想不明白。
「听懂沒有。」面對主子的問話他只得把不解沈進肚子里應聲是。
馬車轆轆往前行車內安靜無聲,小廝不時偷瞧著倚窗發呆的少爺,邊低頭蹙眉邊抓耳撓腮隨著馬車晃動,突然靈機一動他終於想通糾結一路的困擾終於打開。
少爺想在特別的日子給表小姐驚喜。所以才要先把布匹給藏起來肯定是這樣沒錯。
小廝心不已暗自決定,少爺這麼用心良苦,他一定要把少爺的心意傳達給表小姐知道。
洪玉在二樓呆坐了二刻鐘心情逐漸平穩,抬起頭就見樓梯間有人在探頭探腦。
「香綿香草你們別探頭了,上來吧。」她噗哧聲笑了,開口喚她們過來。
「小姐您還好吧。」香草一溜煙竄過來問道。
「我沒事。」洪玉拍拍她轉頭望向香綿「那位鍾勤走了吧。」
「只是走的時候臉色有些奇怪。」丫頭們點頭回道。
「讓掌櫃把帳本拿上來。」洪玉說著樓梯就出現人影。還真是顧明抱著帳本上來。
「我正說著顧掌櫃就送來了。」她笑道顧明也笑著接過話「我想積了個把月東家肯定想看帳。」
之前被雜亂無序的帳本搞的昏天暗地,後她運用現代帳務觀念整理,不但減少過半帳本量還更加一目了然,為此顧大掌櫃沒少敬佩她的聰慧和能力。
不到二刻鐘就明了這段日子的收支費用及貨物進出數量。
「沒想到棉布衣的制作量這麼高。」洪玉頗為驚訝。
棉布衣是尋常百姓穿著,免掉繁復的刺繡顧賢夫婦一天竟能做出十數件。而預定等候的衣裳已排到五天後。
「賢兒說,多虧東家想出的打版方法,衣裳不但做的快又整齊。」顧明嘆口氣「只是數量實在多趕不及,煌少爺作主讓宅子丫頭也過來學習,奴才也是贊同的。」
顧掌櫃這是在解釋為何先斬後奏,難得的是沒有推卸責任主動表明自己認同。
「人盡其用,你們做的很好。」洪玉真心夸贊他「我還真小看了寍煌的聰明腦子。」
「煌少爺隔一二天就會來舖子轉轉著實出了不少心力。」顧明說道。
「這段日子辛苦你們了,以後過年粽節中秋三節我要是沒來的及過來,你就寫條子先發獎金再給我簽名。」洪玉吩咐。
「是奴才的本份那談的上辛苦二字。」說話間香草上來通知馬車己在門口等著。
「季節己進入秋季,要開始登記想購買毛線制品的數量及顏色。」洪玉微微一頓後說道「另外貼出預告今年要推出帽子款式。」
顧明听見這消息眼楮亮如星光,彷佛被打了劑強心針,忍不住裂開嘴笑著。
「顧大掌櫃快去寫張獎金條子給我簽名吧。」她搖搖頭笑道,這顧掌櫃怎麼瞧著越來越平民了。
宏星立在馬車旁等待,洪玉走近時便听到他說道。
「小姐,煌少爺現在在宅子里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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