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康毅是被那個幫佣的女人拽上樓去的,他剛一走，江下源一拍額頭，趕緊把桌上的一雙筷子和一個碗收了,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去迎接他媽媽,江夫人就走了進來，金惠走進來，看見飯桌上的飯菜，她看了她小兒子一眼，笑道。
「幾個月沒見到你,你怎麼連口味都換了,」江夫人穿著剪裁合體的長裙，臉上施著淡妝,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江下源趕緊把手里的東西一扔，迎上去對他媽媽說。
「媽，你不是出國玩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金惠用手指敲著桌面，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兒子好一會兒，把江下源看得不自在，最後她才說。
「想你了才回來。」
江下源問。
「吃晚飯了嗎，我陪你……」
金惠打斷兒子的話。
「要不，把你帶回來的那小家伙一起叫出來吃飯？」
江下源一听到這個，覺得糟了，一定是哪個多嘴的人跟他媽媽說了，他想裝傻，但是對著自己媽媽說不了謊話，只好沉默。
金惠看兒子不開口，轉身往後面走，要上樓，江下源頭疼地跟上去，心里默默期盼康毅能好好躲起來，不然他沒辦法跟家里解釋——他帶了一個男人回家，穿著他的褲子，還躲在他的書房里，再怎麼解釋也解釋不通。
金惠很快就走到樓上，她原本是想去兒子的房間看一下，卻意外听到江下源的書房里傳來音樂聲，她也好奇，不知道這個小兒子帶回來的是什麼人。
江下源看著自己書房的門根本沒有關牢，這康毅不知道事態嚴重，竟然還在里面听歌，他跟上前去，叫了一聲。
「媽——」
金惠回過頭來對兒子比了個「噓」的手勢，接著說。
「待會兒再跟我好好解釋。」
江下源看著他媽媽把他書房的那扇門推開，他無法預知金惠之後的表情，不過他決定，無論待會兒他媽媽講什麼，干脆就直接承認好了。
再拉著康毅給他媽媽鞠兩個躬，到時候康毅也賴不了了，至于他媽媽想收拾他，到時候就再想辦法。
金惠把門推開，就看見有個男人坐在江下源的書桌旁，翹著二郎腿在听歌，那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模樣看起來很舒服，是個看起來很順眼的男人。
金惠回頭看她兒子一眼，正踫上江下源要躲開她的目光，金惠冷哼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康毅只看見一個打扮得體的女人走了進來，看模樣不年輕了，但是保養得很好，臉上幾乎看不到細紋，他自己媽媽也是這樣的，時常穿著長裙，畫著淡妝，臉上都是柔媚的笑。
康毅「啪」的一聲把音響開關關了，有點措不及防地站起來，這女人跟他已經去世的媽媽一樣，笑起來嘴角是一個弧度。
康毅忍不住叫了一聲「媽」，而後發覺自己糊涂了，趕緊站起來向金惠點頭。
「伯母。」
金惠先是被那一聲「媽」震撼了一下，回頭又看了江下源一眼，終于沒有罵出口，而是說︰「這小男孩挺好看的。」
江下源也被康毅那一聲叫喊嚇了一跳，他就等著他媽媽發飆，待會兒會亂成一團糟，要費好一番工夫來收拾殘局，可事情沒有如他想象那般進展。金惠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走進去，朝著康毅上上下下看了好幾回，這才說。
「別躲在這里，多見外，我們下樓去聊聊。」
康毅不明所以地被金惠拉了出去，他回頭對江下源皺皺眉，詢問是怎麼回事，江下源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他媽媽罐子里在賣什麼葫蘆，只好跟出去，現在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金惠沒有直接給他一巴掌，或者讓人把康毅拉出去扔在大街上。
金惠拉著康毅走到門口，突然低頭看了看康毅穿的褲子，她笑著看看江下源，飽含深意地說。
「下源，如果我沒記錯，這褲子是我買給你的。」
江下源點頭，說。
「對。」
金惠笑笑，說。
「你還算老實。」
江下源叫道。
「媽——」
金惠打斷他。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會好好問問這個小男孩的。」
康毅無所適從地跟著金惠下了樓，他對著一個女人，尤其是看起來十分端正的長輩，根本不敢發火，更別說這個女人是江下源的母親。康毅剛才第一眼看到江夫人，第一個感概是——真不愧是江下源的媽媽，長得一樣標致。
可這會兒他被這個漂亮的女人拉著到了樓下，到飯桌上，很快就有人過來換了一桌菜，金惠率先坐下，她一坐下，看著兩個年輕人都站著不動，于是笑著問。
「怎麼不坐下，怕我？」
江下源說。
「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跟我說別的，我可以跟你說我是認真……」
金惠不耐煩地打斷兒子，站起來拉著康毅到自己身邊坐下，有主動動手幫康毅舀了一碗湯，遞給康毅。
「喝這個，祛火明目。」說著又抬起頭，看見江下源還坐著，于是說︰「還站著干什麼，還不趕緊坐下，你要你媽我全程抬著頭跟你說話嗎？」
江下源不再說什麼，他拉開椅子坐下，看見金惠很熱情地給康毅夾菜，康毅這家伙半點也不焦急，也跟金惠一樣，幫著夾菜給對方，竟然聊得不亦樂乎。
金惠問。
「叫什麼？」
康毅說。
「康毅啊。」
「多大了。」
「二十三。」
金惠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江下源一眼，自言自語道。
「大這麼多……」接著又問︰「在一起多久了？」
江下源急了，他喊道︰「媽！」
康毅「啊」了一聲，他不知道這姓江的他的漂亮媽媽為什麼會對他這麼熱情，怎麼想都不靠譜，可是這個女人對他這麼關切，他也不好意思不理對方，但是她的這個問題問得不清不楚，康毅自己搞不清楚，他很糊涂。
金惠笑笑，對著她兒子說︰「怎麼，你這還是見不得人的關系？」
江下源沒想到金惠對于她自己的兒子在書房里藏了一個男人這件事這麼輕描淡寫，不過早晚要暴露的，他媽媽這個態度簡直太不可思議。江下源已經做好了跟家里人介紹康毅的時候眾人的表情。
江銳奇動怒。
金惠傷心。
江羨麗是不知所措的，江允和就是哈哈大笑。
江下源只能說︰「我上個月去了城玉島一趟，在那里認識康毅……」
金惠又說。
「挺好的，康毅也長得不錯。」她說著模模康毅的頭發。「你家里干什麼的，這事家里人知道了嗎？」
江下源終于忍不住了，他問他媽媽。
「媽，你有什麼打算，可以直說，我們來好好參詳一下。」
金惠看著江下源動怒，她覺得可笑，于是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江下源這邊，用手模著兒子的背，低聲說︰「下源，媽媽從小在國外長大，什麼事情沒看過？我讀中學就知道這檔子事，你也沒有必要隱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哥哥允和那點小心思？他跟了一幫狐朋狗友，被帶壞了，學人趕「時髦」竟然玩男人，可現在還不是乖乖地跟女人訂婚？你呢，你打算玩幾天……」金惠說著頓了頓，看了看一臉糊涂的康毅，接著對她兒子說︰「對了，已經一個月了，你可以和他玩幾個月？」
江下源終于了解他媽媽對康毅毫不在乎的原因，原來是以為他也是在玩。江下源轉過頭對他媽媽說。
「要是我說我來真的呢？」
金惠聳聳肩。
「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堅持兩個月。」
江下源說。
「如果可以呢？」
金惠想了想，拍拍兒子的肩，對他說。
「我不喜歡跟人打賭，不過那男孩子相當糊涂，你要玩也要有個界限，玩夠了就打住，別把人後半輩子給毀了。」
金惠說著又笑眯眯地走過去跟康毅聊天，康毅覺得這個女人很善良，跟他講話也很溫和，他左一聲伯母，右一聲伯母，叫的很歡快，江下源看著康毅那副糊涂像，心里多了幾分擔心。
現在的情形是，他想要康毅，康毅卻難以完全搞明白他的意圖，而且一直跟著那個小平頭胡來，這麼下去遲早得出事，要是不先把他給辦了，到時候出了岔子怎麼辦？
這一頓飯江下源吃得很煩躁，到晚飯結束，江下源想帶康毅上樓，金惠卻一把抓住康毅的手，對他說︰「康毅，如果你不介意，跟伯母聊會兒天吧。」
康毅沒有理由拒絕，他說︰「好啊。」接著回頭對江下源說︰「我跟你媽媽聊會兒，你先睡吧。」
江下源當然不同意，可是康毅卻興高采烈地跟著金惠走了，進來會客廳，還把門給鎖了。他覺得一肚子火，卻又無處發泄，只好先行回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幾個鐘，這才听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康毅模黑進來，他本來想開燈，想了想，模黑到了床邊，低聲問。
「姓江的，睡了嗎？」
江下源悶聲道。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康毅說。
「伯母人真好，脾氣比你好多了，你還好意思說她脾氣差，我要是你媽我早把你這孽子打死了。」
江下源被逗樂了，他說︰「我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我以為她會給我一巴掌，再給你一巴掌，把我們兩個都丟出去露宿街頭。」
康毅又說。
「伯母還問我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江下源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坐著，他焦急地問。
「你是怎麼回答的？」
康毅說︰「我實話實說啊，怎麼說我也是很受女人歡迎的。」
江下源聲音沉了下去，他又問︰「我媽是什麼反應？」
康毅想起江媽媽听到這話的時候，表情放輕松，繼而又問了康毅一句︰「你跟下源在一起，都睡一張床上嗎？」
康毅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沒有，我跟他就是比較熟，拜過把子，他是我兄弟。」
金惠當時送了一口氣，對著康毅笑笑，說︰「好好，我也巴不得有你這樣的兒子，你要樂意就經常來這里坐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第一眼就特別喜歡。你這孩子，可比那整天擺著一張臭臉的下源好多了。」
康毅就把金惠跟他說的話跟江下源轉述了一遍，江下源惱火，他模黑過去抓住康毅的胳膊，大聲質問道。
「你搞什麼鬼，我都跟我媽說我要跟你在一起了，你怎麼還拆我的台？！」
康毅怔了，他說。
「我說的是實話……」
江下源極少爆粗口，這時候他都忍不住了，用力把康毅壓在床上，他說︰「我說過我喜歡你的，你他媽是不是當耳邊風了？！」
康毅也火了！他回罵道。
「你他媽有本事給我生孩子你再來喜歡我！」
江下源氣得直咬牙，他開始動手扯康毅的褲子，康毅能白白讓江下源這麼胡來？他也不爽，用手扣住江下源的肩膀，用力翻了個身，硬是坐了起來，把江下源壓到床上，這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只能听見彼此劇烈的呼吸聲，江下源又說了一句。
「康毅，我要你。」
康毅面紅耳赤，他慶幸自己正身處黑暗中，什麼也沒暴露給江下源知道，他裝作惡狠狠地說︰「別說屁話了，男人怎麼跟男人在一起！」
江下源激動地說。
「試試看吧，不試你怎麼知道？」
康毅陷入漫長的沉默而後他突然冒出一句。
「沒人教我可以這樣……」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遇見有這麼一個男人，強硬地說要他，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怎麼想逗覺得不太對勁。
為什麼男人要和男人在一起？
在一起之後該怎麼做？
接吻、摟著睡覺？這些他都跟江下源干過了，這難道還不算在一起了。
還有，要怎麼做.愛？
一想到這，康毅覺得自己頭腦開始犯迷糊了，他模到床單，趕緊鑽到被窩里，江下源被康毅的舉動搞得雲里霧里，而後，他挪過去躺在康毅旁邊，試圖掀開被子，康毅先是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壓住被單，江下源廢了好大的勁頭才把被子掀開，自己也躲了進去。
江下源試探著從身後模康毅的背部，康毅沒有反應，江下源膽子就大了，貼過來，把康毅攬進自己懷里，胸口貼著康毅的背部，兩人的身體熱的厲害。
過了好久，康毅突然開口，他說。
「從前我沒病，每天都玩得很開心。我不要康勤成的錢，我想找一個小鳥依人型的女人，陪我過一輩子……」
江下源說。
「從前我也沒病，看到你就病了，而且，怎麼治也治不好了，你才是始作俑者。」
江下源從來沒有這麼安心過，那一刻，他決定找個合適的時機，跟江銳奇好好坦白這一切，這一次他不會逃，為了康毅也不能逃。
第二天江下源起來的時候康毅已經走了，他旁邊的位置還有體溫呢，江下源忍不住低下頭去嗅了嗅，他現在覺得自己不僅是身體，就連心智也回到了十九歲，跟個小孩子一樣。
他到浴室洗漱，把臉刮干淨了，對著鏡子梳完頭，這才高高興興地下了樓，肚子餓，想吃點東西，剛走到廚房門口，遇見煮飯的阿姨走出來，他叫道。
「阿姨幫我煮點吃的。」
那個煮飯阿姨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就低著頭走了。
江下源看著她走開，疑惑地眯起眼晴，他走進廚房，就看見江銳奇在餐桌旁坐著，正在看報紙。江下源隨口叫了聲。
「爸，今天怎麼有空回家。」
江銳奇放下手里的報紙，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他問。
「睡得好嗎？」
江下源說。
「還行。」說著倒了杯水在桌旁坐下。
江銳奇盯著江下源看了許久，才對他兒子說
「你站著，我有話要問。」
江下源站了起來，他看見江銳奇的表情，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于是站起來，等著他父親的發落。
江銳奇說。
「昨晚你怎麼沒跟我說一句就回來了？」
江下源心道。
「果然……」
江銳奇看兒子不說話，又問。
「我听說你跟一個男人一起出去的？」
江下源手指輕微顫抖。
江銳奇又說。
「下源，你應該了解爸爸的脾氣，要是我不開心了，會發生什麼事。」
江下源當然知道，江銳奇的公司，就是他靠自己的鐵腕政策建立起來的，江銳奇不會對自己又阻礙的人心軟，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康毅了。
江下源當時不敢提及康毅，因為康毅現在對他的態度太不明了，能不能跟他統一戰線還不一定，更何況他現在沒有多少存款，要是跟康毅出走之前沒能把自己的錢轉移出來，被江銳奇凍結了賬戶，到時候就什麼也干不來了。
江下源說。
「爸爸，那天晚上我跟那個叫李書晴的小姐聊了好長一段時間。」
江銳奇說。
「是嗎？」
江下源又說。
「她是個挺不錯的女人。」
江銳奇站起來，走到兒子跟前，對江下源說。
「這麼說你們聊得來了？那麼也一定交換了電話，我看你這段時間很忙，怕你忙壞了，給你放個假，你找個時間約書晴到外面走走吧。」
江下源不說話，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當然，他可以直接跟江銳奇針鋒相對，不過效果一定很不理想，他上輩子就喜歡跟他爸爸作對，下場都不怎麼樣，這回他學乖了。
江銳奇又說。
「既然我讓你出去玩，你總不能辜負爸爸的心意吧，現在就給書晴打個電話約她出去吧。」
江下源知道江銳奇來真的了，他說。
「我把手機放樓上了，我待會兒上樓再打。」
江銳奇大笑，他說︰「這有何難，書晴明年就要進我們公司了，她靜阿姨早把她電話給我了，我幫你打。」江銳奇說著拿出手機撥打了號碼，接著遞給江下源。
「拿著。」
江下源接過電話，放到耳邊，電話響了兩聲，對方接通。
「江叔叔，有事嗎？」
江下源說。
「我是江下源，我有話要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听說考研時間到了，期末考時間到了，大家加油。我在這拜過兒掛柯南，只能幫你們到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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