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回半個小時前,胡律向牧生談論起他的異能黑棺的時候。
「我的異能名稱是黑棺,評級為x,描述是,三秒必殺。」對面,牧生鏡片後邊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胡律卻仍是懶洋洋的樣子,略帶些不耐煩慢吞吞地說,「作用對象是對死亡懷有恐懼的人,因為除了植物人和神經病以外不怕死的人基本不存在,所以也可以默認為所有活著的人類。」
「你的異能評價也是x吧?副長跟我提過,我和你都屬于那種能力非常極端,到了無法評價地步的人。我查過資料,這類型的能力一般都是效果逆天,使用條件和限制也很逆天。你用能力制作出這座城堡,就要承受被封印能力的結果。但我的能力比你的還要麻煩一些。」
胡律豎起一根手指,「首先,對同一個人,只能使用一次。從第二次開始,我的能力就無效了。」當然,基本上也不會有第二次。
「等等,能力限制自己知道就好,沒有必要說出來。」牧生連忙制止,正色對胡律說,「特別對是于我們這樣的特殊系,異能使用條件和限制被知道之後,異能的力量基本上都會打折扣。」
胡律眨了眨眼,「我無所謂啊。我的能力只能用來殺人,但是要殺人的話,方法多得是。從某種方面來說,這個能力還真是無聊透了。」
相比起來,胡律更喜歡牧生的能力。隨時隨地能夠將紙面上的東西變成現實,這樣一來,他只需要隨身帶一個打印機,特殊元件之類的,被國家禁止的藥劑之類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听到胡律這麼說,牧生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比較好。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特別是男人,都會對小說電影中那些揮手間天崩地滅的人物產生崇拜,並且在心底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那樣的能力。
別看牧生現在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在他像胡律這樣年紀,剛覺醒得到異能的時候,還曾經抱怨自己的能力為什麼是沒有殺傷力的「具現」。雖然現在他已經過了中二的年紀,听到胡律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言論還是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沖動。
絕殺,這種能力多少人做夢都想要!胡律竟然還嫌棄!生平頭一回,牧生與近幾天快要把異能者論壇給炸了的魏科長腦電波同調了一下——胡律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牧生?」胡律一手撐著腦袋,伸出另一只手在牧生面前晃了晃。牧生被他那雙黑漆漆的眼楮看得有些不自在,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將話題轉了回來。「如果你不介意,就繼續往下說吧。我保證不會將你所說的泄露給第三個人。」
胡律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微妙。「副長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個老好人。就是嗦了一點。還是說,到了更年期的男人都會變得比較嗦?」
牧生額頭上蹦出青筋,「胡律,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來向我請教的?」這就是請教別人的態度?!他指導過那麼多人,敢當著他的面說他嗦的胡律還是第一個!
「消消氣,消消氣。」胡律臉上掛起笑容,擺著雙手虛按著對方的肩膀。可還沒等牧生蹦起的青筋緩和下去,就听到胡律再次嗖的一聲射中了他的膝蓋。「說起來,暴躁易怒也是更年期的癥狀之一呢。」
就像一勺油澆在火上,牧生一把摘下眼鏡,失去那雙金邊眼鏡的遮掩,他的臉部輪廓看起來一下子銳利了許多,被氣得抽搐的眼角也再無遮掩地被看得清清楚楚。「胡律!你給我出去!」
氣急了,牧生平常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也不見了,拍著桌子就要胡律出去。從現在兩人所在的這座拔地而起的偽霍格沃茨就能看得出來,牧生可不是個會看別人臉色做事的人。雖然是個非戰斗人員,但他因為異能特殊,在異能者委員會中地位不低。平時看在顧董的份上或許對胡律這些新人笑臉相迎,可要真的被惹惱了,他可不會管胡律是誰,直接呵斥了起來。
胡律一撇嘴,「我就說嘛,這個年紀的人就是暴躁……」
「滾出去!」牧生直視胡律的眼楮,深吸口氣沉聲說道,「我會和顧副組長說明,你,我教不了!」
「喂喂,不過就是說了幾句,你這麼生氣做什麼?」胡律撐著椅背站起身,笑嘻嘻地與牧生對視,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一點地收了起來。
「真是討厭的眼神……」胡律低聲呢喃道。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讓他將前世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牧生的長相和記憶里的某個人很像,所以他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對這個人升不起一點好感。戴著金邊眼鏡的時候還看好,摘下眼鏡後,特別是冷下臉,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之後,相似度就達到了90%。
簡直是記憶的重現。同樣是穿著白色大褂,黑色短發,看人的眼神好像看著自己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污漬,厭惡,蔑視,似乎連一個眼神都是施舍。
不過,現在的他可不是當初那個只能被鐵鏈鎖在精神病院房間里任人宰割的可憐蟲。相反,對方才是弱勢的那一方。胡律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微笑,他抬起手掌朝著牧生張開,低聲吐出兩個字,「黑棺!」
牧生驚恐地站起身,卻發現雙腿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無法移動。他的眼楮驀地瞪大,吱嘎吱嘎的木板摩擦聲傳來,他抬起頭,正好看到四片黑色木板沖天而降,轟然落下,將他整個人囚禁在其中。仿佛在調試大小一般,黑色木板微微顫動著,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最後 地一聲,組合完畢,桌前沒有了牧生,只有一尊直立的黑色棺材。
剛剛才听胡律介紹過他的異能黑棺就被關在里面的牧生慌亂地伸出手,卻意外地沒有觸踫到任何東西。他愣了愣,四周一片黑暗,他什麼也看不見。試探著往前走,也沒有踫到任何阻礙。
這里是哪里?胡律不是說他的能力是「三秒絕殺」麼,到現在為止,已經超過三秒了吧?
牧生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他就發覺眼前升起了一點光亮,很快,那點光亮擴散開來,視野恢復,周圍卻已經不是他所在的臨時辦公室。
這是一個十來平米的封閉房間,擺設簡單到只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桌子上凌亂擺著許多零件,牧生並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出那些是用來做什麼的。他將視線從桌上移開,環視四周,才詫異地發現這個房間四面牆都沒有設置窗戶,即使牆面都是白色,卻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啊,這次是到了這里啊。真糟糕,又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忽然響起的聲音讓牧生嚇了一跳,他轉過身,赫然看到胡律坐在房間那張唯一的椅子上,可在他轉開視線之前,那里分明是沒有人的!
「胡律,你!」「想問我要做什麼嗎?」胡律手肘抵在桌面上,撐著臉望著他,嘴角揚起,臉上卻帶著點兒顯而易見的倦怠。「這種弱智的問題就不必問了吧?我說過了,我的能力黑棺,是被評價為‘三秒絕殺’的能力。」
牧生很想沖過去揪住他的衣領,身體卻好像被控制了一樣,連一步都無法邁出。他甚至無法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這種讓人頹敗的無力感,就好像在夢里一樣。
他驚恐地看著胡律嘴角的譏笑,不斷努力地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卻怎麼也做不到。「你別做得太過分了,胡律!別忘了,辦公室是有監控器的!」
「那又怎樣?」胡律垂下手,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細小零件把玩著,「你現在是在我的記憶所構建的幻境里。時間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樣的,無論在這里過去多久,外面三秒時間一到,你必死無疑。」
「……胡律,你不能……」
胡律抬起眼漠然地看著他,「我怎麼不能?」他將手里的零件丟到桌上,站起身邁步走向牧生,「‘牧生’這個名字是你的代號吧?軍部的人好像都喜歡搞這一套。你是不是姓王?王安杰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
「你……」
「我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他抬起頭環視四周,在桌上那堆零件上停頓了一下,「把我關在這種地方逼我改進那種無聊的機械的人,就是叫那個名字。」
牧生表情愕然,胡律看著他,臉上卻忽然挑起一個笑容來。「算了,還是開始正事吧。我記得那次是這樣的……」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錐子,微笑著把玩了一會兒,然後猛然刺向自己的月復部。
噗——尖利的前端刺入月復腔,胡律卻好像還嫌不夠,一手握住錐子手柄往一旁狠狠拉開。**被撕裂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這個過分安靜的空間里,胡律站得筆直,鮮血灑出,在地上形成一灘血泊。
牧生臉色煞白地看著胡律,眼瞳因為驚恐縮成細小的小點。「你……」他的話沒能說完,便捂著不知何時出現與胡律同樣傷勢的月復部,倒了下去。
嗤。胡律抽出錐子,地上的牧生同時抽搐了一下,好像那錐子並不是從胡律身體里,而是從他身體里抽出一樣。
胡律低著頭看著血液不停從牧生身下蔓延開來,神色漠然。不知不覺間,四周的景色已從那個封閉壓抑的房間變回了寬敞的辦公室,胡律身上沒有一點傷痕,牧生卻趴在血泊里,血液從他身下一直流到了胡律腳邊。
忽然,胡律歪了歪頭,像是側耳傾听著什麼一樣,自言自語了一句。「來得好快呢,副長。」
砰!辦公室的門被猛力踹開,顧董看到門里場景的那一刻,眼楮不自覺地狠狠眯了一下。與他同時出現的治療師和李隊長震驚到了極點,治療師甚至沒能第一時間上前為牧生止血。
「胡律!」顧董大步走上前,猛地一拳打在了胡律臉上。胡律被打得偏過頭去,一絲血跡從嘴角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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