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入大學的齊謹林遠沒有後來那麼漂亮。
未來的鑽石在還是金剛石的時候普通的像一只丑小鴨,短短的頭發,不低胸也不透明的t恤,永遠不短過膝蓋的褲子或裙子,讓所有對期待遇上美貌與智慧集于一身的同學們發出了一個非常統一的感慨︰果然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輕度近視的她每天戴著眼鏡和棒球帽泡在校園的圖書館里,幾乎是課堂與圖書館兩點一線。在學校里謹慎交往,在校外絕不胡來。面對五光十色的誘惑,齊謹林絕對談得上是坐懷不亂的淡定帝了。
介于路線早已規劃的一清二楚,除了課業上的努力,齊謹林生活的全部力量都拿來充實自我,不論是牛頓還是牛魔王,是十萬個為什麼還是時間簡史,凡是未來與人和劇本打交道時有一絲可能涉獵的知識,齊謹林全部學了個……皮毛。
在美女如雲的學校里,不愛說話愛看書的眼鏡娘齊謹林可謂是無人問津,除了每次在各式各樣的校內比賽里悄悄得個不顯眼的第二名第三名,偶爾得個第一獎勵自己,齊謹林的名字不會出現在任何人的聊天記錄里。
為了避免女生過多帶來的一系列麻煩,齊謹林的食宿都不在學校解決,每天偽裝孝順女兒,對外宣稱每餐回家解決,實際上是每天中午回自己的小居室里自給自足。齊謹林對自己的前瞻性非常自豪,當初自己跟老爸老媽借錢買的兩室一廳不但滿足了自己在大學期間的住宿問題,如今依然是自己躲避外界騷擾的頭號安全屋。每次齊謹林在被各式各樣的壓力折磨的不堪重負時,就選擇回到心愛的小居室,在學校周圍的超市買買菜,給自己做頓大餐,不顧卡路里的威脅大吃一頓。萬一不慎被記者抓到,還可以借機說自己是故地重游緬懷母校。
就這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第一學年就這樣過去了,假期里齊謹林每天躲在家里不出門也不探親戚,宅的尋死覓活。除了參加了幾場老師推薦的小試鏡,齊謹林就只有幫正準備中考的弟弟輔導功課,基本上沒有事情可做。倒不是她嫌貧愛富不喜歡小試鏡的機會,而是努力了三年又三年才爬進了大學,要是立刻就扎入事業的漩渦里,齊謹林有點怕自己會馬上崩潰。
人生嘛,是拿來享受的。目標再怎麼閃亮,拼死拼活總是不值得的。
齊謹林給自己的目標是大三開始發力,大四再抓準時機一戰成名。很可惜,人生不是總那麼順利的,在大二的時候,愛干淨的齊謹林由于骨子里的懶惰細胞作祟,打算把自己小居室的其中一個房間對外招租。屆時就可以少收拾一個房間,反正自己早出晚歸,除了吃飯睡覺都不在家,回家了洗個澡關上門就貓進自己房間,不會和租客有什麼來往。有自己看著,諒那個租客也不會故意蹂躪房子,這樣不但有人可以和自己分擔水電費,還有了一個倒貼錢的清潔工。
只可惜神通不及天數,學霸出身的齊謹林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缺德鬼。
季柏遙天生屬于那種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人。既沒有富可敵國的顯赫家世,也沒有高深莫測的情商。演技平平,用不著感情戲拿洋蔥擦眼楮,但要想和時不時炫演技的齊謹林較量一番,恐怕距離還遠。這種沒權沒勢沒演技的女人想在娛樂圈里混下來不難,可是要混到季柏遙這個地步,不敢說絕後,至少空前了。
季柏遙的武器只有一個︰美。
吃這口飯的都是老天爺賞的,尤其是有了ps這種化妝品。按說怎麼漂亮也是有個限度的,不過在這圈子里敢說自己艷冠群芳的,恐怕只有季柏遙一個了。
當然,季柏遙沒蠢到會說出這種話的地步。
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的季柏遙一直享受著美貌帶來的附加特權,母家的生意做得不大不小,想進世界五百強恐怕是終身無望,但是丟給寶貝女兒一張卡,讓閨女隨便刷,努力刷,還是沒問題的。自從有了‘審美’這兩個字開始,季柏遙就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優勢,于是發了瘋的把自己往漂亮了收拾。
中小學季柏遙念的是連讀,孩子們都還算純潔,對著季柏遙這張漂亮的臉蛋從五六歲看到十四五歲,倒也相安無事。上了高中,嬌生慣養的季柏遙逃月兌了軍訓的非人折磨,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才去班級報道,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見到季柏遙,大有一種嘔像劇開拍了的自我代入。高中開學還沒兩個月,為了季柏遙被勸退的小男生已經三缺一了。在任何學校里都是一樣,家世不錯又美貌的姑娘絕難融入集體,高一第二個學期,在全體男生的一致挽留和全體女生的一致厭惡下,季柏遙休學了。
她的思維很是好理解︰學習是為了工作,反正自己用不著工作,那就不需要學習了。
于是草包季柏遙高中稱病休學,仗著幼年在家里逼迫下學的一點童子功,季柏遙大膽的去考藝術科了,仗著自己得天獨厚的外在條件和鈔票的護衛,順風順水的當上了齊謹林的學妹。
吃夠了校園苦頭的季柏遙決心在新學校里和同學們打好關系牌,反正這學校里的美人有的是,漂亮已經是最低要求,只要自己別像高中那樣出風頭,乖乖做個花瓶,大學還是很容易了結的。
怎麼樣才能在女生堆里避免被排斥?當然是不能和她們搶男人。季柏遙雖然從來沒搶過別人的男人,奈何那些男人總像是吸了毒的人找上家一樣粘著自己。為了避免公狗們的糾纏,季柏遙想出了一個自以為非常絕妙的辦法︰扮同性戀。
在一所藝術院校里,同性戀簡直是個太習以為常的事了。季柏遙冷靜的分析著如何假扮同性戀而不被真的同性戀們糾纏,答案只有一個︰扮有女友的同性戀。
那麼誰來假扮自己親愛的女朋友?季柏遙在圖書館里一邊啃著桃子一邊思考︰首先,這個人絕對不能是真的喜歡女人,否則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第二,這個人不能有男朋友,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都不能有男朋友。至于以後有沒有就無所謂了。第三,這個人最好非常低調而不起眼,沒有什麼八卦,不能有閨蜜到處爆猛料給外人。第四,這個人脾氣要非常好,而且沒有可怕的家庭背景和追求者,任憑自己怎麼折騰,對方都拿自己無可奈何的軟柿子。最後,這個人的其他外在條件不能太差,至少不能讓自己看著就反胃,讓外人看見了就懷疑自己審美有毛病。
滿足這列表上一條兩條的人倒是好找,想全部滿足就不太容易。不過要想按圖索驥,找個低調的人就像找個高調的人一樣簡單︰聯誼聚餐不去的,下課了就躲圖書館的,晚上全去泡夜店時早早回家睡覺的,課間去洗手間沒拉著三五個閨蜜一起尿的。
很遺憾,全部滿足上述要求的人季柏遙只找到了一個︰齊謹林。
齊謹林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的設計出現了問題導致忽然間引來了季柏遙這種變態。事實上,被季柏遙這種變態找上門,不但不代表她的策略設計有問題,反而間接證明了她的路線規劃是完全正確的。
既不願意低調的度過大學時光,也不願意高處不勝寒。在成功的發現了齊謹林這個寶藏之後,季柏遙終于如願以償的開始美好的生活了。
可憐含辛茹苦的齊謹林,小心翼翼的使自己的生活按照軌道行駛,偏偏遇上了季柏遙這麼一顆大煞星。從重重九天之外一躍而下,狠狠的砸在了齊謹林的腦門上。
季柏遙本來是不打算冒險月兌離學校的集體住宿生活的,但是當她發現學校里被包出去的姑娘比留宿的還多,且自己‘心愛的’齊謹林在校外居然有個房子。季柏遙就第一時間下定決心死纏爛打也要和她同居了。齊謹林本身絕對不願意和這種變態有什麼引人遐想的關系,奈何季柏遙找上門的時候還沒發展成後期那麼可怕。
那是大二開學第一個周末,季柏遙穿著松松垮垮的大帽衫背心,烏黑光亮的頭發綁在腦後,帶著粉紅色的棒球帽,惹火的牛仔短褲,踏一雙雪白雪白的球鞋,一副青春逼人的花樣少女模樣。可憐兮兮的說自己被同學排斥,想和學姐借個地方容身。齊謹林被美色所惑,一時間鬼迷心竅,在季柏遙小白兔一樣的眼波里母性泛濫,從見面到入住一共三天,就這樣被季柏遙輕松拿下了。多年以後,齊謹林偶爾想起校園時光,想到季柏遙那時候紅紅的眼楮和怎麼擦也擦不完的眼淚,齊謹林相信,即使是時光倒流,再看見那小白兔一樣的季柏遙,自己肯定還是會給她一個住處的。
其實,如果齊謹林有生之年不幸知道季柏遙當初為了可以和她同居,在雙手食指都抹了姜汁,估計齊謹林肯定要發誓吃光天下所有的兔子。
天有不測風雲,月有陰晴圓缺。季柏遙住進了齊謹林家以後,迅速一掃頹勢,在學校里對親愛的房東兼學姐展開了狂風暴雨一樣的熱烈追求。
大二剛開學還沒一個月,季柏遙就對毫無存在感的齊謹林展開了火熱而神經質的追求。
一時間全校都開鍋了︰大一天字號第一美人季柏遙是同性戀,對大二相貌平平的學霸一見鐘情。
齊謹林打死也不希望自己完美的大學履歷上出現‘和高調的女同性戀糾纏不清’這種可怕的條款,于是第一時間和季柏遙劃清界限。
一時間全校又開鍋了︰由于性別相同,頭號美人被書呆子眼鏡娘徹底拒絕了。
對于季柏遙來說,‘收斂’和‘名譽’這兩個詞是不存在的。要是說讓季柏遙見好就收,這不太可能。因此,不論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季柏遙還都是依然我行我素。即使被齊謹林用各式各樣的手段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不斷拒絕,每天一束的玫瑰花還是風雨不誤。不鬧到校內人盡皆知,季柏遙決不罷休。
每逢七夕,情人,聖誕,元旦等節日,齊謹林公歷農歷生日,除了每日例行的玫瑰之外季柏遙都要大肆表白。擺蠟燭彈吉他都是小兒科,由于吃定了齊謹林不會收,季柏遙也什麼東西都敢送。從奢侈箱包到名表鑽石,從豪車到雙人游。仗著自己家底豐厚,季柏遙大膽的在學校里橫行。遠在大洋彼岸的母上听說了她在國內的荒唐行徑,費盡了唇舌勸寶貝女兒重歸正途,可惜季柏遙已經挖掘到了齊謹林的趣味,徹底樂不思蜀了。
久而久之,季柏遙一擲千金為紅顏的痴情形象被定下來了,齊謹林腦袋上不自量力又鐵石心腸的帽子也摘不掉了。
人要是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這就是齊謹林的真實寫照。每天回了家,季柏遙不但不恢復正常,反而變本加厲。什麼洗澡時故意忘帶換洗的衣服,換衣服不關門,用客廳電視看各式各樣的同性動作片,借酒裝瘋亂模亂親,多不知廉恥的舉動季柏遙都做過。齊謹林覺得這是命里注定的煞星,介于季柏遙一口氣付了一整年的房租,白紙黑字的合同粘在冰箱上,齊謹林忍了半年之後終于受不了季柏遙的變態,腳底抹油一般開始了一系列的試鏡。一溜煙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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