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當夜,春嬌和曉南躺在床上,滿寶和鄭之清在空間里待著。不知不覺已入深夜,兩人具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三更天的時候,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曉南偷偷透著被窩,看見門上的紙窗已被戳了一個小孔,一支竹管伸了進來,旋即管口冒出一股白煙。春嬌在身後在倆人身上點起了個白色霧罩,將飄散而來的白煙盡數擋了回去。
待過一會兒,門被輕輕打開,一個身材欣長黑面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曉南默默地將身子轉向床內,把春嬌的小臉從枕頭里□,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手背傳來一陣劇痛,被兔子咬了一口。還沒報復兔子,就覺著後腦勺傳來一股子人氣,知道那人正在探測,曉南趕緊偃旗息鼓,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深埋枕頭。過了半晌,來人大概是放下了戒心。開始在桌下,床底模索,想必是在尋找那珠子。
不一會兒那人果真發現了床腳邊的珠子,剛剛拾起來,還沒來的及高興,手里的珠子,一下子滑到了脈門,化為一條油綠的小毒蟲游入了脈門。黑衣人僅僅抖了抖肩膀,就倒地不省人事。曉南和春嬌听著響動,知道差不多了,但還是不敢輕舉妄動,春嬌在二人身上使了一個保護罩,曉南走在前面,手里暗藏令咒,把中了蠱的黑衣人翻過來,看著身形,不知怎的,既是有種熟悉。趕緊掀了黑衣人面紗,一下子春嬌和曉南心底都傳來一陣寒氣,這不就是死去的劉金子!
剛剛從知縣府里回來的安叔見著曉南房里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不知有什麼變故,趕忙去看個究竟。此時,曉南和春嬌正把死而復生的劉金子五花大綁準備壓著他去木林林那兒。安叔猛地推開門,曉南和兔子都還沒準備好說辭。
"安叔,你怎麼來了?」曉南手下下了死力,把劉金子的雙手給捆結實了。「安叔,小萌呢小萌被安叔喂了安神湯還沒醒,「小萌大概是被歹徒的迷煙傷著了,一入夜就又是昏睡了。曉南,他是誰?」安叔踢了踢地上的劉金子。
兔子興奮地提起劉金子的頭,「李爹爹有救了!這就是那死人,劉金子!」
天剛蒙蒙亮,在木林林的外宅的大廳上,一個成了血葫蘆的人讓曉南一干人著實傷透了腦筋,環兒和兩個信得過的手,帶著一大堆家伙什招呼了他一個晚上,這王八蛋的劉金子簡直就是鐵板一塊,別說什麼有用的情報,就連自己是劉金子這事實都不承認。木林林拿著帶刺的鐵鞭,走到坐在老虎凳上的劉金子面前,端起那張幾乎看不出五官的臉,「我說你啊,到底是收了人家什麼好處木林林將鞭子的根部抵著那濁白的眼球,「要是分不清是非的話,你說這招子爺兒給你留著還有什麼用!」
劉金子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木林林一眼,「呵,什麼劉金子,我根本就不認識在一旁的安叔經過一夜的折騰早就氣急敗壞,一個箭步沖上去,拎住劉金子的衣領,「你真當我們不敢要你的命嗎?劉金子,別忘了,你早就是一個死人了!」
曉南聞著刺鼻的血腥味,第一次見到這種堪稱是虐殺的行為,可是為了李爹爹……這劉金子不會是為了銀錢來做這傷天害理的事兒,若是為財的,怕是早就什麼都說了。木林林查過他的家底,是青松縣上人,八年前雙親外出遇上水難沉船身亡,家里還剩個八歲的小哥兒,早被親戚過繼了去,說是已經要議親了,他可以說是無親無故。春嬌也探過他的脈門,不是習魔道日久的妖人。難不成他身上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究竟為何要為鄭家做到這份上。
眼見安叔已經搶來木林林手里的鞭子,發了瘋似的在劉金子身上發泄著,劉金子被血糊了的眼楮已經透不過光,卻讓不經意瞥到的曉南心里一疼。鞭子甩出的血珠子濺了一地,劉金子一聲都沒吭。鞭子抽爛了劉金子的衣服,曉南依稀見著他脖子上掛著什麼東西,仔細一看,卻是融點佛囊,小哥兒的融點佛囊!
他一個單身漢子哪里會來小哥的貼身東西,縣里要討親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木林林也沒查到他有什麼相好,那這個,就只能是他弟弟的了。可是他弟弟不是說已經在議親了嗎。這佛囊藏著生辰八字,有著佛語,命簽都是要和親時用的,既然都在議親了,那怎麼還會在他身上,莫不是……
曉南立馬沖到劉金子面前,制住了安叔的鞭子。「曉南,你這是干嘛?「曉南不顧劉金子憤恨的眼神,硬是把他脖子里的佛囊摘下來,打開這染血破舊的佛囊,里面存著的批語果真是屬于劉金子弟弟,劉玉的。
「木林林,你的探子果真厲害啊,什麼劉金子無親無故,弟弟現在被親戚托管,衣食無憂,正在議親。「曉南轉過身,朝眾人展示了手里的佛囊,「一個正在議親的小哥兒會把自己用來合八字,排命相的佛囊依舊給自己哥哥貼身佩戴著?「
「這是個疑點,可我派去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查出來的事兒一般可不會有誤「人家那邊也不是吃素的
曉南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命簽,佛語一類物件放回佛囊,看著眼里少了份死氣的劉金子,把融點佛囊掛回了劉金子的脖子上。「難道你真的以為這樣可以救你弟弟,難道為了救你弟弟,你就忍心讓安叔,小萌,苗哥這麼多人受和你一樣的苦,親人生離死別的苦!」
劉金子吐了口嘴里的血沫,一雙可憐無望的眼楮看著曉南,「我從來沒想過我能救他,只要,只要他活著……「還沒等劉金子說完,自己就被重重扇了一耳光。「你別在這里,在你弟弟面前,裝什麼英雄,你以為他喜歡這樣活著,要我說啊,要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曉南雙手握住劉金子的脖子,「什麼活著,救人。我要是手里一用力的話,你,和你弟弟都死了劉金子呵呵笑了兩聲,「你們是贏不了他們的……你殺呀,殺了我的話,說不定玉,玉他還能被放出來
看著這個叫自己殺了他的可憐男人,曉南松開了手,「我是不知道你身後的人有多厲害。但是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們都救出來曉南直起了身,招呼兔子,「春嬌,來給他治傷,讓他毫發無損地回去
「曉南,你瘋了不是?放虎歸山!」「他又不是老虎,充其量是條喪家犬,他在我們這兒又派不了什麼用處,放回去也沒什麼壞處!」
揍人揍了一個晚上,累得不輕的環兒也不解,「放了他!他可是劉金子,把他放在堂上做個人證,都能證明李爹爹無罪!」
木林林上前拉住了環兒,「殺得不是劉金子,那是誰,難道有兩個?你要讓我們怎麼向百姓說清楚在仵作房里躺著的不是劉金子卻是和劉金子長得一模一樣木林林用帶著血的手指點了點環兒的還要說話的小嘴,「可別說和他們說什麼妖法的,本朝最忌諱的就是妖法妖術了,一向政事清明,百姓生活安居樂業的青松縣怎麼會有這種動搖民心的事兒發生環兒頓做小鳥依人狀,「爺兒說得真有理!」
實在看不下起這倆人在不合時宜的地方打情罵俏,安叔丟了鞭子,「你們兩個現在給我愛上哪兒上哪兒,別在這兒礙眼木林林扯皮地笑了笑,拉著環兒和他這剛認的娘舅告了辭,忙了一晚上也是要好好休息了,這堆爛攤子還是給季曉南去收拾吧。剩下的兩個家丁見二位主子走了,有眼力見的把劉金子撤下老虎凳,也和曉南,安叔告退了。
春嬌喂了重傷的劉金子一把藥,劉金子兩眼一閉昏了過去。「曉南,那我們起初在他身上入的蠱怎麼辦?也撤了嗎?」「當然留著,這貨立時立刻沒什麼用,早晚有用。除了毒蠱,有沒有那種可以追蹤的蠱,也在他身上下一個「行!」
一旁的安叔看著春嬌手上螢光點點,一點一點驅散了劉金子身上的傷痕,「你們是從什麼時候正式習得法術的?」「是在我撿著春嬌後才遇見道長的。安叔,我不是故意瞞你。"「不必多言。醫治完他之後,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再去看看那仵作房里的劉金子「恩,安叔說的極是
治好了劉金子,讓家丁給他準備好衣服,囑咐了不要阻他行路。三人就和木林林要了令牌,去了仵作房。揭開白色裹尸布,看著剛剛還一直在自己面前出現的一張臉現在蒼白的躺在驗尸台上,胃里有陣翻滾。因為安叔沒有法力,曉南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施了個小法術,讓安叔對著石頭再看這尸身,這石頭就化作了小小的照妖鏡,透過它就可以化解尸身上的障眼法,曉南和春嬌也開了自己的天眼。
面前的這個尸身根本就不是被李爹爹一刀捅入胸口而死,分明就是一把長劍從胸口貫入後背穿出一擊斃命,死者身上並無什麼外傷,死時的表情卻是雙目含笑輕閉,神色極為安逸,可是這樣的死法明明是要直立上身的,這簡直就像是極為滿足地上前赴死一般。死者手腕有個線圈般的細窄紅印,掌心還有一點焦印。
安叔拿著石頭看著死者掌心的焦點,「我知道他是哪里的了?」「哪里?」「最近村里來了一隊人布道,說是染泊教。他們入教的儀式就是要日日用香燙自己的手心,你們的李爹爹還去湊過熱鬧,听過兩場他們的布道,還拿了個染泊符回來,就是一個紅色角符系在紅繩上說是要帶在手腕上,可以防病祛災
「他們這個教在哪里?」「好像是在隔壁南作縣「難道那就是妖僧所在?」春嬌用刀割開死者的後腰,里面的血肉居然已成了黑色,「這就是個魔教,他們不僅給人洗腦,還喂教眾吃蠱毒,讓他們從身心都離不開教會春嬌有些嫌惡地幫那塊割開的部份施了障眼法,讓它看起來完好如初。「想來我們也發現不了什麼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再做算計
三人才剛回家就踫見鄭清正在招呼著鄭府的管家。「曉南,鄭二爺派人來傳話,好像是他認識劉金子家里的人願意給我們牽線搭橋,看看能不能在李爹爹那事兒上給人家做什麼彌補。好像剛剛听王管家的意思,鄭二爺兒那兒還有法子興許能讓李爹爹早日能出來和家人團圓
王管家微微向曉南行了個禮,「我們二爺最近事忙,可是又答應了三爺,所以這李爹爹的事兒還得管上一管。今兒夜里,還請寄情閣一聚啊曉南看了看安叔,鄭清,「二爺能幫忙,那是求不到的福氣,怎麼,怎麼會掃興呢!」曉南上前拉住王管家,從兜里掏出五十兩銀票,「二爺兒那兒,還請管家多多美言幾句
王管家收了銀票,一改風度,客氣非常,「南老板,也是大老板,才幾日啊都要把青松的木匠活都給包圓了,我們二爺可是佩服非常啊!早就想見識見識南老板了,如今南老板有難,怎麼會不幫呢!」和王管家客套幾句,也就送客了。
待人一走,四人關起門來商議。「這是哪一出啊!」鄭清給匆匆回來帶著股陰郁之氣的三人燃了燻香,「這還能有什麼打算,必然是要借機敲詐你一番!鄭二狗!」
「鄭清說的極是,這鄭二狗過去行事我也是听說了的,和他光明磊落的哥哥完全是兩個極端,就是個下做胚子
「下面那個會面不足為懼,要真有不好李遇會傳話的。我就是奇怪了,為什麼劉金子不死,要找人替他死,還有都到現在了為什麼不殺人滅口,還留著他?」
安叔喝了口熱茶,挑了挑入柳刀的細眉,「你以為劉金子到你鋪子來,專門是來這一出的?我敢說,你們鋪子里的賬本,進貨,乃至手藝功夫,崔家鋪子那兒都有一模一樣備著了。他們根本就不用殺人滅口,有了劉玉,劉金子的嘴就是死人的安叔放下了茶碗,「劉金子就是個傻子,還以為自己死了或者沒用了。人家就會放了劉玉。依我看,人家根本就是拿他牽制著劉玉。若是劉玉沒用了,他們死期才到了
「安叔,這你怎麼知道!」「誰家的親戚會要養八歲幼弱的小哥,而不是十四五歲能干活的小爺。而且劉金子的父母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一起出海?」
當眾人都沉浸在安叔的思路里的時候,一陣哭聲石破天驚。原來是滿寶終于發飆了,這麼多天都是鄭清拿勺子喂的滿寶,滿寶聞到了自家爹爹身上的味道,感動的哭天抹淚。曉南也是心疼地把兒子從籃子里撈出來,滿寶現在也半歲了蹬蹬腿就讓曉南有點吃不消。「小壞蛋,再蹬爹爹,爹爹就不要你了!」
滿寶撅著小嘴,淚眼汪汪地看著曉南,好像在眉目傳情訴說著自己這幾日的委屈。冷不丁地,滿寶小胖手摟住曉南的脖子,在曉南的臉頰上按上一個大濕吻,不清不楚地說了句,「爹,想!」
曉南抱著滿寶,一下子就驚呆了,我的胖兒子會說話了!我的胖兒子第一聲叫的是我,還是想我!曉南突然覺得自己是幸福地透不過氣,連日的疲憊都一掃而光,看著兒子的大餅臉,也獻上無數的大濕吻!春嬌,安叔,鄭清他們才反應過來,心里也是開心。這幾天總算是有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了!也是過來想要抱抱滿寶,「來,叫叔叔!」「叫爺爺!」「叫叔叔!
往往像以前一樣,小胖子一旦熱門之後就會改弦易轍,要投入新的懷抱。可是這次,滿寶緊緊摟著曉南,印上無數大濕吻。曉南也抱著兒子不肯撒手,聞著兒子身上的女乃香,果然老話說的好,老婆是別人的好,兒子得是自己生的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肺部感染加哮喘
沒錯就是這麼悲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