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民.國十三年常州易軍司令部。
常州已經打了三個月的仗了,城內到處都是哀鴻遍野。司令部里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互相見面都是蹙著眉的。
辦公室內,顧延東一身藏青色的軍裝,襯托出他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龐更加的英挺。自從常州戰亂以來,他的眉心從未舒展開過。
他坐在辦公室里,手里捏著萬寶龍的鋼筆,書寫著密密麻麻的字,每一個字都盡透筆鋒。曾經,她會刻意模仿他寫字的樣子,卻往往是邯鄲學步,抓不到他的半分神韻。
顧延東的筆尖停頓了一下,這已經是第二次出神了。他伸手捏了一下眉心,眉心卻又蹙起了三分。
門吱嘎一聲打開,副官許世平推門而入,朝顧延東敬了一個軍禮︰「顧少,秦小姐的車子到了,您是不是…」
手中的鋼筆忽然被緊緊捏住,他的指節泛白,幾乎是要將鋼筆捏斷。
顧延東沉默起身,披上軍大衣,闊步走出了辦公室,一路上都不曾開口說話。許世平緊跟著他,心底也在揣度︰顧少見到秦小姐到底會怎麼樣?
司令部前,一個藏青色的修長身影從轎車中走下來,厚重的軍大衣仍舊掩蓋不了她姣好的身段。
她穿著高跟鞋,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音,端莊優雅。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拒絕穿高跟鞋的女孩了。
她伸手捋了捋頭發,抬頭時,正巧看見了闊步走來的顧延東。
「秦小姐,這位就是易軍的統帥顧延東,顧少一旁隨同一起來的老軍官向她介紹顧延東。
此時的顧延東已經站立在了她的面前,臉色陰沉,一雙眼楮一直鎖在她的身上,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她落落大方地朝顧延東伸出修長的手,唇角露出世故的笑容︰「久聞顧少大名,幸會
顧延東眼神一動未動,只是直直地盯著他,卻也不伸出手來與她握手。
一旁的老軍官見情形有些不對,連忙介紹秦笙︰「顧少,這位是大總統府派來的秦笙,秦中尉
「秦笙?」說話間,顧延東輪廓分明的唇角似乎是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秦笙依舊含著那個笑,將伸在半空中的手朝顧延東挪了挪。然而就在下一秒,顧延東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了秦笙的手腕,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待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秦笙已經被顧延東「拖著」走進了司令部。
「你放手!」秦笙幾乎是一路被顧延東拖著走近他的辦公室的,她很想忍住,但還是對著顧延東大喊道。
顧延東像是沒有听見一般,進了辦公室後將秦笙一下子摔在了沙發上。
秦笙倒在了沙發上,眼神凜冽高傲地看著顧延東,卻是沉默著,似乎是預料到了顧延東會先開口一般。
果不其然,顧延東忽然上前,俯身一下子攫住了秦笙的下巴,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熟悉的槍支煙火味,這是長期拿槍所固有的味道。
顧延東的臉龐冷峻,看得出他很憤怒。
「說!你來常州干什麼?!」
秦笙嫻熟一笑,似是優雅︰「顧少這是做什麼?我可是大總統府派來易軍的,難不成顧少還以為我是殲細?」
話音方落,下巴處的力道又重了三分,秦笙吃痛地皺眉。
「這五年,慕時銘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變成了這幅模樣?!」顧延東幾乎是低吼出聲。
在他的印象中,從前的秦笙向來都是眼神無害,沒心沒肺地笑的,但是現在在秦笙的眼里,他只能夠看到猜忌,和冷傲。
秦笙咬牙,眼中的眼淚隨著身體的顫抖滾落︰「顧延東!五年前你把我推到慕時銘身邊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會變成怎麼樣?!無論我變成了怎麼樣的人,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秦笙渾身顫抖,方才的優雅一時間全部變成了狼狽。
下一秒,顧延東忽然起身,隨著一聲子彈上膛的輕響,一把槍抵在了秦笙的額頭上。
秦笙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我當初就應該一槍殺了你!」顧延東臉色冷峻,眼神可怕。
冰涼的槍口抵在額頭上,秦笙卻忽然冷笑︰「呵,你敢嗎?你別忘了,我現在是慕時銘的女人
顧延東緊握槍支的收忽然緊縮了一下,指節泛白,幾個字從他的口中擠出,幾乎是咬牙切齒︰「人盡可夫!」
秦笙咬緊了牙關,無論多麼難听的詞匯,此時都無法將她打到了。
她抿唇一笑,以掩飾方才的狼狽︰「這不是你教會我的嗎?顧少
下一秒,顧延東手里的槍一下子被怒摔在了地上,他怒指秦笙︰「滾!」
秦笙顫抖身子起身,但是還是就勢伸手撢了撢身上的浮塵,笑著繞過顧延東,輕聲在他的耳邊道︰「這五年,你就沒有想過我?」
「你給我滾!」顧延東咆哮。秦笙強忍住眼底的淚水,顫抖著身子走出了辦公室。
一出門,她整個人便癱倒在了地上。
眼淚滑過她的臉龐,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她第一次感覺到,那種失去所有的恐慌。
煙火醉河山,原來醉了的,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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