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在吠檀多族面前說出那樣的話?」
正在將肩膀上的盔甲卸下的帝釋天聞聲動作一頓,回頭看去。
坐在吠檀多族為他特別準備的寢宮窗邊下的長塌上,辛赫的視線並沒有與帝釋天交匯,反而平靜的望著窗外。
「將使得吠檀多族損失慘重的比達祭羅維荼人喻成小丑,會讓吠檀多族憎惡的。」
帝釋天收回了目光,繼續整理著自己的盔甲。
「你在為難。」
他將身上僅剩的胸甲扔下,隨著落地的輕微「 當」的聲響,只余一層輕薄的襯紗掛在肩膀上就走近辛赫身邊。
「你不想動用修羅刀。」
「除非是討伐魔族的戰場,阿修羅王從不會讓修羅刀現身,初來善見城時的我還以為這是因為你並不屑于同那些弱者武斗,不過現在看來,真相似乎並非如此。」
辛赫怔了怔,回首看向走過來的帝釋天,一平視,被觸目所及的強壯胸肌閃瞎了狗眼的辛赫連忙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將雙眼調動到帝釋天的冷峻的臉上。
然後有些意外的問道︰「你竟然知道?」
「我希冀能了解你的一切,你的所有,並為你的每一個回應的眼神欣喜若狂。」
帝釋天回答道︰「如果是與阿修有關的事情,無論是多麼微小的細節,我都會注意到,如果是讓阿修感到為難或者麻煩的事情,阿修可以交給我來,我都願意代蘀阿修去做。」
身為王者,誰都有著無法推卸的義務與責任,阿修羅王也許是被束縛得最牢固的人。
誰都會有著不願或者不想要去做的事情,但他是阿修羅一族的王,要擔負起一族的重任,面對疾風暴雨的困境而一力抵擋,承接族人所有的期望與未來。
不能有退縮,不能有逃避,不能有半分任性。
有些事情哪怕再排斥再厭惡,他也要不得不去完成。
就連阿須雲,身為常伴王左右的神將之首,雖然知道他的無奈與辛苦,卻只能嘆息著陪伴著他輔佐他,為他管理阿修羅族一些的繁雜庶務,盡力讓他在擠出的閑暇中能夠有片刻放松的機會。
他並不是王,所以無法為王分擔王的義務。
所以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竟會在他都沒有提出期許的時候而蘀他去將事情做得周全。
辛赫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你的聲譽呢?」
帝釋天毫不猶豫的道︰「除了你,其他的對我來說都是如塵埃一樣渺小,不值得浪費心神。」
辛赫道︰「哪怕我永遠也不會給你回應,你也無悔?」
一手撐靠在辛赫的椅背上,帝釋天微微俯□,鼻端觸踫上柔順的長發,輕嗅著喃聲道︰「雖然你這樣說,但在善見城的廣場上,你卻還是讓你的刀為我出鞘,所以我在你的心里,還是足夠特殊的,是麼?」
「你已經給了我希望。」
「我的王。」
辛赫看著帝釋天,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修羅刀在渴望著鮮血,時刻渴望著沾染上甜膩的血漿,無論天神,還是魔族。」
帝釋天愣了下,卻沒有出言打斷辛赫,只是繼續听了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對他人提起連神將之首阿須雲抑或孔雀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許是壓抑在心中太過久遠,還抑或是如今被人不計後果與結局的付出所感染了氣氛,辛赫雙手交疊在身前,聲音低緩的徐徐道來。
「從我繼承了他之後,呼吁與追求的聲音,無時無刻的在腦海中叫囂著。」
「怒火,仇恨,絕望,以及……恐慌。」
「修羅刀之中的意志因為被初代星見強行剝奪了自由的損害,除了情緒波動的感應,並不能完整的表達思維。但是最近我卻听到了越來越多的聲音。」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個我通過修羅刀在向我傳達他的情緒。」
「我已經無法與他交流,甚至無法給他任何安撫。」
帝釋天並沒有理解辛赫話中的「另一個我」的含義,然而他卻依然安靜的听著對方難得講述起的心事。
辛赫微微抬起了眼簾,望向一望無際的天空。
「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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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低笑的輕嘲,是王者冷漠的心聲在緩緩闡述。
「其實一直在強烈的乞求著鮮血,死亡,與空無,我是希望能夠顛覆破壞眼前的一切,使一切都歸于沉寂的神,是創造了三界的主宰為了世界最後的終結而在世間遺留下的怪物。」
「修羅刀時刻出鞘的話,總有一天,我會失去自我的吧。」
「被苦苦壓抑著的濃烈的情緒淹沒,徹底瘋狂。」
是不是這樣一來,他就能夠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沒有任何束縛與桎梏,拋開任何枷鎖和責任,可以任意呼吸與暢游的自由?
如果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他是不是就能夠抓住完全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了?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辛赫一怔。
帝釋天半跪在地上,牢牢的握上他的手。
他直視著辛赫的雙眼,沒有任何躲閃,認真又執拗的低聲鄭重的道。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願意為你先行,為你實現你所期盼的世界,王。」
「只要你能夠快樂。」
辛赫因為他的大決心大毅力都驚呆了,張了張口,卻發現嗓子干澀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尼瑪他好想咆哮!
醒醒吧弟弟!
王的責任就死死的規定了我必須要有繼承人誕生才行!
你的腦子里難道就只有這一根弦嗎!
死心眼的與我搞基是真的沒有前途的!
何必呢親!
王者掙扎的開口,哪怕語氣還維持著一貫的冷然和淡漠。
「會被世人唾棄的。」
「我並不在意他人的評價。」
「連至親都會厭惡。」
「我只想讓你一人不再失望。」
「恐怕最後會墮入地獄。」
「只要能夠獲得我想要的東西。」
辛赫靜默了許久,最後渀佛被這些平淡著到來的回答所蠱惑了一般終于抬起手,因為火屬性而時刻比他人溫度要稍高的指尖輕觸在帝釋天的額頭。
正中央的位置,那是將會成長出墮天之眼的光滑皮膚……
「從高貴的天神淪為令魔族都不齒的魔物,都是為了我……」
辛赫喃喃的自語,聲音低的連他自己都听不清晰,心髒卻驀地一陣尖銳的疼痛。
「阿修?」
帝釋天微微蹙眉,疑惑的看向辛赫。
辛赫頓了頓,隨即收回了手,露出了溫和的淺笑,「小天的話,可真讓人感動。」
听到這種渀佛敷衍的評價,帝釋天一瞬間有了些怒火,抓住辛赫的手質問。
「你認為我在哄騙你?」
「不,」辛赫笑道︰「我相信小天。」
對于看到過未來的他,比其他人相對虛無縹緲的許諾,「現實」發生的事反而是唯一值得付出真心來接受的。
「無論是小天的承諾,還是小天履行約定的決心,我都相信,比相信任何人都要信任你。」
辛赫撫模上帝釋天因為怒意而染上了薄紅的臉頰,「所以,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因為你的幸福,對我來說,也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來的重要。」
然後,他推開帝釋天站起身,繞開對方走向門口——迅速遠離這場詭異的對話。
總覺得再說下去,他就會不知不覺的把自己徹底賣了!
尼瑪,預言要是真的成真了,他得被愧疚折磨死!
多難的崽子,自己小巧玲瓏的全部的良心大約都將擱在他身上了!
「阿修!」
「我知道吠檀多城附近有一個景色不錯的地方。」
辛赫側身回頭,看向追來的帝釋天,溫文一笑。
「小天要來跟我一起來嗎?」
「吠檀多的畢舍遮大人向我打听王的空暇,」特耶瓦布進來,說道︰「王沒有在寢宮,是出門了?怎麼沒有帶著護衛?烏紗絲大人?」
沙維特利還在因為辛赫沒帶他出去而在一邊猶自憤憤,烏紗絲捧著飄著裊裊熱氣的水杯,笑道︰「王他剛剛才出門,帝釋天大人隨行在一側,應該不用擔心。」
「真不明白,那個家伙到底哪里討得了王的歡心,讓王無論去何處都要帶著他!」
特耶瓦布扁扁嘴,有些不甘心的道︰「誰讓你沒有能夠比過他的武技,說不定王就是喜歡四肢發達的人呢。」
沙維特利瞪起了眼,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卻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烏紗絲掩唇笑了起來,「我有听說你們在通道旁的那場比武,听說帝釋天的武技確實強悍,連你們都只能與他爭斗個相當,僅讓他受了些皮肉之苦。」
特耶瓦布道︰「阿須雲大人當時一直在旁袖手旁觀,而且大家當時有許多人都在其他地方忙著政務,根本沒有來得及趕到……」
烏紗絲嘆氣,「難道要十二神將全部出動才能有撼動一個連武神將都不是的武將的力量?我從來不知道阿修羅族的十二神將竟是如此懦弱的存在。」
特耶瓦布也覺得這樣說似乎太長他人志氣,于是有些訕訕的閉上了嘴。
「但那個家伙明明是天帝那邊的人,」沙維特利在一旁低聲嘟囔,「總覺得王對他的信任,還要超過我們……」
烏紗絲緩緩收斂了笑容。
她抬頭,望向吠檀多王城內翠郁芬芳,伴隨著清越鳴叫而飛過的相互追趕嬉鬧的雙雀的庭園。
「大概,王也是僅是希望能夠有個人與他並肩,而非一味的只跟隨著他吧。」
絲毫不知道自己正被屬下們揣摩心理的辛赫與帝釋天並馬騎行,速度不緊不慢的悠閑。
「不過吠檀多的事情確實麻煩,」帝釋天道︰「如果你不反對,下一次討伐我可以去試試,」
「那樣的話可就徹底攬過了我的責任,天帝大概會不滿的吧。」辛赫笑道。
「本來就是讓我打探阿修羅族的辛密,並在必要的時候爭取獲得阿修羅王的信任,」帝釋天嗤笑︰「他希望我能夠讓你認為我是忍辱負重的間諜來獲取你的信任,如此就算這樣做了,我也可以找到不用被懲罰的借口。」
「但我知道,阿修羅王已經給予了我充分的信任。」
面對身旁人灼灼的目光,辛赫避過去干咳了一聲,努力忽略自己心里的那點別扭。
「如果能有其他的辦法,當然要避免極端的手段,能少見一些血還是少一些的好,我並不希望修羅刀太早失控。」
「但這本來就是矛盾的選擇,」帝釋天微擰了眉心,「吠檀多要求阿修盡快出手,如果你繼續拖下去恐怕會引來他們強烈的不滿,謠言大約不用一天就會傳到善見城,那里的人不知又該如何想。」
「反之如果不問清緣由就屠殺了一族的人,」帝釋天頓頓,「因為迫于形勢的行為,哪怕現在並不會被詬病,然而天帝若是將來想要構陷阿修羅,無疑會將這一點翻出,只要達祭羅維荼人確實是有著苦衷,這一局必定會破壞你多年來在善見城所有的努力。」
所以了,名聲太好了也是個負擔。
但自己挖的坑總要自己跳才行,否則豈不是顯得他太過無能。
「達祭羅維荼人確實是有著苦衷的,而且還是必定可以被赦免的苦衷。」
「舍遮三番兩次的向我進言,都在向我表達這一點。」見帝釋天望過來的目光,辛赫溫聲的笑了笑︰「而他幾乎每一句話,都在明確的告知我達祭羅維荼人的‘不同尋常’。」
帝釋天挑眉,「所以這一次出來,其實阿修是想要去看看那些‘不同尋常’的?」
「都被人這樣念叨了,總不能太無視,」辛赫笑道︰「阿修羅王可是公平、公正,為民請命的絕對代表。」
辛赫心說,本王就是包拯再世,必須名垂千古!握拳!
听到他這樣說,帝釋天竟不禁有些恍惚。
重逢後一直見到對方處變不驚沉穩睿智的王者風度,時刻緊繃著心神以嚴謹的要求規範著自己,所以又听到這種打趣笑談後,反倒讓帝釋天也有些恍惚。
就渀佛回到了他們在人界的時候,那個貪懶偷閑,喜歡拉著他玩鬧,明明強大的不像話,卻總是對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格外感興趣,既快樂又無憂的王子。
讓他忍不住就去追逐,時時看到他的笑容,並無一刻不在期待著能夠有資格並肩同行的王者。
不過既然剛才阿修都有了些不好意思,現在他也就不去點破了。
于是帝釋天悄悄拉過他執馬韁的手,抓住摩挲,重拾話題︰「阿修有什麼打算?」
辛赫沒關注到帝釋天的小動作,反而對自己的未雨綢繆而有些忍俊不禁。
「當時不過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卻有了意外的用處。」
辛赫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掌,一層如夢般飄渺的幻力就在手中心緩緩成型。
「我可不想隨便就去踏入別人為我準備好的邀請宴里冒冒失失的大快朵頤。」
「因此戰場的選擇,還是由我來決定比較好。」
這時,不遠處的荒漠,達祭羅維荼人所聚居的部落中,一個少年突然抬起了頭,奇怪的左右四顧了番。
在他身旁的青年疑惑的看向他。
「阿育?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原著里孔雀曾說過︰「與我相提並論,魔族也未免太可憐了。」
所以墮天之眼的含義,大概是對于天神來說最為殘忍的詛咒吧
帝哥還真是鐵血真漢子,只因為吾王的遺願,就自己選擇了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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