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江的話落地,楊翰的右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ai愨鵡
他沒有想到齊江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心底轉念一想,立刻臉色一變︰「齊少和這件案子似乎無關吧?你可知道北平警局是由日軍陸軍大佐掌控的,齊少想要在皇軍的地盤上撒野,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楊翰多聰明,自然是知道齊江是顧延東找來的幫助秦笙月兌罪的人,定然不會讓齊江插手這件事情,萬一被齊江查出個真凶來,那大佐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齊江臉色略微沉了沉,這幾個月在廣州的磨練,讓他也成熟了不少,和在北平時候的那副紈褲模樣大不相同了。
他側過臉看了一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顧延東,顧延東臉色不變,示意齊江開口。
于是齊江上前,臉色淡然自若的地對楊翰道︰「楊探長,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用整天掛在嘴邊。而且我有正規的法醫執照,又和當事人秦笙是故交,有權幫助她月兌離嫌疑。如果楊探長執意不讓我看艷穎的尸體,那麼我也不會對楊探長繼續客氣下去了。」
齊江之所以有這個說話的底氣,自然是因為顧延東的存在。
如今廣州的圍城局面在顧延東的周旋下已經破解了,常州易軍實力已經恢復了大半,如果真的打起仗來,日本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楊翰的眼皮又重重地一跳,他清楚齊江剛剛上任廣州督軍,還沒有底氣說這樣的話,他的底氣自然是來自于顧延東。而顧延東這個人,也確實是楊翰所不敢惹的。
縱然楊翰想要威脅顧延東歸順皇軍,但是顧延東是鐵了心不會這麼做,他自然要另取他法。
于是,楊翰權衡了一下利弊,終于開口︰「我可以帶你們去看死者的尸體,但是如果齊少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置?」
齊江臉色淡然,眉眼間有些不屑︰「楊探長是不是沒長眼楮?我手里的法醫執照並不是白拿的,如果真的查不出什麼,我甘願替秦笙坐牢!」
顧延東對齊江是絕對放心的,雖然齊江為人紈褲不羈,但是確實極為聰明的,在德國留洋的時候曾經就受到許多教授的贊嘆。
***
兩人在楊翰的帶領下到了停放艷穎尸體的地方,齊江一到便開始了化驗。他小心地從艷穎的臉上取下了一小片插在肉里面的指甲,拿去化驗。
並且讓楊翰吩咐人去監獄里取了一根秦笙的頭發做化驗對比。
他的動作嫻熟,在此期間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齊江起身,將化驗出來的結果遞交給了楊翰。
「楊探長,睜大你的眼楮看看清楚,這凶手到底是不是秦笙!」
楊翰結果化驗單,當看到化驗單上地數據的時候,整張臉色都沉了沉。
雖然他沒有學過法醫,但是看看化驗單上面的數據還是看得懂的。
顧延東走到楊翰的面前,近乎于居高臨下︰「楊探長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顧延東的眼楮里含著威脅的意味,楊翰抬頭對上顧延東的眼楮,略微眯了一下,心底想著現在若是和顧延東僵持著,恐怕會給自己招惹禍患;大佐交代的事情是要解決,但是看顧延東的樣子在短時間內是不會答應這個要求的,不如,先順著他的意思。
楊翰沉思了良久,終于開口︰「既然齊少已經證明了凶手不是慕太太,那慕太太自然是可以走了。但是,艷穎畢竟是死在慕公館里的,還勞煩顧少通知慕少一聲,過幾日楊某人還會親自登門拜訪,查詢真凶。」
楊翰這麼說是為了日後能夠再有機會接近慕時銘,就算拿不下顧延東,也要拿下慕時銘!
只要抓住慕時銘家中的把柄,大佐交代的事情就好辦了。
***
當顧延東和齊江來到北平監獄的時候,秦笙仍舊和慕時銘僵持著,在楊翰離開後,兩人都不曾再說一句話。
秦笙是賭氣,慕時銘是憤怒。
「延東!」當秦笙看到顧延東的身影的時候,原本頹廢的精神一下子活躍了起來,連忙小跑了上去,不顧慕時銘在場,伸出雙臂圈住了顧延東的腰際。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如約回來的。」秦笙的眼中晶瑩,她靠在顧延東的肩膀上,聲音似是撒嬌,又是欣喜。
顧延東寵溺拍了拍她的脊背,他推開她的身子,看著她瘦削了不少的臉龐,嘴角輕扯︰「沒事就好。楊翰已經答應放你了。」
這時,齊江上前,對秦笙笑著道︰「怎麼,我們的秦小姐怎麼也不看看這次救出你的大功臣是誰,怎麼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呢?」
齊江半開玩笑地對秦笙說道。秦笙連忙轉過頭去,感激地看著齊江道︰「齊大哥,謝謝你。若不是多虧了你,恐怕我還要多蹲幾天監獄呢。」
話語一出,秦笙破涕為笑。
而此時的所有人似乎都有意無意地無視了一旁慕時銘的存在。
他的眼神深邃難懂,目光一直停留在秦笙的身上。
其實,若非不是慕時銘,齊江根本就沒有來北平的機會,更別提來證明秦笙的清白了。但是,對慕時銘所做的一切,秦笙熟視無睹,仿佛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她不為所動。
慕時銘沉著一張臉,秦笙自然是看到了他此時陰沉的臉色,但是她就是故意不跟他說話,誰讓他惹怒了她呢。
秦笙心底這麼想著,便和齊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等她再別過臉去的時候,才猛然發現慕時銘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延東是看著慕時銘從監獄里出去的,旁觀者清,恐怕現在只有顧延東看的清楚,秦笙在慕時銘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像慕時銘這樣驕傲的人,若不是真心在乎,是斷然不會陪她整晚留在這麼骯髒的監獄里的。
可是,秦笙對慕時銘來說,不過是一個聯姻的庶女罷了,他為何一直耿耿于懷?
「延東?」秦笙和齊江聊了一會,見顧延東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用手肘頂了一下顧延東。
「怎麼了?」顧延東無論何時對秦笙都是寵溺的,他望著秦笙的時候眼神專注。
秦笙巧笑,抿了抿唇道︰「你還會在北平多待兩天嗎?」秦笙的眼中是期待,她不希望顧延東很快就離開,下一次見面,指不定到了什麼時候。
顧延東頷首︰「恩,明日我要去一趟你們秦府,要同你的父親商議一下給易軍供應藥材的事情。」
齊江聞言,不禁道︰「沒搞錯吧,秦邵千那老狐狸現在是慕時銘的岳父,他還會願意把藥材供應給你的易軍?」
秦笙也不禁皺眉︰「爹的心思我最了解,他是唯利是圖的。現在慕時銘給他的價格很高,所以從聯姻之後他的藥材都是單獨提供給慕時銘的,不提供給其余軍閥。」
顧延東對于兩人的疑問並沒有多少在意,他臉色淡然,這些事情已經是謀劃了良久的了︰
「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今戰事稍有緩和,易軍傷亡慘重,需要大量的藥材。而放眼整個江北六省,秦邵千手下的藥材生意是最大的,幾乎形成壟斷,如果我不去向他買,別的藥材商就更不會有了。所以,我明天會親自登門拜訪。」
秦笙聞言,頷首,兀自道︰「說的也不無道理。」
齊江見兩人是要在這監獄里商量「國家大事」的樣子,連忙上前制止道︰「我說二位,現在這里可是北平監獄,這里慘死過很多人的。我在這里多呆一分鐘都覺得渾身陰森森的。」
說完齊江和很適時地打了一個寒戰。
秦笙和顧延東被齊江的話逗笑了,相視一笑。
「我先送你回慕公館,現在那里對你來說是最安全地地方。」顧延東攬過秦笙的縴腰,秦笙順勢將身子往他懷里鑽了鑽,眼角眉梢堆滿了笑意︰「好。」
***
當秦笙回到慕公館的時候,一打開客廳的大門,秦歌便迎面走了上來。
「姐姐,你要救救我!方才楊探長剛剛來過,說要徹查我們慕公館里每一個人,一定要找出殺害艷穎的凶手!」秦歌臉色慘白,見秦笙一進門便緊緊地抓住了秦笙的手臂,搖晃著道,眼淚都滾落到了秦笙的手背上。
當秦笙這一次看到秦歌的時候,原本對她的手足之情早已灰飛煙滅。
秦笙的眉心蹙起︰「你這麼擔心做什麼?難不成,艷穎真的是你殺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輕輕推了一下她,她就死了!」秦歌的臉色愈發難看,頭發散亂,早已沒有了原本明艷動人的模樣。
秦笙一把揮開秦歌的手臂,冷眼睨視秦歌︰「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秦歌被秦笙一把揮開,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秦笙,瞳孔里盡是驚恐,但是卻沉默著只顧流眼淚,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秦笙原本是想要干脆扔下秦歌上樓的,但是心底的郁結仍在,她便俯視地上的秦歌,冷漠道︰「秦歌,我原本以為你就是討厭我庶女的身份,沒想到你竟然恨我入骨,要把殺害艷穎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你好狠啊!」
秦歌咬了咬牙,倒抽了一口氣,踉蹌起身對秦笙道︰「秦笙,這都是你逼我的!為了將你趕出慕家,為了讓你永遠位居我的下面,為了讓你永遠不能夠翻身,永遠不能夠留在時銘的身邊,我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