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驍氣喘吁吁地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里的喪尸,雙眼瞪得簡直像是要冒火。
已經過去了大半夜,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削的砍的刺的,甚至用電流麻痹了整個喪尸的神經,僵持了數分鐘,那喪尸奇跡般的又活了過來。
露出地面的尸體再次連腰被電刃斬斷,再生的速度已經慢了許多,卓驍緊盯著土里的喪尸,過了幾十秒,腐肉翻動,又緩緩從削下的地方冒了出來。
「……**。」卓驍喘息著罵了一句。他簡直懷疑戚刃是故意的。
用去了太多的異能,身體就像掏空了一樣,腦內一陣陣空白,額角流下的虛汗被冷風吹干,黏在臉側。
卓驍喘勻了氣,全身的電流竄到足部,一腳把再生了一半的喪尸踩回了土里。
回頭看了一眼,戚刃靠在樹上,睡得平靜,額發在風中微微動著,篝火明滅,明亮的光線映在臉上,依然帶著往日的冷峻,五官的線條卻似乎柔和了許多。
如果在平時,他大概會稍微感嘆一番。可是現在……
卓驍微微揚了揚唇角。
下一瞬,卓驍右手一抬,一把鋒利的電刃破空而去,毫無征兆地擊向戚刃的胸口!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火牆憑空竄起,延伸的電刃被硬生生停住。踫撞之處,激起一陣刺目的電光。
卓驍猛地用力,電刃像被堅硬的鐵牆擋住一般,動彈不得。
「任務完成了?」戚刃毫無睡意的聲音從火牆後傳來。
電刃的尖端摩擦著火牆,火花四射,半晌,終于松動,慢慢收了回來。
「不好意思啊。打偏了。」卓驍笑得十分友善,「組長你繼續睡,好夢。」
戚刃平靜地閉上雙眼。卓驍臉上的笑維持了數秒,變成了深深的郁悶。
正在這時,終于恢復全了的喪尸從土里鑽了出來。卓驍雙目危險地眯了起來,一把擰住喪尸的脖子,猛一用力,把喪尸從土里連根拔起,瞬間,巨大的高壓電化作數道利刃,瞬間刺穿了喪尸的身體!
喪尸的身體炸裂開來,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黑色的血噴濺了一地。
卓驍解氣地收回了手。
「慢慢生吧。」卓驍看著地上被卸成七八塊,面目全非的肢體,「有本事給我生出七八個喪尸來。」
卓驍半蹲在火堆旁邊,等了好久,也不見喪尸再有動靜,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抬頭看了看天色,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戚刃在一旁睡著,背包里放著一個睡袋,卓驍想了想,沒有去拿,直接在火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他也搞不準這些喪尸究竟還會翻出什麼花樣,不管怎麼說,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即便戚刃警覺性強的驚人,他也無法放心在喪尸隨時出沒的森林里安心睡下。總要有一個人守夜才安全些,不然真的被喪尸襲擊,就不只是少睡一覺這麼簡單了。
想到這兒,卓驍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站起身。身子剛直起來,眼前猛地一黑。
卓驍扶住額頭,剛才異能使用太多,如今回過知覺,身體像被掏空一般疲憊。卓驍挺過眼前一瞬的暈眩,猛然想起顧一白說過的話。
難道真的是因為沒有反噬的緣故,所以使用異能之後,才會有強烈的虛空感?晚飯剛吃了不少東西,填滿的胃卻漸漸變空,似乎急切地想要往身體里填充些什麼。
內髒在月復腔里攪動,卓驍只覺得體內很空,一種異樣的饑餓感反上來,大腦卻完全沒有想進食的**。
卓驍直起身,決定再去找點吃的。
森林里太暗,朦朧的月光照下來,被樹枝遮去七七八八。卓驍走了一段路,不時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四周很安靜,似乎沒什麼活物,只有依稀的鳥叫聲。卓驍索性把主意打到鳥身上,對準樹上一個鳥窩,電流在手上凝聚了起來。
忽然,腳下的泥土猛地翻動了一下。
卓驍敏捷地跳開,忽然覺得不對,低頭一看,一片密密麻麻的喪尸不知何時,接二連三從土里冒了出來!
卓驍目光一沉,手迅速凝聚起電流,對準地上的喪尸就是一擊!
電流觸及到喪尸的一剎那,「啪」的一聲,突然散開了。
……糟了!卓驍心中一緊,剛才異能使用過多,現在已經用不出了!
眼見喪尸越逼越近,卓驍後退半步,貼上樹干。
眼前一陣陣發黑,不知不覺間,意識像被從腦內抽離,陷入了暈眩的恍惚,雙眼疲憊地合起,後腦「砰」的一聲撞在樹上。
眼前的景物慢慢變成了虛影,耳邊依稀傳來喪尸的嘶嚎,大片的血紅在視野里蔓延開來,又慢慢陷入了昏沉。
突然,一陣猛烈的劇痛在腿上炸裂,卓驍左手緊緊握著刀柄,刀刃陷進肉里,血從褲子上浸透開來。
疼痛讓卓驍恢復了神志,抽出短刀,一刀結果了眼前的喪尸,膝蓋一橫,將一個喪尸頂飛,砸在一群喪尸的臉上。
現在的身體不宜久戰,卓驍一邊拔刀砍去,一邊努力保持清醒,想著月兌身的辦法。
跟這類喪尸的戰斗技巧,他隱約有了想法,只是以他現在的體力,很難對付這百十只密密麻麻的喪尸。
卓驍正想著怎麼月兌身,突然,眼前的泥土揚了起來,土地里的喪尸被什麼拖拽著,一個接一個升到了半空。
卓驍怔住了。
幾百只喪尸吊在空中,片刻,身體像被細線勒緊了一般,扭曲,變形,「啪」的一聲骨骼的脆響,在空中絞成了碎片。
幾滴黑血濺到了卓驍臉側。無數支離破碎的尸體紛紛掉在地上。
「顧……一白?」
卓驍一手撐著膝蓋,強睜著眼,看向走過來的顧一白。腿上的血成股向下流著。剛才為了恢復神志,根本沒注意下手的輕重。
「果然出事了嗎。」顧一白站在尸體中間,看向卓驍身後,「組長。」
卓驍喘息著,整個身體忽然一輕,離了地。
轉瞬,整個人被扛在了肩上。
「耗太多體力了。」戚刃道,「紀炎呢。」
卓驍想要說話,喉嚨卻像喪失了說話的功能,雙眼發緊,渾身的血管像要崩裂一般,不停地躁動。
一只手覆上了後腦,片刻,一股暖流汩汩流了進來。
「這小子怎麼樣,沒問題吧?」陸讓的聲音。
「不礙事。」戚刃道,手離了卓驍後腦,把卓驍的身體向里挪了挪,固定在肩上,「先找個地方歇一陣。」
被扛著的姿勢實在不舒服,月復部卡在戚刃硬實的肩膀上,卓驍渾身都沒什麼力氣,說不出話也發不出牢騷。
就算他說了,戚刃也肯定會冷冰冰回一句︰「有人扛著你就不錯了。」
剛才的暖流慢慢融入四肢,渾身的血管被抑制住了一般,漸漸不再躁動。卓驍這麼亂七八糟地想著,沒多久就徹底陷入了昏沉。
幾個人上了車,戚刃坐進車內,把卓驍放在後座上。
卓驍的右手搭在膝上,上面滿是電擊的傷痕,可見夜里確實練得久了。手背上黑一塊白一塊,都是被電流燒傷的痕跡。手心也一片輕微的燻黑。
自然系異能者在初期,往往無法完美地控制自己不受異能反害,或多或少都會收到一些影響。
戚刃視線落在卓驍滿是血跡的褲子上,卻見腿上的傷口發出了一聲響,漸漸的,深可見骨的刀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慢慢的,傷痕漸漸消失,被刀捅傷的地方皮膚恢復如初,再看不出半點痕跡。
戚刃注視著卓驍的腿,目光漸漸沉下來。
「他怎麼樣?」陸讓看著前方的路,隨口問道。
「湊合。」戚刃簡短地回了一句。
「你把人逼太狠了。」陸讓拿出一盒煙,咬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想當初我異能覺醒的時候,用了一個月時間才勉強適應。更別提自然系,最初掌握不好本來對自己就是傷害,想讓他沒幾天就變成你那水平,你以為代練呢?」
「他能跟你一樣?」戚刃冷淡道。
「說的好。」顧一白插嘴,「是你太渣了,阿讓。」
「……」陸讓叼著煙嘴,悠悠噴了一口煙,「你能不能別總胳臂肘往外拐。」
「話是這麼說,不過……」顧一白回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後座上的卓驍,目光隨後落在戚刃臉上。
顧一白停頓了一會兒,面上嚴肅了幾分,半晌,認真道︰
「組長,我覺得我得收回最初的話,這個人跟著我們不太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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