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啟天認真地看了看那本紅色證件，卻總覺得有些古怪。他正要發問，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阻止了他。是胡律。
「兒子？」胡啟天有些急地喊了一聲，胡律卻只是直直地注視著破門而入自稱是執行特殊任務的男人，臉上帶著胡啟天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顧董的目光在胡律臉上稍微停頓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反應——不是質疑，沒有憤怒，反而有點像「原來是你」這樣的反應。但很快，里邊兄弟倆的呼喊聲就讓他將這點奇怪暫時放了過去。
「副長！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青年像是拉板車一樣將那透明觸須當皮帶挎在肩膀上，奮力朝外走著試圖將它扯斷。他的臉已憋得通紅，手臂上青筋暴起，吃女乃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可這透明的不知名物體越拉越細，卻總沒有要斷裂的跡象。
「哥，加油！」女圭女圭臉少年在一旁為他打氣，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從兜里掏出一塊巧克力，剝開塞到青年嘴里，認真地說，「給你補充點能量，哥，加油！」
青年含著巧克力含糊不清地說，「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讓開！」忽的一聲暴喝，少年連忙跳開，光頭大漢疾風迅雨般撲了過去，各自抓住那透明觸須，刷的往外扯出一大截。可就是這樣，那透明物質即使從手腕粗細變成了指頭大小，也仍然堅挺地支撐著。
「——副長！」兩個大男人滿頭大汗，牙根緊咬地喊道，「這東西弄不下來啊！」
顧董臉上的肌肉微妙地抽搐了一下，看著身邊的高瘦男人一眼，「阿風。」
阿風點點頭，右手在身上某處一拂，同時朝前加速跑了出去，一抹亮芒呈圓弧狀劃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阿風無聲落地，兩手空空，匕首已不知藏在了哪里。那透明物質啪的分成兩截回彈了過去，縮在了原來那個隔間里。
「還是阿風厲害，哥哥和光頭都太笨了！」少年歡呼著，無知無覺地朝那兩個汗流浹背的男人膝蓋插了兩箭。
可是阿風卻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放松，他推開兩人走進了隔間。其他人見狀，從他背後探出頭去，卻見地板上那兩截透明觸須蠕動著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阿風抽出匕首刷刷幾下將它分成了數段，它卻仍然不斷蠕動著，眨眼間恢復了原狀。即使拿掉其中的一兩段，剩余的也能粘合在一起，被拿走的則會在透明觸須粘合之後化為液體，並在幾秒鐘內揮發，點滴不剩。
「這……」門外三人面面相覷。
顧董忽然眉毛一挑，拿出手機接起電話。「副長！我們查到了！那個能力的名字是‘訊接’……」
胡啟天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入褲兜，握住了手機。此刻，他異常慶幸自己的手機在一早調成了靜音狀態，手指悄悄移動，按下解鎖鍵，然後是撥號，1、1、0……每個按鍵之間他都小心翼翼，很好，只剩下最後一個撥號鍵了。
「啊！」手腕一痛，胡啟天忍不住痛呼出聲，他有些驚恐地盯著面前的男人，在他眼里，對方只是一閃就到了面前，他連看清楚對方的動作都做不到！
顧董甩開胡啟天的手，蹲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當著胡啟天的面按掉撥號並且關機，顧董將手機放在洗手台上，冷冷地警告道，「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即使你報了警，警察也無權受理。如果你不想被打昏的話，就站在那里直到事情結束。不用擔心，這件事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影響。」
胡啟天沒有說話，剛剛那一瞬間的震驚平復下來，他冷靜地看著對方，腳下卻朝旁邊移動了一步，隔開了胡律。
顧董看了兩人一眼，拿起手機，「醫生，重新說一遍。」說完這句話，他將手機拿開，按下免提鍵。
頓時，一個女聲響了起來。「是，副長！對方的能力是‘訊接’，可以將自己的精神力化作透明觸須延伸出去，作為信號通道使用。目的方可以是活物也可以是信息存儲設備，但如果是後者，將不會受到任何抵擋。同時由于是精神力所化，這條信號通道幾乎是無法摧毀的，除非能力者死亡或者主動切斷連接，否則……」
顧董打斷了她的話，問，「能力限制呢？」
「啊，是！使用‘訊接’的時候，連接時必須與目的方接觸並打破目的方的精神防御，在連接成功之後，雙方距離不能超過十五千米。所獲取的信息越復雜，需要的連接時間越長，就此估算，這一次對方需要的時間應該不會少于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十五千米。顧董當機立斷，「白殊，白楓，你們兩人去找人，給予二級權限，務必完成任務。」
白殊，白楓點了點頭，迅速跑了出去。顧董繼續下命令，「光頭，聯系趙醫師，準備善後。阿風，看好人。」
「是。」光頭答應地有些有氣無力，善後這種事他是最不耐煩做的，他喜歡的是沖到最前線。可是顧董的命令他不能不听。無奈，他只能拿出手機，聯系趙醫師。
顧董安排好這一切後，便準備離開，但胡律叫住了他。
「在這座海事博物館下邊，有什麼？」胡律雖然是問句，臉上的笑容卻不像是有疑問的樣子，「你不說的話，我就猜上一猜好了。剛剛那個女人說的外國人，想從這里的某個信息存儲器上獲取某些東西。用這樣的方式，想必不是能夠告知與人的信息。但是這信息很重要，對雙方都很重要，甚至到了不惜引發國際問題的程度。」
「那麼，能讓兩個國家暗中爭斗的‘信息’，也只有一種了。」胡律清晰地看到顧董的表情變了變，他笑得越發燦爛，笑容里還帶著孩子氣的狡黠，「大數據計劃，是吧？這博物館地底下，是采集器分站，對吧？」
阿風好像瞬移一樣從幾米外來到胡律跟前，胡啟天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就撲倒在了地上，出手的人正是此時將手握成手刀狀，無聲無息從胡律頸後劈下的阿風。
「等等。」顧董的話讓阿風的手停住了，阿風像剛剛過來一樣橫移了幾米，安靜地站在了一旁。
顧董注視著胡律此時笑容燦爛的臉，表情冷漠，心里卻有幾分贊賞。剛剛覺醒的能力者在其他能力者眼里就像燈塔一樣顯眼，胡律的情況瞞不過他。一個生活在普通人群體中，剛剛覺醒的能力者，卻能夠知道這樣的國家機密。不論他是從那個渠道知道的，這都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胡律，你說的沒錯。」顧董一說出胡律的名字，胡律的眼楮就亮了起來。顧董揮手制止了光頭驚訝得要喊出的話，看著胡律說道，「這段時間已經有三個人向我提起過你，所以我稍微調查了一下你的基本信息。」
「三個？」胡律罕有地有些疑惑。
「魏科長你應該已經見過了，白楓昨晚踫到你之後就極力要我收你入組。至于第三個，」顧董兩指夾起香煙，長吐了一口氣，「你的《奧爾法斯方程式第三解論證》秦老很欣賞，他向我舉薦讓你加入研究組。」
光頭模著腦袋恍然大悟。大數據計劃和采集器等等雖然是隱秘，但如果胡律加入了特殊組或者國家計劃專項科室，那這些事情就是他必須要知道的了。
一旁的阿風隱蔽地瞥了光頭一眼，眼神里盡是鄙夷。估計整個特殊組，就只有這個大塊頭到了現在才想清楚了。特殊組人數極為精簡，每個組員都有舉薦他人入組的權利，但是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少年脾氣的白楓暫時不說，能夠讓秦老用掉唯一的舉薦名額的人，並且是在沒有見過面，只憑一份論文就受到舉薦的人，自然是一早就受到大家關注了。
胡律笑嘻嘻地問，「你要招我入組麼？」他最近好像挺搶手，一個魏科長還沒走，又來了個顧副長。
「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你們現在任務有麻煩了吧？」胡律朝里間走去，指了指地上蠕動著的那根透明觸手，「精神力所化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滅掉的。」對著玩意兒，他有經驗。三年前——當然是他記憶里的三年前，有人拜托他弄一種能腐蝕精神力化物的藥劑，他為此可是整整花了半年時間呢。
光頭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一個剛覺醒的菜鳥，在顯擺什麼呢。」
「就算是繞開這一點，找到那個能力者並且殺掉，要花費的時間也不少吧？兩個小時，不一定夠用呢。」胡律笑眯眯地看著顧董面無表情的臉，忽然轉過身，蹲一邊用手指戳弄那透明觸手，一邊問，「如果我幫你解決了這個東西，你要怎麼感謝我？」
顧董跨過倒在地上的胡啟天，走向里面，「你可以提條件。」胡律說的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作為胡律未來的上司，他不介意提前看看胡律的本事。即使胡律的方法無效，他也沒什麼損失不是麼。
胡律站起身，「那麼這個條件就先存著吧。」他從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裝著大約三毫升青綠色液體。他擰開瓶蓋，一腳踩住透明觸須，瓶口傾斜，液體準確滴落在觸須上。
砰！砰！透明觸須忽然劇烈扭動起來，好像要從那液體的侵蝕下逃月兌一樣。可是被胡律踩在腳下，它怎麼掙扎，也無法逃月兌被再次滴上的命運。一滴，兩滴，第三滴滴下，透明觸須已停止了掙扎，趴在地上時不時抽搐一下，顯得有氣無力。
青綠色液體滴在透明觸須上，便無聲地融了進去，看不出半點變化。等到瓶子空了，胡律才小心地將瓶蓋擰好，退開一步，「好了，完成。」
「你這算是什麼——」光頭的話戛然而止，他瞪圓雙眼，無法置信地看到地上那無論拉扯劈砍都無法毀壞的透明物質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塊一樣，嘩啦一聲融成液體，揮發，被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
手機震動，顧董按下接听鍵。「副長，文件復制進度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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