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一小袋行禮，胡律慢吞吞地從賓館里走出來。顧董已到了樓下，叼了根煙雙手插兜，感覺到胡律身上燈塔一樣明顯的異能覺醒氣息，他回過頭來睨了胡律一眼，將煙取下，按在角落煙灰缸里。
「走吧。」顧董轉身就走。胡律眨眨眼，跟在後邊一路穿過停車場。顧董攔下一輛的士，目的地是汽車站。
「副長，你的車呢？」胡律被出租車顛簸著，趴在膝頭行禮上有些懨懨地抱怨︰「就算沒有私家車，也不至于要坐公共交通吧？我現在好歹也是軍部的人，就沒有什麼公車、直升機之類的內部待遇？」
這樣七轉八轉地，要到京城那得多費勁。又是一個轉彎，胡律整個人被甩到車門上，腦袋砰地撞了一下，頓時，他的表情更加不爽了。
前方的司機從後視鏡偷偷看了兩人一眼。軍部？直升機？
顧董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呵斥道︰「閉嘴。」
胡律下巴靠在行李袋上，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哼，還特殊組呢，是什麼特殊權利都沒有，才叫特殊組吧？」
司機的目光更加驚異不定了。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腦袋有問題的，雖然那個少年（胡律）看起來不像回事，可是那個男人（顧董）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挺直的坐姿都與普通人心目中的軍人相差無幾，難道他今天听到了一些不該听到的話了？
司機大叔心里正驚疑著，正好透過後視鏡對上了顧董冰冷的視線，全身一個激靈，他立刻坐直身體將所有注意力放在前方道路上，再不敢分心。
「胡律，我沒有空跟在你後邊給你善後。」顧董從後視鏡上移開視線，看向身旁鼓著臉生悶氣的少年。「如果你不想永遠呆在基地的話，就給我管好你的嘴。」
善後、基地……司機大叔又是一顫。
胡律哼了一聲，一手支起臉，懶懶地看了顧董一眼，「你不是說除了任務之外的時間都可以自由活動的嗎？」
「沒錯，我是這麼說過。」顧董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叫人善後了，「不過，所有任務都出自我的命令，你明白？」
混蛋！胡律狠狠瞪了顧董一眼。顧董對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任務，命令……司機大叔的表情扭曲起來。不管他遇到的是神經病還是真的軍部，听到這種話都不是什麼好事啊！沉浸在抓狂之中的司機忽然看到眼前一點紅光，啊，紅燈！司機大叔本能地踩下剎車。他舒了口氣，還好沒闖紅燈。可還沒等他這口氣舒完，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差點魂魄出竅。
「喂，大叔。」胡律口氣很差，被顧董這麼擺了一道，他很不爽，不能把氣撒在自己直屬上司身上，就只好在別人身上找點平衡了。
黑漆漆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司機驚慌的眼，故意壓低的嗓音以某種節奏撫慰了司機的驚懼，即使本能地感覺到不對，但那雙眼楮卻像萬丈深淵，一望進去，就再也拔不出來。「看著我，別害怕。你今天在xx賓館載客前往客運站，兩名客人沒有交談。記住了嗎？」
司機大叔有些失神，嘴里喃喃重復︰「我從xx賓館去客運站，客人沒有交談……」
「很好，現在你要繼續開車了。」胡律彎起嘴角，獎勵般的拍了拍司機大叔的肩膀，回身坐了回去。
得意地橫了顧董一眼，胡律因笑彎起的眼楮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深邃，反而亮晶晶的，清澈得像是掛在他手機上的黑水晶。「怎麼樣，副長？我厲害吧？」
顧董見此情景，按掉了將要撥出的號碼，語氣平淡不緊不慢地說，「瞬間催眠，確實厲害。」胡律資料上並沒有擅長催眠這一項，雖然對方是普通人，以異能者的精神力壓迫有巨大優勢，但能夠達到這個技術水平的，恐怕全國不會超過五十個。
不過，胡律這種輕忽的態度有點問題。「類似手段不允許在非必要情況下對普通人使用，這一點你最好記牢。」
得了表揚的胡律將顧董的警告置若罔聞，微眯起眼笑容燦爛，不計前嫌地抬起手臂搭在顧董肩膀上，「副長，我們別坐班車了好不？我討厭那股汽油味！」
這話題轉得真快。顧董不動聲色地想。肩膀上猛地一沉，抬眼一看，胡律斜著身體從褲袋里掏著什麼，差不多把半個身子都壓過來了。沒多久，胡律就模出一把鑰匙，拎著圓環在顧董眼前晃。
「開車去吧，副長。」
顧董一眼認出車鑰匙上的標志，「大切諾基？你父親的車？」
顧董肩膀一輕，胡律直起身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行李袋順勢從胡律腿上滑了下去，摔在車里。「不，是我的車。他送我的生日禮物。」手腕一動，鑰匙飛到了顧董懷里。「現在它歸你了。」
顧董沒有推讓，收起鑰匙，對胡律說。「在你拿到駕照之前，我會幫你保管的。」
胡律雙手枕在腦後，望著窗外，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隨便你。」
兩人從莫海趕到泉翰市已經是下午，晚上不好開車，就順便在胡律家里歇了一晚，第二天才開車上路。由泉翰市開車前往京城，路程一共有2000多公里，即使都走高速，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而這輛大切諾基只有顧董一個人開，加上休息時間，至少要兩天。
這輛銀灰色大切諾基內部空間很大，胡律當仁不讓地將自己桌上的工具、半成品全部打包丟到後座，也只佔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空間。顧董有些奇怪胡律的行李中沒有一本資料或者筆記，「你那些筆記不用帶嗎？」幫胡律搬東西的時候，他看到胡律房間有很多書和筆記。
胡律坐上副駕位，關上車門拉出安全帶扣好，扭頭看了顧董一眼，指著自己的腦袋笑嘻嘻地說︰「不用，全部在這里。」
車輛上了高速之後，車體基本沒有顛簸。胡律姿勢極不規整地靠著椅背，用筆記本查看異能者論壇上的信息。這一次他可不是入侵者了，加入特殊組的同時，他就得到了一個注冊賬號，總算能夠名正言順地登陸了。
不過雖然是拿到了論壇的賬號，但要正式成為軍部成員，胡律還有一系列工作要做。至少要再過一個月，他才能拿到那本與顧董、魏科長類似的紅本本。
看了一會兒資料之後，胡律就在論壇上到處亂逛了起來。顧董瞥了一眼筆記本屏幕上那一排「保持隊形」，有點無奈地說，「胡律，你可以試著控制精神力了。剛覺醒的狀態到處走並不安全。」
雖然異能者比例非常小，但走在路上說不準也會撞到一兩個。以胡律現在的狀態，有顧董跟著還好，如果沒有，那就像踩地雷一樣，說不準會弄出什麼麻煩來。
胡律手指飛快敲打鍵盤，輸入「保持隊形」點擊提交，然後才退出頁面，抬起頭來問顧董，「要怎麼做？」他已經看完了論他上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信息，並沒有這部分的內容。
顧董雙眼看著路面，一邊講述起來。胡律撐著下巴听著，時不時提問。到了晚上進入市區尋找住宿處的時候，胡律身上那在能力者中如燈塔般顯眼的精神力波動已經完全收斂了起來。
怪物一般的資質。停下車，顧董看著旁邊飛快解開安全帶竄出去的胡律，忍不住想起魏科長的那句評價。
第三天中午，銀白色大切諾基駛入京城。繞著環城高速開了一個多小時，車輛駛入城郊，景色愈見荒涼，終于，半個小時後，顧董將車開進了一處小院。
這是一座並不大的三層小樓，周圍沒有建築，但要硬說是別墅，小樓那並不精致的外表卻又難以配得上這個稱號。將車停在院子里，顧董下車，打開後座車門，曲起手指在車窗上敲了敲。「胡律，到了。」
胡律撐起身來，被刺眼的陽光一照，眼楮立刻眯了起來。「到了嗎？」走下車，胡律打量了一下這個雜草叢生顯得很是荒蕪的小院，又抬起頭看了看面前這座灰不溜秋的三層小樓。朝四周一望，竟看不到半點人煙。
「喂，副長，你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如果是綁架的話，我可是會報警的啊。」胡律雙手插兜慢慢走到顧董旁邊，看著他拿鑰匙打開大門，正要抱怨幾句，就看見推開的大門內那與樓房外表完全不符的風格囂張的棕紅色真皮沙發。
一樓沒有進行任何隔斷，除了後方的樓梯之外，似乎都作為起居室使用，並且在同一個空間里摻雜了幾種明顯不同的風格。
進門右手邊立著一個大的展示櫃，里邊全是漫畫書和漫畫雜志、光碟，書櫃上還貼著幾張漫畫海報。棕紅色沙發與三米外的24存彩電構成的空間里堆著無數足球擺設品與球衣、薯片、啤酒等看球專用裝備。
稍遠一點的地方立著的另一台電視旁邊，卻又丟滿了游戲機、游戲手柄、光碟等物品，儼然游戲發燒友專用空間。
顧董徑直走上樓梯，並讓胡律跟上。「一樓是起居室，二樓有廚房、餐廳、圖書室和會議室，三樓是各人的臥室。你可以選擇在這里住，也可以自己另找地方住，但必須確保每次任務都能在規定時間集合。」
這要怎樣的腦筋才能把廚房和會議室放在一起？胡律撇了撇嘴。至于住宿，他在這方面向來要求不高。想必再差，也不會比精神病院的環境更差吧？
「負一層是車庫。負二層是訓練室，需要密碼才能進入。」顧董將胡律帶上三樓，指著走廊最末端那個房間說，「那個房間是給你的。你可以休整一下，明天我帶你去研究所正式入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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