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寢室門被關上後,西弗勒斯竟有了一股如釋重負的感受,他需要熬制魔藥,但卻不需要有人打攪。現在他和當年在霍格沃茨一樣擁有足夠的試驗資源,但感覺卻不如那時候方便自在。雖然自己偶爾會被鄧布利多要求給某些人做一些魔藥,但至少鄧布利多不會站在自己附近像阿布拉克薩斯一樣喋喋不休……他能只留下魔藥材料,然後退掉附贈的馬爾福嗎?回想起昨晚自己為爭取一個安靜的試驗空間所廢的唇舌,西弗勒斯忍不住重重地噴了下鼻息,對自己現在不能僅僅靠眼神就嚇退別人感到生氣。
去他的馬爾福!
西弗勒斯惱火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隨後將阿布拉克薩斯送的龍皮防護手套粗暴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當他的手指觸踫到早就擺放在桌上的銀刀時,少年臉上的神情變得沉穩寧靜。
切根、磨碎、攪拌、摘除……西弗勒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他的工作,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嫻熟流暢,他自然地呼吸著漸漸混雜在一起的材料氣味,不僅沒有為那偶爾發出的刺鼻味道皺眉,更是流露出一副近乎貪婪的痴迷模樣。
隨著工序的漸進,那被文火慢煨的坩堝開始升騰起環形的白霧,飄出陣陣清香。西弗勒斯露出興奮的笑容,抖動手腕在最合適的時機熄滅了坩堝下的火苗。然後,等鍋內藥劑的溫度下降了一些後,西弗勒斯才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將暗紅色的液體盛進了一個細頸瓶里。
眯眼看了看瓶子,西弗勒斯毫不猶豫地一口將里面的液體喝掉了大半,然後靜靜坐在床邊感受著藥劑的效力。
當阿布拉克薩斯披著還帶有點點雪花的斗篷回到寢室後,迎面看到的就是依然雜亂的桌子和放在上面的半瓶暗紅色藥劑,還有躺在床上緊緊裹著被子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阿布拉克薩斯顧不上解開斗篷,急忙大步來到少年的床邊,伸手輕推,「西弗勒斯?醒醒,你怎麼了?」
西弗勒斯緩緩睜開雙眼,蒼白的臉上露出極為不悅的神情︰「發發慈悲吧,馬爾福,看在梅林的面上,讓我休息
「休息?我以為你把我在這種寒冷天氣下趕出溫暖的寢室是為了要熬制屬于我們的魔藥阿布拉克薩斯皺了皺眉,然後探出手去模西弗勒斯的額頭,在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滾燙溫度後,決定暫時不與生病的人計較︰「你生病了,西弗勒斯。我這就去找德溫特夫人,她會治好你的
「別多事!」西弗勒斯不耐的拔開阿布拉克薩斯依然放在他額頭上的手,翻身坐了起來,卻因為動作太猛而咳嗽了幾聲。
「我可不認為這是多事,西弗勒斯,因為直到我早上出門時,你還是健康的。我想你應該明白發燒對一個巫師的傷害有多大,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年齡,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極有可能讓你變成一個啞炮阿布拉克薩斯克制著自己的脾氣,為自己的和顏悅色感到驚訝,他可不記得自己曾對誰這樣過——即使是小時候生病的盧修斯,只要自己站在那里看他一眼,甚至不用說話,他也會立刻放棄哭鬧,乖乖地按照吩咐去做。
那麼自己這是怎麼了?阿布拉克薩斯有著一瞬間的恍惚,是因為顧及計劃進展而不願合作伙伴出事?還是僅僅是因為自己真的對他動心……
「別用你的愚蠢來侮辱我,馬爾福西弗勒斯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一團不健康的紅暈,伴隨著的還有劇烈的咳嗽和沙啞的嗓音,「沒人告訴你這是發燒!以及收起你那令人作嘔的憐憫,會有人需要它們——但別用在我身上
「令人作嘔的憐憫?」阿布拉克薩斯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管一個馬爾福的善意叫做令人作嘔的憐憫?」
「閉嘴吧,馬爾福,你現在簡直像一個在陸地上唱歌的人魚一樣讓我無法忍受西弗勒斯嘲諷的毒液在大腦允許之前自動噴了出去,這讓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暴躁。
「那可真是抱歉阿布拉克薩斯抬起下巴看著西弗勒斯,神情傲慢得讓人窒息,「好好休息,艾瑞克先生說完,金發少年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西弗勒斯的床邊,自顧自的去檢測桌上那還剩了多半瓶的暗紅色藥劑。
克制著內心中微妙的懊悔,西弗勒斯響亮地嗤笑一聲,重新躺了回去,他不想理身後的那個馬爾福,即使對方什麼都沒做錯。
裹著被子面沖牆躺著,西弗勒斯能清楚的听到身後阿布拉克薩斯所發出的聲響,並依此來判斷對方正在做什麼,即使他自己並沒有回頭。或許是因為藥劑的副作用,或許是因為生病的人總是容易胡思亂想,西弗勒斯的思緒漸漸模糊,他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格蘭芬多寢室外的走廊上,對著空洞混沌前方不停道歉。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
「請原諒我……」
西弗勒斯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了冬天的黑湖,觸手可及之處俱是刺骨冰冷,他下意識的蜷縮著身體,卻無法從自己身上感受到更多的溫度。掙扎中,一只溫暖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額頭,西弗勒斯費力睜開雙眼,迎面看到的就是緊蹙雙眉站在自己面前的金發少年。
「我必須去找德溫特夫人阿布拉克薩斯淡淡開口,讓自己對視西弗勒斯那茫然的雙眼,「即使被知道在私下熬制藥劑也無所謂……再硬撐下去你會死的
只有阿布拉克薩斯才知道自己那隱藏在平靜口吻下的心情有多焦慮,他簡直無法描述剛才在听到西弗勒斯牙齒打顫時的心情,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幻听。但當他看到幾乎是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腮囊草的西弗勒斯時,直面現實的巨大懊惱讓阿布拉克薩斯險些喘不過氣來。
沒什麼可猶豫的,即使提前暴露出西弗勒斯的潛力天賦也無所謂,他得讓那個小家伙活著!想到此,阿布拉克薩斯抽回放在西弗勒斯額頭上的手,轉身準備去校醫院找德溫特夫人。
但幾乎是立刻,他的長袍袖子就被拽住了,轉回身,阿布拉克薩斯略帶不耐的看向那個僅僅動了手臂的少年,卻在看到對方墨色眼眸中從沒有過的堅持後停下了邁步的動作。
看到阿布拉克薩斯如願停了下來,西弗勒斯暗自松了口氣,現在的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攔那個馬爾福——他的手幾乎是靠意志才能掛在對方的衣袖上,哪怕僅僅是輕微的挪動,都會讓他無法繼續維持這個姿勢。
阿布拉克薩斯再次皺眉,握住西弗勒斯手的同時,難得的耐心開口︰「這沒什麼好擔憂的,西弗勒斯。只是私下熬制魔藥而已,除了扣分和禁閉外,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更何況,我會在德溫特夫人治療你的時候去找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對拉攏你的興趣一定大于處罰你
能不扣分當然最好,但如果是迫不得已需要這麼做,那麼扣分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所以阿布拉克薩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西弗勒斯會那麼堅持,他可不像是會在乎扣分和禁閉處罰的乖寶寶。
西弗勒斯搖搖頭,出于自身的考慮,他還不想那麼快就曝光這件事。如果他現在熬制的是其他現有的魔藥,那麼提前讓別人知道他有這個能力也不算什麼壞事,但現在不同,他剛剛熬制出來並為自己帶來副作用的是一種失敗的新型改良藥劑的試驗品。
改良藥劑听起來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卻要復雜很多,正如同他自己說過的一樣,熬制魔藥是一門精密的工藝,並不是隨隨便便增減幾味藥材、改變一下攪拌次數就可以稱作是改良藥劑的。與發明和改良咒語不同,魔藥的熬制過程中的每一分鐘都必須全神貫注,任何小瑕疵都可能導致整鍋藥劑的失敗。
就如同現在桌面上的那個一樣。
那是改良的補血藥劑,西弗勒斯沒法忘記上一世自己死時候的樣子,也沒法忘記那條令人不敢直視的大蛇。只要一想起它的牙齒和毒液,西弗勒斯就覺得如芒在背,渾身都不自在。所以他才想盡快研制出能夠解毒並使傷口可以正常愈合的改良補血藥劑。
這種藥劑可不是他的突發奇想,而是早在上一世亞瑟韋斯萊被咬傷後,就已經著手準備的東西。只可惜,上一世最後幾年留給他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太少,這導致了他的脖子在被那條該死的爬行動物弄出傷口之前都一直沒能完成。
但願有人能發現那個沒完成的實驗記錄,但願在其他人完成後還能記得添上他的名字。
回憶在一瞬間完成,西弗勒斯並沒忘記自己眼前還有一個堅持要去自找麻煩的馬爾福,但他的體力並不允許他進行詳細解釋,所以只能用最簡略的語言敘述出最重要的關鍵。
「八小時的身體寒冷和全身無力,失敗藥劑的副作用西弗勒斯聲音暗啞,忍著刺骨的寒意用眼神阻止了阿布拉克薩斯拔出魔杖試圖施咒的動作,「保暖咒無效,寒冷針對的是身體本身
阿布拉克薩斯幾乎是在立刻就明白了西弗勒斯的意思,一個限定時間的副作用,只要等到時間結束就會自動恢復原狀,所以根本沒必要去驚動那些教授,以免鬧得人盡皆知。只是……阿布拉克薩斯蹙眉,眼前的少年真的能熬過那漫長的副作用嗎?
「你確信你能撐過去?」金發少年的語氣里有些不確定,「德溫特夫人那里或許會有一些緩解副作用的東西,而且……」阿布拉克薩斯停頓一下,繼續開口,「我也並不希望僅僅是因為要保密而讓你如此痛苦
這可真他媽的算是奇跡,自己竟然也能被人關心?西弗勒斯很想嘲諷的笑一下,但卻最終只是抽了抽嘴角︰「這不是第一次
阿布拉克薩斯居高臨下盯著西弗勒斯的墨色雙眸,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似乎是想從對方眼里搜尋到他想要的真相。對此,西弗勒斯並沒有逃避,他坦然面對頭頂上方的金發少年,除了尚在不由自主哆嗦的嘴唇外,幾乎可以說是紋絲不動。
感謝梅林至少讓他的大腦還能保持正常運轉,西弗勒斯嘲弄的想著,在他的人生中,服用失敗的改良補血藥劑的確不是第一次,所以這可不是欺騙——至于是在哪段人生服用的,根本沒必要告訴其他人,即使那個人是個馬爾福也不行。
幾分鐘之後,阿布拉克薩斯緩和了神色,快速且強硬地點了下頭︰「西弗勒斯,但願你不會辜負我的信任面對西弗勒斯給出的理由,阿布拉克薩斯選擇了相信,沒人會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和巫師生涯去開這種玩笑,尤其對方還是一個他朝夕相對半年有余的斯萊特林。
西弗勒斯艾瑞克無比熱愛他自己的生命,這點阿布拉克薩斯看得很清楚。
金發少年輕輕掙開西弗勒斯拽著他長袍的手,轉身再次踏出寢室大門,雖然他同意了對方可以不通知教授和不去校醫院,但並不代表他會一直坐視不理,完全不采取任何措施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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