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胡律睡得很熟。(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一天前他因為長期無故缺勤再次跟魏科長鬧翻,兩人在爭吵之中立下賭約,以兩台同樣配置的電腦和相連的局域網為戰場,誰率先黑掉對方的電腦,誰就贏。胡律從來不認為自己有辦不到的事,事實上他也的確近乎無所不能,但是,在與魏科長的對戰中,無論他努力了多少次,也超越不了魏科長所擁有的先天優勢。
但胡律屢敗屢戰,最終和魏科長拼了整整三個通宵,雖然沒能贏過魏科長,但雙方差距卻是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縮小。昨晚一晚上的睡眠根本彌補不了三個晚上的睡眠缺失,一上飛機,胡律就歪著腦袋睡著了。
「先生,請問需要毛毯嗎?」空姐微笑著問顧董,聲音有意識地壓低。
顧董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身旁,胡律睡著了還微張著嘴的模樣讓他的視線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他才移開視線,對空姐點點頭,接過對方遞來的毛毯並表示感謝。
真是個任性到極點的家伙。顧董將毛毯給胡律披上,動作輕柔地壓了壓邊角。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將視線上移,凝視胡律的臉。
胡律長得普通,特別是閉著眼的時候,就跟其他十八歲男生沒有什麼區別。即使算上胡律所作的那些讓一般人瞠目結舌的事兒,胡律的性子其實也跟普通的男孩沒多少差別——除了他更膽大妄為,更無所顧忌這一點之外。
這也是顧董為什麼一直對他格外另眼相待的原因——顧董在他身上看到了與他自己截然相反,卻曾經是他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自由是什麼?自由就是選擇的權利。可是在顧董的生命里,從來就沒有什麼選擇。未記事時無可選擇地被拋棄,從記事起無可選擇地在養父的撫養下長大,好不容易成年了,再次在養父的請求下無可選擇地加入了特殊組,五年前,養父殉職,他又在養父的遺願下,無可選擇地接過了特殊組的重擔,最後無可選擇地,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顧董一直將自己的所有行為視為對養父養育之恩的報答,即使無可選擇,他依然心甘情願地將自己化作一塊堅冰,擋在一端是軍部一端是特殊組的沙漏中間,抵御來自兩邊的沖擊。就像他的養父曾經所做的那樣。
他讓自己變得冷酷,變得面無表情,變得精于算計。為此,他不得不長時間保持冷靜思考,為此沾染上了嚴重的煙癮。
胡律跟他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用截然相反來形容。
胡律不會像他一樣被束縛,也從未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牽絆。他做很多事,但卻只是為了自己。他興趣很廣,腦筋很好,有著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並且天生知道該如何運用它們。他的表情總是很豐富,通常臉上會帶著孩子氣的笑,或許還有點貓樣的狡黠,撇嘴,挑眉,瞪眼,生動得讓顧董覺得刺眼。
顧董知道自己在胡律身上投注了過多的注意,甚至連胡律說出了明顯不該說的話,他也刻意忽略。但是直到胡律在酒吧里對他說出那句近似侮辱的挑逗,他才明白自己對胡律的那份注意不是同情,不是憐憫,更不是上司對下屬的愛護,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向往和渴望。
這份認知太過令人震驚,以至于顧董當時除了反射性地出手打昏胡律之外,竟沒能做出其他反應。長久的經驗讓他在那時候表情行動如常,葉秋銘沒能看出端倪,但白殊卻敏銳地察覺到了。
面對白殊的疑問,顧董的回答是「我知道」。他向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像之前出現的任何一次意外一樣,他對胡律的這份感情也不過是一次意外,他需要跨過它,就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樣。
顧董刻意忙碌,讓胡律淡出自己的視野。三天後,因為任務集合他再次見到胡律,卻發現這三天來的努力到頭來毫無用處。即使經過昨晚一晚上的冷卻,他今天見到胡律的時候,心底的異樣卻依舊在滋生。
他忽略不了胡律,也忽略不了那份感情。
顧董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三天多的嘗試已經足夠他做出更好的判斷。如果忽略不了的話,就干脆再靠近一點,把他奪取過來吧。至于胡律本人的意願……如果胡律堅決地拒絕他,結果反而會更好吧?
顧董的手緩緩伸向胡律,像是要撫上他的臉,但在快要接觸到的時候,顧董卻停了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顧董暗自嘆了口氣,收回手,靠回椅背,閉著眼定了定神,才再次將所有注意力投注到手邊的資料上。
從華國到Y國的國際航班整整飛了十二個小時,到達Y國首都迪達爾時正是深夜,候機大廳里人流稀少,來往的路人臉上都充滿了疲憊,在注意到顧董和胡律這兩名外國人時,許多人還朝兩人投來了好奇夾雜戒備的眼神。
兩人拖著行李箱,西裝革履好像來訪的商人——事實上,在那份顧董提供的身份資料上,兩人的確是來自華國,前來與Y國某企業進行合作洽談的業務代表。
胡律的眼楮東瞄瞄西看看,很快發現了機場外幾個舉著牌子的外國人。那高高舉起的牌子上,寫著的正是顧董和胡律兩人所在的公司名字,職務稱呼以及姓名——三者無一例外全是胡編的。
「那是接應的內線嗎?哇喔,終于有點軍部的感覺了嘛。」胡律吹了聲口哨,壓低聲音對顧董說。
Y國最近j□j勢動蕩,國內時常發生小規模軍事沖突,能在這種時候安排他們這群人進入Y國並且得到進一步的情報的機構,除了軍部,沒有第二個可能。
與顧董和胡律這邊的情況不盡相同,執行組其他人各自被安排了不同的身份,合法地——至少是明面上合法地獲得了在Y國停留半個月的權利。
第二天,執行組所有人齊聚Y國首都某賓館房間內,進行任務前的必要說明。
這是一間相當狹小的房間,最遲到來的光頭和阿風甚至只能盤腿坐在地上,以免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
顧董將一塊小尺寸白板靠在床頭,沒有使用任何紙面資料,就這麼開始了說明工作。
「此次任務目標是一名6歲女孩,名字是秦曉曉,身高112cm,體重20.5kg,黑色齊耳短發,黑眼,華國人,精通包括華語、Y國語、英語、日語、法語在內的十一種語言。」之所以將這五種語言單獨列出,是因為在執行組中幽靈懂日語、醫生懂法語,其他人至少都能做到簡單的英文對話。
「她的身份是半神的繼承人。」顧董的話立即讓所有人露出震驚的表情,顧董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想必大家听到這一點已經明白了,這次任務是將她完整地帶回去,無論是活人,還是尸體。」
氣氛無端端顯得沉重起來,顧董朝所有人掃視了一圈,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任務目標沒有照片,不過你們會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確認她的身份,這一點不必擔心。」
「情報顯示,她很有可能是被安格爾組織綁架。」軍部的情報中所說的「很有可能」,幾乎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了。顧董用黑色筆在白板上幾筆畫出一幅簡單的地圖,然後在其中一處點了一下,「他們的老巢在這里,Y國南部的荒漠。那里沒有人煙,自然也沒有公共交通,我們必須驅車前往。」
「現在,你們的任務是休息,保持體力,熟悉Y國南部地形圖。相信你們現在都已經收到了晚上七點的聚會邀請,別遲到。盡管是走過場,但是也不能留下破綻。」
顧董所說的聚會是今年來Y國首都流行的一種針對高級階層的娛樂方式,聚會邀請商業、政界、公益界、傳媒界等等各方精英,是專為這些人設置的交換信息、增進感情的私人會場。這些場合也會邀請一些外賓,這就給執行組以可乘之機。
執行組各人以不同身份進入Y國,同樣也已不同身份收到這次聚會的邀請。像顧董與胡律,就是以商業精英的身份去的。醫生是「來自法國,剛剛從華國交流會飛來的醫界新星」,白殊是「不知底細、揮金如土的東亞某國大家族繼承人」,而最倒霉的是光頭,因為外形,他分配到了保鏢的身份,晚上即將以白殊臨時雇佣的保鏢的身份進入會場。
但無論身份如何,依照各人性格、外形設計的臨時身份在夜晚人流復雜的聚會上並沒有被揭穿。某位在此地地位不低的自己人在聚會上提出要去南邊荒漠騎馬,這個提議很快得到在場所有人的支持,並約定五天後一起出發。這其中,就包括了執行組所有成員。
五天的等待時間並沒有浪費,胡律親自上陣,給所有人指導Y國語,不求能徹底掌握這門語言,但至少教會了他們一些日常對話用語,以及某些警示標牌的Y國語寫法。
同時,顧董也披掛上陣,親自操刀,將向軍部緊急求助的復雜身份確認方式,和即將奔赴的安格爾組織老巢結構圖等信息一遍遍往眾人腦子里刻。
在此過程中,阿風是除了顧董和胡律之外最輕松的。他不能開口,自然無所謂對話,胡律那部分任務一下子削減了一大半。而顧董這邊的要求,對于曾經是特種部隊成員,腦子又靈活好用的阿風來說,也是件簡單的任務。
但其他人,卻半點都沒打折扣地在顧董和胡律手底下被折騰了整整五天。等到預定的出發那一天,所有人都簡直要跳起來慶賀一番了。
飲用水、干糧、汽油、刀具、必要藥品……所有必需品都被分發到每個人手上。向南部荒漠挺進的車隊很長,為避免懷疑,他們被分到了車隊上不同的位置。在經過路線上離安格爾組織老巢最近的那一點之前,他們都沒有見面的機會。
車隊朝南方浩浩蕩蕩地駛入荒漠,目的地是Y國最南部屬于提議人的四人莊園。全程預計是三天時間,其中包括這群社會高級階層的打獵、篝火晚會等等游樂時間。
第二天下午,執行組八人悄悄月兌離隊伍。真正的戰斗,現在才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我上傳這一章整整用了一個鐘!摔!早晚換了這台什麼無線都連不上的渣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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