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謹林是從季柏遙的宅邸來到何夕錄音棚的。
當初兩人同居的時候,齊謹林與季柏遙可謂是情真意篤蜜里調油。而今眼看著分手已經無可挽回,齊謹林雖然不舍不願,但也無可奈何。
她雖然早在時詩事件發生之前就已經搬出了季柏遙的家,但還是有不少私人物品遺留在季柏遙的豪宅里。齊謹林跟季柏遙一樣,都是不喜歡藕斷絲連的人,也是絕不會允許前女友的私人物品留在自己的家里的。齊謹林已經默默的思考過,自己家里那些屬于季柏遙的私人物品要如何處理。答案是︰大清理一通之後全部打包處理掉。她與季柏遙絕不算是好聚好散,自然也不會有幫季柏遙理好東西然後送回季府的慈悲。換位思考,齊謹林認為季柏遙想來也是會把自己的東西如法炮制。
倒不是有什麼舍不得的東西留在季柏遙那,所謂舍不得的,無非是一些承載著記憶的紀念品而已。而她已經決心跟季柏遙恩斷義絕,自然也不想要留下什麼紀念品日後提醒自己這段失敗的戀情。而之所以決心要把自己的東西收走,只不過是不希望那些曾被自己珍視過的回憶被季柏遙隨隨便便的扔掉而已。
即便自己已經不再珍視,也不該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隨隨便便的拋棄。
她一路開車到了季宅,一切都沒有變化,一如從前。
佣人看見齊謹林來了,也和平常一樣對她說歡迎回來。
殊不知這一句‘回來’,對齊謹林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刺激。
其實在齊謹林的心中,與其說是‘去季柏遙家’,不如說是‘回家’。走進衣帽間,一件又一件自己的衣服被整整齊齊的掛著,其中有一部分是齊謹林穿過幾次的,還有一部分是季柏遙購物癮發作的時候買回來給齊謹林,而齊謹林卻一直都沒有來得及穿的。
風衣,夾克,t恤,襯衫,裙子,褲子,高跟鞋,平底鞋,長靴,短靴,手套,帽子,圍巾,一應俱全。
只是全都停留在了夏季之前,大多是冬裝,少一些是春季款,夏裝就沒有了。
齊謹林看著一切,又一次被傷感成功逆襲。♀
拎起一件衣服,便能想起一段回憶。這時候才明白記憶是多可怕的東西,每次都沖破理智的枷鎖,打到頭腦的防衛。
不願意站在回憶的漩渦中,齊謹林離開衣帽間,到臥室去尋找自己的枕頭與睡衣。
推開門,所有的東西也一樣停留在她離開的那一天。床頭擺著季柏遙買來的小木雕,兩個枕頭上各自坐著一只紅色的狐狸公仔,笑眯眯的看著齊謹林。
伸了伸手,卻沒有把那公仔拿開,任由狐狸繼續坐在自己的枕頭上。
觸景傷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藥。
齊謹林正徘徊在記憶中,忽然接到了制作人的電話。對方在電話中說何夕今天臨時決定收音,雖然何夕說了不需要讓齊謹林一起趕過來加班,但對方還是覺得應該給齊謹林打個電話。
齊謹林正困在季柏遙的世界里進退兩難,接到了這個救命電話,自然是給自己找個借口立刻離開季柏遙的家,往何夕的工作室趕。
路上交通並不十分順暢,齊謹林到了何夕的工作室時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一邊等電梯一邊給今天合作的其他人電話,才知道今天的堵車似乎十分嚴重,大家都被堵在了不同的地方,齊謹林反而是第一個到的。
齊謹林立刻明白了工作室里大概只有何夕一個,一想起昨夜酒後何夕那曖昧的態度,齊謹林就覺得自己不太方便與何夕獨處。何夕那曖昧不明的態度讓齊謹林十分矛盾,一方面對偶像有些不可控制的幻想,而其實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心里還掛著季柏遙。更何況,何夕畢竟是有顧展的。
最終,齊謹林決定還是不要跟何夕單獨踫面比較好一些。在工作室的門口溜達了一圈,最後決定在消防通道里玩玩手機打發時間,等工作室的其他閑雜人等到齊了以後再進去。
坐在黑漆漆的消防樓梯間,齊謹林看著屏幕上季柏遙的來電頭像。由于職業的關系,齊謹林不能保存任何季柏遙和她自己的短信,再怎麼舍不得刪除的甜言蜜語也都只能閱畢即刪。于是現在,手機里關于季柏遙的消息,只有昨晚的那一次讓齊謹林傷透了心的溝通。
咬著嘴唇,齊謹林想要刪掉這條信息,卻又有些舍不得。
我們分手吧
分就分,隨便你。
明明越看越難過,卻不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畢竟,對齊謹林而言,這是最後的私人通訊。
心頭傳來一陣陣鈍鈍的疼痛。
剛剛下決心要按下刪除,忽然听見了樓梯間外傳來了‘叮’的一聲。
……終于有人到了阿……
放下了手機,齊謹林默默的拉開樓梯間的門,往外看了一眼。沒見到是什麼人到了,只看到有一個短發的小助理從工作室里走出來。
見到齊謹林,小助理似乎很是吃驚︰「阿,小林姐……」
齊謹林剛想要問問剛才進去的人是誰,卻忽然在走廊里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神經質的想到季柏遙,但下一刻就明白這是不現實的。
「我听見電梯的聲音,是誰到了?」
季柏遙跟齊謹林的緋聞全世界都知道,小助理剛看見季柏遙氣勢洶洶的沖進錄音棚,轉過頭就看見齊謹林在走廊里橫空出世。聯想起昨晚半夜三更何夕帶著齊謹林出去喝酒,大概就明白這中間的關系恐怕不太好解釋了。攔住正打算推門而入的齊謹林,小助理連忙說剛才進去的人是季柏遙。
在吃驚的同時,齊謹林也覺得不太正常。
「怎麼回事?季柏遙來干什麼?」
小助理曖昧的笑了笑,按下電梯對齊謹林說︰「似乎是來找何大人吵架的吧……我不太方便听,就出來了。現在看見您了,我覺得我連走廊也不能待了,您三位……先聊會,我下去……呃,我去告訴其他人不用太著急過來。」
助理匆匆忙忙的走了,齊謹林被扔在門口。她實在想不通季柏遙為什麼會來找何夕的麻煩,畢竟兩個人已經分手,季柏遙也沒有表示出對自己還有什麼挽留。那既然是已經各走各的路了,那季柏遙還有什麼理由來找何夕呢?
齊謹林不是個有竊听癖的人,但這兩人的踫面實在有點蹊蹺。于是最終,齊謹林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拿出電子鑰匙刷開了們,偷偷把錄音棚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站在外面偷听季柏遙與何夕的對話。錄音棚的隔音性本來是很好的,奈何何夕開了麥克風的功放,只需打開門,玻璃房里的聲音就能夠清晰的傳進齊謹林的耳朵里。
她打開門的時候,正好是何夕唱完一首歌,剛開始跟季柏遙理論的時候。起初听到何夕對季柏遙的冷嘲熱諷時,齊謹林既覺得過癮,又有些心疼季柏遙。雖然何夕說的都是真話,但一字一句都是扎在季柏遙的身上,有些太過殘酷了。
可事實是,這些話都是齊謹林真的想問季柏遙的話。如果何夕沒有替自己質問季柏遙,齊謹林相信,也許自己這一生也不會再問季柏遙這些問題。
然而,听著听著,一不小心就听見了事情的真相。
季柏遙歇斯底里的對何夕發飆爆粗的時候,站在門外的齊謹林握緊了拳,指甲陷進了肉里,不知道是否該走進去。想對季柏遙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在季柏遙終于情緒崩潰的時候,齊謹林也在一牆之外哭成了淚人。
要說恨,該是已經沒有了;要說原諒,應該也已經做到了。
可是就像是季柏遙最後說的那樣,就算真的原諒,也已經失去了信任,再也回不到最開始的那一天。
恨已經沒有,怨也已經沒有,可愛呢?愛被消磨的還有幾分呢?就算這一次確實是重重誤會導致的結果,那以後呢?齊謹林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份熱情,能夠跟季柏遙再燃愛火,相互溫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再一次被季柏遙點燃。
齊謹林怕了。
這次有驚無險,下一次呢?這次的傷心是假的,以後呢?似乎所有的戀愛終有分手的那一天,這一次季柏遙和自己之間仍然殘存著愛意,那以後呢?當自己和季柏遙的愛情走到了最後一步,那時候是不是要再一次正視結束的事實,正視兩個人緣分已盡的事實?
因噎廢食。
如果注定不會有結局,就別再開始了吧。寧可失去那些好回憶,也不想要再嘗試分手的感覺了。
正出神,忽然听到有人走近了的聲音。齊謹林生怕是季柏遙或者何夕走出來看見自己躲在門外。好在季柏遙並沒走出門,只是拿了東西便回去了,也沒有注意到錄音室的門並沒有關嚴。
緊接著听到了吸塵器的嗡嗡聲,听不見兩個人的對白。
等噪音結束,齊謹林又一次听見季柏遙的聲音。
「你覺得……她會信我嗎?」
齊謹林再也忍不住,徑直推門走進去,走到玻璃房前拿起操作台上的耳麥︰
「我信。」
季柏遙看不見齊謹林的臉,可齊謹林卻能夠透過玻璃清清楚楚的看見季柏遙紅紅的眼眶和鼻尖。
何夕摘下耳麥,面色有些奇怪的對齊謹林笑︰「你居然來了……」
齊謹林顧不上思考何夕奇怪的表情到底是什麼原因,只是看著季柏遙。止住了的淚水又流下來,咬著唇不讓自己太狼狽,卻也已經無力再說什麼其他的言語。
季柏遙呆呆的看著齊謹林從天而降,不可控制的懷疑這一切是真是假。
兩個人一個在發呆,一個在流眼淚。最終還是何夕最先從沉默中回過神︰「你們倆真是……」拍了拍季柏遙的肩膀,對季柏遙說︰「以後別再跟我說你們倆緣分盡了,這要是還叫沒緣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緣分這兩個字了。」
拿起煙灰缸和空空的煙盒走出玻璃房,何夕看了一眼齊謹林問︰「虧我還開了錄音……打算回去放給你听……白白浪費我的內存……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齊謹林還是不理她,只是看著季柏遙。
何夕嘆了口氣,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看來沒有緣分的不是你和季柏遙,而是我和你。」
把門把手上掛著的電子鑰匙帶上,何夕打開門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這章大概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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