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衿她們也沒有留他們,送著他們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們三個,還有兩名護士。
護士將注意事項全部都告訴他們,又叮囑他們說︰「你們說話的時候盡量要語氣溫柔和藹,不好高聲喧嘩,這樣不但起不到作用,而且還會影響病人的恢復
「我們記住了冉子衿送走話護士,關上門。
她回頭看著剩下的兩人,一個話本來就少,不願理人,一個只顧得關注床上昏睡的胡蝶,壓根就沒心情管別人,她搖搖頭,真心覺得自己簡直成了聯絡員了。
冷沐玄跟冉子衿在房間里呆了一陣,很自覺地先走了,給賀亞承和胡蝶留下一點自由空間。
他們出了房間,去找胡蝶的父母,要在療養院的接待處去找房子,他們住在酒店離這里很遠,來回看胡蝶很不方便。
房間里只剩下賀亞承和胡蝶兩人,他就再也忍不住,撲倒胡蝶的病床邊上,抱著她沉睡的身體,痛苦的大哭起來。
胡蝶安靜的睡著,身上插滿了儀器發出各種聲音,吊瓶里的藥水一滴一滴的滴著,她的後背上又很多針眼,因為扎針太多而腫了起來。
賀亞承輕輕地撫模著她的手,哽咽的再也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胡蝶,你醒來,好不好?你恨我,怨我,不原諒我都行,但是你要醒來,一定要醒來!」他一邊撫模著她的手,一邊掖了掖被角,跪在床邊,心痛極了。
「對不起……胡蝶,我的本意不是這樣,可是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你不知道我又多愛你,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胡蝶,快醒來吧!你不醒來,是要懲罰我嗎?可是你不能用這樣的方法來懲罰我!你這不是在懲罰我,這是在折磨你自己……胡蝶,醒來,乖,醒來,嗯?」
賀亞承輕聲細語的跟胡蝶說話,手指在她的眉間描畫著她的眉眼,他臉上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他又伸手拂去,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淚水滴下來。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自己明明在努力想把對胡蝶造成的傷害降至最低,可是最後她卻是得到了最大的傷害,不光是心理和感情的傷害,連身體也被傷成了這樣。♀
胡蝶依舊沒有動,好像雕塑一樣躺在那里,甚至連呼吸都微弱的感受不到身體的起伏。
「胡蝶,你醒來,換我躺在這里,你來懲罰我,好不好?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了,求你……胡蝶,我求你……」
賀亞承在一邊說著話,自責道不行,後來忽然想起自己說的話都是些不好的記憶,怕胡蝶不愛听,所以就不再說這些,而是換了一些話題。
「我們還沒有去約會過,你醒來了,我帶你去玩,我們就先從阿拉斯加開始,然後一個一個的去你喜歡的城市,我們的最後一站是巴黎,我們在凱旋門前合影,我們在塞納河邊喂鴿子,我們叫那些畫家給我們畫一幅畫像……胡蝶,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會陪你一起,你醒來吧!」
「胡蝶,我還欠你一個告白,我都打算好了要給你一個驚喜的,你快醒來,睜開眼楮才能看見我的驚喜,听話,睜開眼楮……」
他不斷的跟胡蝶說話,一個晚上,就沒有從房間里出去過,起先他哭的很厲害,情緒不好,後來覺得自己的壞情緒可能會影響胡蝶的情緒,所以就克制自己,並且強迫自己笑著,繼續跟她說著一些他們之間美好的記憶。
護士和胡父胡母進來房間幾次,叫他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繼續,但他卻堅持跪坐在她的病床前不走,後來累了,就趴在胡蝶的手邊睡著了。
當他睡著了之後,胡蝶的眼角慢慢的留下來一些眼淚,但是他卻沒有看見。
胡蝶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夢一樣,夢里全是悲傷的場景,好像有那樣一個人在朝著她招手,叫她回去他的懷抱,可是她就是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也听不清他到底在哪個方位跟自己說著話,她茫然的四處張望,到處都是路,卻到處都走不通……
不管她如何努力,不管她朝著那個一方向走,永遠都走不到那個人身邊,她看不見听不見,但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而且那個人跟她自己一樣,內心悲傷,眼里有淚水,身體上還有劇烈的疼痛……
她張開口,想對著那個看不見的身影問一句︰「你在哪里?你到底對我說了什麼?你大聲一些,我听不見!」
可是嘴巴張大了又張大,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跪坐在地上開始大哭起來,地上是墨過膝蓋的冰雪,天上還在飄著白茫茫的鵝毛大雪,弄花了她的視線,她揉揉眼楮,哭的更厲害了——她說不了話了,也看不見了,甚至連耳朵也好像出了問題!
白茫茫的無垠的雪原上,她一個人跪坐在那里,什麼都看不見听不進,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那個叫她去他懷里的人,她那麼的恐懼,又那麼的無助,除了抱著頭痛哭的大哭之外,她什麼都不能做……
第二天早上,冉子衿和冷沐玄走進房間的時候,賀亞承還在胡蝶的床邊趴著睡覺。
冷沐玄先叫醒他,又回頭叫來小趙和小劉吩咐道,「照顧亞承去吃早餐,然後休息一會兒
「我沒事,不用去休息賀亞承一刻都不想離開胡蝶,就怕自己一個閃神,她就又從他的眼前消失了一樣,他甚至後悔昨晚自己怎麼就睡著了。
「亞承,你听我說冷沐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得回國了,公司沒人管不行。我要把自己留在這里跟你一起照顧胡蝶,但是你知道子衿的身體最近也不好,所以你不能有事,你還得替我照顧好子衿,懂不懂?」
賀亞承看著冷沐玄那睿智的眸子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的用力,便用力的點點頭,「你放心的回去吧,這里我能行,知道該怎麼做,不會再胡鬧了
「那就好。先去吃飯,然後休息,我下午走。早上子衿這邊,下午你再來冷沐玄說完,對小趙她們使了個眼色。
小趙和小劉便一人一邊,拉著賀亞承走了。
賀亞承真的就听話的吃了早飯,回去冷沐玄給他安排好的房間休息了。他很明白,冷沐玄把冉子衿留在這里,其實在為他和胡蝶的未來在做打算,不然叫胡家父母知道是他把胡蝶害成這樣,絕對不會再叫他在這里守著胡蝶,也更不會答應他們以後在一起的。
冉子衿在這里,既能幫助他在胡家父母面前打掩護,又能幫助他照顧胡蝶,冷沐玄那麼心疼冉子衿的一個人,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賀亞承心里是真的感動的,也真的下定決定不再胡鬧,要成熟起來,變成一個有擔當的人,這樣才能叫胡蝶以及胡家父母放心的把胡蝶交付給他。
「沐玄,我不在公司的時候,你一定要按時吃飯,不要總是加班,我們這邊你不要擔心,我會隨時跟你打電話,我也會照顧好自己。你叫療養院的護士給我煮的養身子的食材,我都會按時按量吃冉子衿抱著冷沐玄的腰,兩人並排站在胡蝶的床邊。
「嗯,你放心的照顧胡蝶,我那邊還有洛衣寧,我以前就是靠他一個人,所以工作上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問題冷沐玄攬著冉子衿的肩膀,有些粗糙的大手在她的頭發上摩挲著。
以前上官微樂在的時候其實就是樣子,他的工作只會叫洛衣寧來做,上官微樂則更像是洛衣寧的秘書,完全是听冷沐玄安排的。他和洛衣寧之間配合的很默契,這麼些年,兩人之間不僅是上下級的關系,其實更像是合作伙伴,當然也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嘍?!」冉子衿忽然抬頭,微眯著眼楮看著冷沐玄。
「怎麼可能!」冷沐玄笑著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他好喜歡她這種全牛角尖的可愛樣子,恨不得抱著她狠狠地愛一番,「你現在是我的得力助手,沒有你我都不習慣,可是你不是要陪好朋友嗎?」
「嘴巴上肯定又抹了蜜了!」冉子衿笑著,在他的腰上撞了一下,「甜言蜜語的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孩子了!」
她知道他向來男女關系處理的很干淨,不會像賀亞承那樣,但是她就是喜歡這樣說他,看著他著急的跟自己解釋,那樣子是那樣的在乎她,她心里小小的虛榮心就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就哄了你一個,我保證,這輩子也只會哄你一個!」冷沐玄一手更緊的攬著冉子衿,一手對著天空豎起三根手指發誓,然後又一臉委屈的說道,「子衿,你怎麼能這樣不信任我!」
「開玩笑啦!」冉子衿兩只手都圈住了冷沐玄的腰,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說完這幾句,冉子衿又用唇語說了一句。
冷沐玄看著她的唇形,臉上立馬笑成了一朵花,眼神精亮精亮的,摟著她的腰,低頭深情款款的看著她,也同樣的用唇語說了一句。
「咯咯冉子衿笑了,手指勾著冷沐玄的領帶玩著,「沐玄,我不知道要好久才能回家去。我想你了怎麼辦?」
她忽然嘟著嘴,眼巴巴的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分離時間最常的一次,而且她還不確定到底要多長時間,因為很多不醒來,她估計就不會回國的,就算胡蝶醒來,她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身的。
冷沐玄心疼的在她的唇上嘬了一口,「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們可以每晚都視頻
「嗯冉子衿抿嘴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她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輩子,可是胡蝶就不一定了,所以她不想丟下胡蝶離開,叫自己以後後悔,而且上一次她在遭受病痛的時候,她都沒有陪在她的身邊,這一次就更不能再不陪著她了。
冉子衿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沉睡的胡蝶,放開冷沐玄,將他推出房門,她站在門內,他站在門外。
她笑著對他擺擺手,「沐玄,你趕緊走吧。酒店那邊還要耽誤時間,早些走,免得耽誤了飛機
冷沐玄點頭,模了模她的臉蛋,「照顧好自己
冉子衿點頭搖手,看著冷沐玄的背影消失在電梯的方向,才慢慢的關上門,心里有點舍不得。
她回到胡蝶的病床前,用濕毛巾給她擦了臉和手臂,又細心的給她剪著指甲。
「胡蝶呀,你都不想我嗎?你自己說說你有多久沒有見到我了?你說手術完了就會主動聯系我的,我一直在等著你呢,可是你倒好,一個人在這里睡得香甜,我在國內都快擔心壞了冉子衿捏著胡蝶的手指,她的手指長得很好看,指甲也長得好看。
以前的胡蝶很愛打扮,指甲總是會去定時做保養,時常涂著好看的指甲油,可是現在她的指甲被剪得光禿禿的不說,還不叫她涂指甲油,也不能做美甲,因為怕指甲長了會帶來細菌,那些美甲用品對她的身體恢復也不好。
「胡蝶,你睡醒了,我們一起做指甲吧!我記得以前你總叫我去做指甲,可是我一直都沒去過,因為要打工啊,做了指甲怎麼干活。但是呢,現在我有沐玄了啊,我也有正式的工作了,這樣我就不怕了,所以就能跟你一起做做指甲了
「你答應要帶我去的那一家美甲店叫什麼名字來著?你看我這記性,都不記得了,你還是趕緊醒來,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冉子衿給胡蝶剪完了指甲,又一個一個給她磨著,要磨得平平滑滑的。
「你不帶我去早保養,不帶我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怎麼配得上沐玄吶!而且你說的,女人不打扮,男人是會嫌棄的,我又是打扮無能,你不幫我,萬一沐玄遇見一個跟你一樣的超級大美女,不要我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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