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血在白色的保險箱上流下來,血的線路拉得老長。
祈自謙慌亂地望著不斷掙扎著想說話的人,她嘴角蠕動,卻發不了聲音,手努力地想抓緊本子最後還是松開了,呼吸越發緩慢,瞳孔微閃著,閉上了眼楮。
「月柔——」祈自謙沖上前去,指尖顫抖著觸踫到她鼻息下,很微弱,好在還有呼吸,男人迅速抱起她沖出房間。
一個夢。
祈自謙抱著她尸體撕心裂肺的哭著,溫謹公司破產被陷入獄,催鳳怡進入瘋人院,白珊生下孩子由邵家撫養……
畫面一轉,在一個漆黑的胡同里,看到死去的爸爸媽媽在向她招手,他們叫著她名字,「月柔,這邊,過來這邊……」
那是無窮無盡的黑洞,她明明不想去,心里滿是恐懼,很害怕那里,可身體還是不能自控,抬起腳緩緩靠近。
手被爸爸媽媽拉住了,很冰涼刺骨的感覺,像是能腐蝕人的靈魂。
「小,過來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通道的另一頭。
神智像是被那道聲音忽然給拉醒了,倏地轉過頭,見光明處站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在招手。
月柔看著那光,甩開父母冰涼的手,反身奔向那光明,撲入那個男人的懷里,很溫暖的感覺,很溫暖……
「小謹,是你嗎?小謹,你是來接我的嗎?」她昂著頭望著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很開心的笑著,可那剎那間男人的身影慢慢變得透明,最後徹底卻消失在光線中,刺眼的光射向她,她眯著眼,急忙拿手擋光。
「月柔……月柔……」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猛地睜開眼楮,入眼為漂浮起來的白色窗簾,外面是刺眼的陽光,真是個不錯的天氣,如果能到陽光下去,該有多舒服。
手被人捏了捏,耳邊是祈自謙寵溺的嗓音,「總算是醒了,頭還疼麼?看這邊,別總盯著窗戶,小傻瓜。」
小謹也喜歡叫她小傻瓜,自謙也喜歡這麼叫。
月柔將視線移到床的另一邊,見祈自謙一臉疲憊,眼框下是黑重的烏青,顯然是很長時間沒休息好的原因,他似乎瘦了,下巴也長了細密的胡須,她想拿手模他臉,卻發現手使不上勁。
對方看出了她的意圖,主動抓著她小手放在他臉上,細心地摩擦起來。
月柔嘴角蠕動,「自謙,這是哪?」
「醫院,這是醫院,你昏迷幾天了,我很擔心你。」
他眸光中是濃濃地謙意與心疼,薄唇親吻了她額頭,「那天是我不好,不該強迫你,更不該失去理智讓你受傷,請原諒我。」
昏迷?受傷?
月柔皺皺眉頭,仔細想了想……對,那天和自謙起了爭執,好像腦袋砸到保險箱上了,這麼說信件與日記都被他拿回去了,她昏迷了幾天嗎?幾天沒和溫謹聯系,他一定會擔心的,可到自謙面前也無法打听溫謹的消息。
「自謙,對不起,是月柔不好。」
是她婚內出軌,侮辱背叛了他,不管如何,這一點總是錯的,哪怕再想和溫謹在一起,也不應該,他們還是夫妻,還沒了離婚。
祈自謙握著她手親吻了一下,閉上了眼楮,「過去的事情我們不提了好嗎?以後我會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在心里又補了一句,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踫觸你一分一毫。微開的眸子里全是冷意,就是那個男人也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月柔眼尖地看到他眸中寒冷,緊了緊手,更加為溫謹擔心。
那日只顧著要溫謹不要傷害自謙,卻無法保證自謙不會找溫謹麻煩,其實最危險可怕的人是祈自謙。
「對了,你餓了吧?我讓人送點小熱粥過來,在這之前,先喝點水。」他回過神,打開熱水壺,倒了一杯水。
月柔的傷口在右腦側,他小心翼翼不踫觸到那里,把她從床上扶坐起來,端起杯子吹了吹,試了溫度才遞給她喝。
她喝了半杯子水感覺舒服很多,溫熱的水在身體里滑過,像被注入一股活力似的,「自謙,吃了東西,帶月柔出去曬太陽好麼?」
「好。」他笑了,早就看到她盯著窗外瞧,冬天曬太陽確實是一樁享受。
月柔實次從醫院醒來,祈自謙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好,從表面上看那件事情像是真的過去了,但月柔知道,他只是把那次背叛歸咎在溫謹身上,他不忍心傷害她,卻不代表不會傷害別人。
他會對付溫謹,這一點月柔能猜到,也非常的擔心。
月柔在醫院無法聯系外面,更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不管是唯一的朋友漫畫社編輯,還是衡溫謹,沒有手機,她也走不出房間。
祈自謙每次離開房間,都會在外面上鎖,回到病房時,也總是不帶手機,房間的電視也打不開,似乎有意隔絕她與外界的聯系。
她想出門時,必須在他的陪同下。
她趁著他不在房間時候,試著呼喚外面的護士,想借個手機,或是問點情況之類的,可是,就算她嗓子喊啞了,這個房間除了祈自謙也不會出現第二個人,也沒有人會理會她,而每次在她呼喚過後,祈自謙都很快就出現在她面前。
「月柔想去哪里?去曬太陽嗎?我陪你好不好?」
每次他都這樣說,月柔只能搖搖頭,反身回到床上,將自己埋入被子里,這種時候,祈自謙也會跟著掀開被子從身後摟住她。
高檔病房里的床很大,睡兩人不成問題,她傷心難過,他就抱著她,用另種方式安慰她,總是這樣。
房間有監視器,她時刻被監視著,祈自謙在工作的時候,還盯著她房間的動靜,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刻出現在她面前,月柔想直接和他攤牌,可每每看到他溫柔的笑臉,都開不了口,想到背叛更是無法說出一句話。
又怕會更加刺激他,那樣倒霉的人還是溫謹。
在後腦傷口初愈是在半個月後,也就是年三十這天。
過年了,她也終于可以出院,月柔很激動,跟著祈自謙離開醫院,上了車。
香市過年很熱鬧,在白天就可以看到煙花與鞭炮聲四處響起,這種氣氛下,給人一種所有人都很幸福的錯覺,月柔側頭盯著窗外,腦海里卻想著溫謹,他現在在干什麼?知道她住院半個月了嗎?
或許他有來醫院,卻被祈自謙阻止了。
今天是年三十,公司應該前幾天就放假了吧,是守著瘋掉的母親在空蕩蕩的房子里過著很淒涼的年嗎?
小謹,月柔好想你,你呢?是不是也在想我?
車子到達別墅院里停上,祈自謙拉開車門,伸手將她抱下車,月柔回過神,有點掙扎,「自謙,月柔想自己走。」
「我想抱著你。」他卻笑著打開門,直接將她抱放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空調,又扯了小棉被給她蓋上,然後轉身往廚房里走,「十一點多了,月柔先坐著,我去做飯,我們中午隨便吃點什麼,晚上多做些菜,今天晚上吃團圓飯。」
月柔見他去廚房忙碌了,視線移到茶幾上的遙控器,瞥了一眼廚房,快速拿起,打開電視,按了最小的聲音,指尖隨意翻著台。
本以為祈自謙不讓她看電視,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麼,結果電視里並沒有看到關于衡家的任何新聞,這段時間似乎沒發生過什麼。
不過,月柔想到什麼,微微一怔,如果事情過了好多天,新聞里消失也正常了。她趕緊丟下遙控器,往畫室里跑,打開電腦,搜索關于衡家星瑞企業的新聞,輸入文字點確認,剎那間各種消息充斥著整個腦海……
星瑞制藥企業高管卷走企業一百五十個億攜款私逃。公司陷入混亂,企業倒閉。
各董事的私人財產被銀行沒收,所有房產在二月三號進行拍賣,星瑞企業的董事長催鳳怡被帶入瘋人院,衡家總裁涉嫌一年前的車禍謀殺案,被警方帶走,經查明,星瑞企業的總裁並不是衡逸新,而是一年前車禍死去的衡溫謹……
所有的一切都曝光了。
月柔身子顫抖,止住呼吸,指尖快速點擊著視頻,看著種種的消息、圖片與視頻,溫謹被警方帶走的視頻,衡家密室曝光,地下室里的兩具尸體,以及dna鑒定。
月柔越看神色越是慌亂。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祈自謙站在門口,「溫謹的身份是被白珊的父母告發的,他們因女兒入獄,徹底與衡家結下了梁子,他們告發一年前車禍,是衡溫謹為了活下來,有意制造車禍,害死了衡逸新。
衡溫謹被當作犯罪嫌疑人帶走,不過,這件案子有邵家參與,不管是真是假,光是那份証明他是衡溫謹的dna與密室里的尸體,就能將他定罪,畢竟催鳳怡瘋了,他無從辯解,衡溫謹會被判死罪或是無期,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砰——’椅子倒地的聲音。
月柔哭著就往門外沖,祈自謙伸手拽住了她,不顧她的掙扎與廝打,將錢包與手機塞入她手心,「出門一定要帶錢,手機別丟了,想回家時,給我電話,我來接你,你會需要我的,如果你還想救衡溫謹的話。」
他的聲音陰沉沉的,月柔低垂著頭,攥緊手里的東西,頭也不回的沖出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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