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的話讓練兵場上幾十萬將士都屏住了呼吸。愨鵡曉
他們沒有想到,平日里他們最為尊敬,也最為害怕的督軍,此時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女軍醫辱罵。
依照督軍的脾氣,沒有人敢想象結果。
楚顏站在練兵台下,急的一團糟,她恨不得現在沖上去把秦笙拉下來!
她怎麼這麼傻啊!
而此時的秦笙仍舊目光不離顧延東,眼神像是一把匕首一般,狠狠地瞪著顧延東。
顧延東臉色淡定如許︰「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听來的胡話,北易開戰,原本就是我擴展常州版圖的計劃之一,何來因你而起一說?」
顧延東的話語淡然,淡然到讓秦笙不安。秦笙的指甲瘋狂地嵌入了掌心,她是在了解顧延東不過的了,他現在之所以說的這般無關痛癢,不過是因為現在正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夠讓他的將是們知道,他為兒女私情所困擾。
他的驕傲,逼迫他這麼做。
然而秦笙雖然知道顧延東的心思,卻只是冷笑一聲︰「呵,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那麼顧少,您就繼續點兵吧。」
秦笙嘴角勾起的嘲諷弧度,刺傷了顧延東的眼楮。
她的這種笑意,他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
秦笙說完,在幾十萬雙眼楮的注視下,淡然地轉過身,走下了點兵台,臉色雖然是煞白,但絕對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憤怒。
她從點兵台上下來的時候,將士們自動給她讓開了一條道路,許多將士都在心底揣度,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她在督軍面前說了這麼重的話,督軍竟然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
秦笙一走下點兵台,楚顏就連忙上去拉住了秦笙︰「笙笙,你瘋了?!現在是點兵的時候,你怎麼能夠上點兵台呢?」
楚顏清楚軍營里的規矩,這點兵台不是誰都能夠上的。如今督軍沒有動怒,已經夠讓人吃驚地掉下巴了,她可不希望秦笙有個三長兩短。
不過,這件事情之後,楚顏便愈發相信了,秦笙和顧延東,關系絕非一般。
***
「笙笙,督軍是你什麼人啊?」
「笙笙,你和督軍認識多久了啊?為什麼督軍看你的眼神都和看別人不一樣呢?」
秦笙一回到軍醫部的時候,一群小護士便湊了上來,圍住了坐在椅子上虛弱不已的秦笙,問道。
楚顏見狀,連忙解圍︰「你們就別問了!沒看到她現在這幅樣子嗎?哪有力氣回答你們?」
一個小護士撇了撇嘴,醋溜溜地說了一句話︰「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認識督軍嘛,還真的把自己當做小姐了,不過就是一個軍醫而已,還想要用這種手段去高攀督軍,真是不知羞恥。」
「你說夠了沒有?!」秦笙忽然倏地起身,怒視那個說話的小護士。
小護士著實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平日里和和氣氣的秦笙發起脾氣來竟然這麼可怕。
「我是高攀不起顧延東,我是不知羞恥,可這還輪不到你們來管!滾出去!」秦笙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尤其是在听到那些侮辱性的話語的時候,她是怎麼都無法淡定下來的。
那一群小護士聞言,臉色皆刷的一下全都白了,連忙推著對方走出了軍醫部。
楚顏皺眉,走到桌子旁邊倒了一杯水遞給秦笙︰「你先喝點水冷靜一下。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在楚顏的印象中,秦笙的脾氣是不能夠再好的了。
沒想到楚顏的話剛剛說完,秦笙就忽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楚顏……我是不是真的很不知羞恥?」秦笙忽然開口,讓楚顏一愣。
楚顏放下水杯,擰眉︰「誰說的?誰說這個我跟她急!要說不知羞恥,那也是咱們督軍不知羞恥!今天當著這麼多將士的面,他的眼楮一直定在你的身上,恨不得把你吃了似的。」
秦笙抬頭,看著楚顏的眼楮里眼淚盈盈︰「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楚顏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往往就是旁觀者清。她在秦笙的對面坐下,拍了拍秦笙的手背,道︰
「你是做錯了。今天這麼多人在場,你就不應該上那點兵台去辱罵督軍。你知不知道,點兵台是只有督軍才能夠上去的。今天若不是督軍真的容忍你,恐怕你連下點兵台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笙聞言,心口驀地一緊鎖。她寧可不要這種容忍!
秦笙伸手緊緊地握住楚顏的手背,指甲都快要嵌入進去了。
「楚顏,你知道嗎,顧延東他殺了我的父親!所以…我無法面對他。」秦笙說道這里,嬌小的臉上已經是淚痕遍布。
楚顏的腦中嗡的一聲︰「什麼?這麼說…督軍是你的,殺父仇人?」
秦笙無力地頷首︰「雖然我知道他也是被逼無奈的,但是他終究還是在我的面前殺了我的父親,這樣的仇,我不報也就算了,但是我怎麼能夠再去面對他?」
今天點兵場上想見,秦笙已經差點克制不住了。她想他,蝕骨地想,瘋狂的想!
就當楚顏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軍醫部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頎長身影讓楚顏站了起來。
「許副官。」楚顏恭敬地朝許世平敬了一個軍禮。
許世平輕頷首,徑直走到了秦笙面漆那,秦笙的心底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秦小姐,顧少讓您過去。」許世平的話印證了秦笙的猜想。
秦笙的嘴角扯了扯,諷刺的意味明顯︰「讓我過去做什麼?你告訴顧延東,他殺了我的父親,這是不共戴天之仇!」
許世平臉色為難,顧少的命令,他也不敢違背。
「秦小姐,顧少說了,若是您不和我過去,他便親自來請您。這前者和後者,您自己選擇。」許世平看著秦笙倔強的樣子,道。
秦笙的怒意一下子被激了起來。
她知道若是顧延東來找她,一定會鬧得軍醫部里人盡皆知他們的事情。如今軍醫部里的小護士們對她的敵意已經夠多了,她還想要繼續留在宜安軍營里面當軍醫,就不能夠惹出更多地麻煩來。
秦笙倒抽了一口氣,起身,對楚顏道︰「我去去就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楚顏的心底有一絲不安,她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楚顏頷首,看著秦笙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不禁嘆了一口氣︰「作孽啊。」
***
「顧少,秦小姐來了。」許世平將秦笙帶到了顧延東的臨時辦公室,推開門,對坐在桌案前批閱公文的顧延東正聲道。
顧延東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許世平。許世平覺得尷尬,便朝秦笙使了一個顏色,讓她自己走進去。
方才在來的路上,許世平已經交代過秦笙了,這幾日顧少的心情一直沉郁,再加上前線戰事緊急,他的心事繁重,告誡秦笙千萬不要再惹怒他了。
秦笙走了進去,許世平順手把門帶上了。
當秦笙走到了顧延東的桌案前的時候,顧延東仍舊緊握著萬寶龍鋼筆,仔細批閱著手里的公文。
秦笙看到,他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公文,很多都用朱砂筆寫著「急」字,想必,是戰事又更加緊急了吧。
「既然你那麼忙,我先走了。」秦笙看著顧延東一直眉心緊蹙地看著手里的公文,便開口說了一聲,想要轉過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要轉過身的那一剎那,背後傳來顧延東冷峻如斯的聲音︰
「我讓你離開了?」
不知道為何,秦笙在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半年多前剛剛被顧延東搶到顧公館里的時候,那時候的秦笙在听到顧延東的話語的時候,脊背也會同現在一樣生出涼意。
秦笙的脊背僵了僵,顧延東看在了眼里。
她徐徐轉過身來,朝著顧延東忽然淺笑了一下︰「顧少留我,難不成是因為顧太太不在宜安,顧少一人寂寞了?」
秦笙的話語輕佻,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惹怒顧延東。因為這種窒息的沉默讓她感到恐懼,唯有激怒顧延東,才能打破這種沉默。
果然,下一秒,顧延東倏地秦笙,闊步走到秦笙的面前,伸手一下子抓住了秦笙的腰際,幾欲將她的腰肢擰斷。
「啊…」秦笙忍不住低呼,只覺得腰際邊傳來撕裂一般的痛苦。
顧延東冷峻深邃的眸子凝視著秦笙,讓秦笙無處遁形。
「我是寂寞了,所以,才一直在找你。」顧延東的開口讓秦笙的鬧鐘空白了三秒。
他說什麼?他的話語,似乎很溫和……全然不是真的動怒的樣子。
他的怒意,已經很好地控制住了,他只是要懲罰她,所以才那麼用力地握著她的縴細的腰肢。
秦笙的眼神迷離,顧延東的話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心底被觸動的感覺是秦笙所無法忽視的,她對顧延東積壓已久的情愫在這一刻快要全部迸發出來了!
「我終于找到了你,錦繡。」顧延東眼神依舊深邃,但是卻清明了些許。
他本不是溫柔之人,此時所說的話卻極盡溫柔。
只是那兩個字——錦繡。便已讓秦笙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下子伸手圈住了顧延東的腰際,低聲啜泣︰
「顧延東,我恨你,我恨你…」
那個「恨」字,終究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