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當日被送回基地,到晚上才傍晚過來的顧董並沒有對執行組進行太過嚴重的處罰。至少在執行組全員眼里,僅僅是「三小時內把基地收拾干淨」這個命令比起他們想象中的反應不知道仁慈了多少倍。
當晚,基地大掃除,胡律也被指派了任務,提著水桶舀著抹布去了地下車庫。他要做的是洗車。車庫里一共有五輛車,除了胡律自己的大切諾基,剩下四輛分別屬于顧董、白殊、醫生和阿風。
因為經常在外跑的原因,無論是大切諾基的銀白色還是白殊的黑色轎車,都顯得灰蒙蒙的。胡律用抹布擦了一會兒,覺得很麻煩,便舀了水槍直接往上沖。一開始,因為沒把握好水壓,水沖到車上之後直接噴回了胡律身上,不一會兒,胡律就一身濕噠噠的了。
「你是在玩水還是在洗車?」顧董的聲音里帶了點兒無奈。
胡律回頭朝樓梯方向看了一眼,笑嘻嘻地將水龍頭關小了一些。「醫生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副長?」
胡律口中的醫生可不是執行組里那個靠著特殊能力撐場面的半吊子醫生,而是執行組其他人在發現顧董昏迷了兩個小時候從市區緊急叫來的急診醫生。醫生口中要求顧董休息的原因是,食物中毒。
早上那一碗不知道被放了多少詭異東西,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弄出來的堪比生化武器的「八寶粥」,那東西就已經夠厲害了。上午在ktv,胡律又灌了顧董不少酒,還是啤酒加紅酒的混合酒。一整天下來顧董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連口水都沒喝成,沒在他們逛街的時候吐出來就已經算是體質優秀了。
在吃過藥休息了一個多小時之後,顧董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盡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至少有了點血色。
看了看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的積水,顧董干脆就站在樓梯上,靠著欄桿,從褲兜里模出一包煙來。
「副長,醫生不是說嚴禁煙酒刺激的嗎?」
顧董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煙我會死。」
胡律被噎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白殊他們不是把你房間里的煙都舀走了嗎?廳里的應該也被清掃掉了才對。」所以他那煙是哪里來的?
「床頭對面牆上那副油畫後邊是個暗格,你們連這點掩飾都沒看穿。」語氣里,顧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又不關我的事!」清理香煙什麼的都是白殊他們幾個在弄,胡律沒去湊那個熱鬧。「不過你這樣告訴我,下次他們肯定知道了。」
「那又怎樣?」顧董深深吸入一口煙氣,半閉著眼朝上噴吐而出,「基地里藏煙的地方又不止這一處。」
「哇——!原來顧董你是這樣的人!」震驚之下,胡律連「副長」這個稱呼都省掉了。隔了一會兒,胡律眨眨眼,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顧董平時的態度,好像不是這樣的吧?與記憶里顧董的動作語言一對比,胡律馬上察覺了出來。顧董今晚太過坦白了。以前,對這種類型的話,顧董是有意無意的忽略過去。可今天晚上,他卻一反常態地回答了,即使態度算不上認真,可也十足令人吃驚。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嗎?胡律皺著眉滿心不解。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要試探出顧董的底線,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他。以過往的數據來分析,即使對方真的心存愧疚,也絕對容忍不了胡律這樣的胡鬧。可是,現在看來顧董不但容忍了,還似乎真的沒生什麼氣。
「發什麼愣。」顧董抽煙的速度比平常人快了幾倍,常常一兩分鐘就要換一根煙。胡律還曾懷疑過是不是顧董利用自己的能力讓香煙燃燒的速度加快,才能那麼迅速地消耗香煙。就像現在,顧董已經抽出了第三根煙。
但是這一次,他給香煙點上火之後並沒有直接放進嘴里,而是虛空一揮。車庫里的氣流像是被這一揮所帶動,迅速地旋轉起來,裹著地上的積水形成一道水柱,扭動著從汽車上掃過。
「哇喔!好酷!」胡律驚嘆著,很快反應過來,打開了水龍頭。頓時,車庫里多了好幾道水龍,這些水柱像是活物一樣從汽車上爬過,旋轉的水流掃過汽車上的每一道縫隙,將灰塵和泥土全部納入水柱之中,最後一溜煙鑽入了下水道,留下一個濕潤干淨的車庫。
顧董兩指夾著煙,捂住嘴輕咳了幾聲。「清理完了就快點上去,七個人就你的速度最慢。」
胡律撇撇嘴,嘟囔著「我又不是專業洗車的」,彎腰撿起抹布丟在水桶里,忽然抬起頭來看向顧董,「副長,我听說你從十多年前起就是特殊組成員了?」
「醫生說任務表現最差者負責清潔工作是特殊組的傳統,副長,你動作這麼熟練,該不會是……」
「閉嘴!」
似乎是為了回應胡律的調侃,次日任務總結會上,對上次任務表現最差勁的光頭的懲罰變成了為所有人做飯。
于是,中午的時候,飯廳里出現了這樣的對話。
「喂喂喂,舀遠一點舀遠一點,你做的是什麼東西啊光頭!氣味比昨天醫生的八寶粥還要恐怖!」這是捂著鼻子的白殊。
「那個……光頭,這個是什麼東西?是泡泡糖吧?是泡泡糖對吧?你什麼時候舀了我的泡泡糖?!——不,你怎麼能把泡泡糖和洋蔥一起炒啊?!」這是從氣弱到差點爆發的白楓。
「虧你能認得出這是洋蔥!話說,這玩意吃下去我們會集體食物中毒的吧?」這是罕有的沒有跟白楓抬杠的幽靈。
「啊呀,以前從來沒看出你還有這種天賦呢,光頭!以後我們一起研究吧!」這是莫名其妙興奮起來的醫生。
「……」這是撫額對餐桌上的狀況不忍直視的阿風。
「副長……這才是你的懲罰對吧?你其實是想讓我們所有人嘗一次食物中毒的滋味對吧?真惡劣啊,副長大人。」這是故意陰陽怪氣的胡律。
「原來如此!副長,沒問題!我會把它吃下去的!」這是被胡律忽悠得團團轉,拍著胸脯保證的光頭。
「……你們都給我閉嘴!醫生和幽靈去做飯。白殊把這堆東西處理掉。光頭,你不用再做飯了,接下來三個月,整個基地的清潔工作由你負責——你不準再踏入廚房一步,听見沒有!」這是瀕臨爆發的顧董。
從此之後,顧董再也沒有動過要更改特殊組傳統的念頭。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特殊組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自由時間,在上一次任務完成之後,執行組眾人很快恢復了本性。瘋狂迷著足球的醫生整天穿著足球寶貝的衣服坐在沙發上看球賽;白殊不知道接了什麼活兒,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個人影;光頭和阿風整天不是切磋就是找人切磋,沒個消停;幽靈沉浸在少女漫畫里;白楓嘴里就沒斷過零食,整天這里晃晃那里晃晃,什麼正事都不做。
而胡律,卻在上一次任務之後對敵方留下來的數據傳輸儀器產生了興趣,纏著顧董讓他想辦法將那台數據傳輸儀器舀到了手,之後就閉門不出,將那儀器拆分重裝了好幾次,那種完全沉浸的態甚至把基地里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以為他出了什麼好歹。
胡律一旦沉浸在什麼里面,對外界的反應就會降到最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顧董找來的另一名心理學專家才順利完成了胡律的心理測評,並將結論為「胡律心理狀況良好,心理素質較強「的報告提交到了軍部。
整整半個月之後,胡律才從這種瘋狂的狀態中月兌離了出來。前幾天熬夜制作出來的超越那台數據傳輸儀器的改良版儀器就放在他的床尾,而他卻對這個自己親手制作,並且可能是世界上數據傳輸效率最高的儀器再也不看一眼,隨便一腳把它踢到了床底下,抓著蓋過眼楮的頭發出了門。
等他收拾好自己的儀表,抱著執行組其他人留在廚房里溫著的粥西里呼嚕地喝著的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人是魏科長。胡律一看到這個名字,就皺了皺眉。雖然他對已經完成了的研究不再感興趣,但是在研究過程中打擾了自己好多次的人,他卻還記得那種被打斷的憤怒。
在接與不接中猶豫了一陣子之後,胡律才按下了接听鍵。這一按,魏科長的咆哮立刻傳了出來。
「胡律!你小子幾天沒來上班了?!還不給我滾過來!」
胡律掏了掏耳朵,「不要。」
魏科長似乎沒料到胡律這麼大膽子,頓了一下,才繼續大聲呵斥道,「不要?!你以為是約會啊!听好了,今天你必須來上班,否則……」
胡律干脆地按掉了電話,撇著嘴鄙夷道,「嗦的男人。」
可惜光是掛電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不,胡律飯還沒吃完,白殊就找上門來了。「魏科長說,就算是綁,也得把你綁去科室。」
胡律撐著臉,抬著眼皮看著白殊,「他給了你多少錢?」沒錢,白殊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的。
白殊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然後一把抓住胡律的手臂,「走吧!」
胡律「嘖」了一聲。「兩千塊就讓能讓你賣友求錢,你的原則還真是廉價啊。」
白殊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古怪地看了胡律一眼,「說,你又亂看什麼電影了?」這種正常又有深度的話,不像是胡律會說的。
有錢好辦事,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在付出了二十張可愛的粉紅色毛爺爺作為代價之後,魏科長如願在科室見到了胡律。——自掏腰包讓屬下來上班,魏科長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個。
「你的膽子真的是很大啊,胡律!」魏科長氣急冷笑,雙手狠狠在桌上拍了一下,砰地一聲把一旁的其他科室成員嚇了一跳。「半個月,不僅沒來上班,連請假報告都沒有一個,你是不是把我這里當成游樂園了喜歡就來不喜歡就走啊?!」
胡律打了個哈欠。「魏科長,我沒來可是有理由的。雖然沒有請假,但也不至于……啊哈。」這句話最終以一個哈欠結尾。
魏科長盯著他,胸膛劇烈起伏,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冷靜了下來。「說吧,最近你在做什麼?別跟我扯謊!」魏科長叼著煙翹著二郎腿坐在對面,威脅的含義不言自明。
胡律一手撐著臉,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我在做研究。」不等魏科長發火,他就將一個小巧的盒裝裝置放在了桌上,「就是這個。功能是數據傳輸——哦,效率是之前裝置的兩倍。」
魏科長即將出口的斥罵頓時啞了聲,他幾乎是以搶奪的速度舀起那個盒子,接上電源,將手指化成接口啟動了它。「難以置信,2.3倍普通傳輸效率,錯誤率反而減少了三成……難以置信……」
「那麼,我可以先回去了吧?」胡律打著哈欠問。魏科長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胡律,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新的傳輸儀器上,連眼珠子都不舍得從上邊挪開。
胡律站起身,沖旁邊目瞪口呆的同事們揮揮手,「我先走了,拜拜~」最後那個愉悅的尾音讓秦安等人硬生生捏響了鼠標。
走出門,胡律見到白殊還沒走,他正和一個胡律不認識的人交談,看起來雙方很熟的模樣。不過白殊的交友範圍向來廣泛,胡律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只不過現在,他得把他的朋友放一放了。胡律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白殊的手腕,「走吧,你把我強行帶到這里,現在賠我一頓飯,不過分吧?」
半個小時後,白殊站在一處後現代裝修風格的店門前,指著頭頂「藍色迷情」的招牌問,「你不是說要吃飯嗎,這是酒吧好麼?」
「是男人就不要唧唧歪歪的。」胡律率先走了進去。
白殊在後邊撓著腦袋,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都說了,別亂看電影啊阿律……」
既然胡律已經進去了,白殊也只好跟著進去。此時已經是七點半,一般酒吧已經開始營業了,這一家也不例外。白殊在吧台前坐了下來,視線在酒吧里掃了一圈,納悶地嘀咕了一句,「這家酒吧怎麼全是男人。」
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調酒師對他笑了笑,「先生,這里是9ay吧。",-g阿?!-’白殊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去。一旁的胡律用兩根手指夾起盤子里的花生往上一拋,張開嘴「啊嗚「一聲含住,一邊咀嚼一邊對白殊說,「怎麼了,來一兩次gay吧又不會把你變成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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