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鄒同端著一個朱漆盤匆匆的行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幾處春花開的正艷,鄒同手上的木盤里放著一枝粉色的桃花,他身後緊緊跟隨的小太監,衣衫上有好幾處泥點,腿一瘸一拐的,好像受傷不輕。
鄒同穿行在花叢,不時地回頭訓斥道︰「小彬啊,你可是我保舉你進淑妃娘娘的紫竹宮的,怎麼進宮都三個月了還是毛手毛腳的?
淑妃娘娘給我這個老奴臉面,才答應你服侍旭皇的,要知道這個差事可不是誰都能干的,淑妃娘娘性隨和,喜歡新晉的人手伺候,要不然就你這樣毛腳蛋怎麼可能一步登天。」
小太監鄭彬疾走兩步小聲道︰「小的走路不方便,下刀的地方總是疼,剛才爬樹的時候就是擔心那里傷到,才從樹上掉下來的。」
鄒同看看日頭,皇帝這時候還沒有下朝,就站在小路上恨鐵不成鋼的拿指節敲著小彬的腦袋道︰「你就是一個不安分的,淨身之後一個月里頭見不得水,更不敢亂動,晚上睡覺要把雙腿綁起來才成,你倒好,我今早去看你的時候你綁腿了嗎?」
小彬低著頭囁喏的道︰「綁上腿睡覺不舒坦。」
鄒同怒道︰「誰告訴你進宮就是來找舒坦來的?我們是奴婢,就是伺候人的,你是我的外佷,你母親見我穿金戴銀的以為進了宮里就能享福,殊不知從你挨了那一刀之後,享福這種事就和你沒了緣分。
我不同意她還以為我不願意幫你,現在好了,進了宮了。你也就沒了退路。
小彬啊,咱們做奴婢的都是看著主的臉色活人呢,可不敢因為自己舒坦不舒坦的就耽誤了主的事情。
主就算要扒了我們的皮,我們也要自己把皮乖乖地扒下來,疊好了。裝在盤里恭恭敬敬的給主呈上去,這才是一個好奴婢。
你運氣好,有族叔我照應少受了不少的罪,淑妃娘娘是新晉的妃喜歡自己教人手,所以你才能進紫竹宮,這里以前叫做紫竹苑。淑妃娘娘擔心引起別的娘娘嫉妒,這才死活不進正式的後宮,你也算是紫竹宮的老人了,只要伺候好淑妃娘娘和旭皇你家總會有發達的一天。
族叔就交代到這里,你端著桃花去見見淑妃娘娘,機靈著點。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族叔,官家就要下朝了,我要趕著去伺候。」
鄒同說完就把木盤塞到小彬的手里,自己匆匆的向大殿走去。
小彬拿袖擦一下眼角,長吸了一口氣就端著盤向紫竹宮走去。
藍藍靠在窗戶邊上在春日的陽光下繡花,這是一件很大的肚兜,皇帝最近肚總是受涼。有一個肚兜戴說不定會好很多。
她身前有一張很大毛很厚的毯,趙旭正口水滴答的在毯上爬,偶爾抓著毯上的靠枕還能走幾步,剛走了兩步就摔倒了,張著嘴開始嚎哭,宮女們一窩蜂的想沖過去,卻被藍藍瞪了一眼,就沒有一個敢上去扶。
皇後剛好走進來,看到這一幕道︰「你這是何苦呢,旭兒還人事不懂。你不必這樣嚴厲。」
藍藍起身施禮,扶著皇後坐在軟凳上道︰「姐姐說的是,只是旭兒不同其他的孩,他將來是要執掌我大宋朝綱的,一萬萬人都指望他吃飯呢。如果沒個堅毅的性可不成。
妹妹我是個沒見識的,只知道嚼得菜根百事可做,將來他還要跟著姐姐學著做人,跟著師傅們學著做學問,跟著陛下學習如何治理天下,這性這一關就絕對不能軟弱。
現在受點苦,將來好處多多。「
曹皇後拉著藍藍的手笑著說︰「就沖妹妹這些話,誰敢說妹妹是個沒見識的?這番道理雖然淺顯,可是在這皇宮里面能說出來的不超過三個。
這世上的道理不論淺顯還是深奧,其實都是想通的,不過是換了一種說法而已。
世人都說蜀乃是人才匱乏之地,我不這樣認為,妹妹賢良淑德,深明大義就不說了,雲崢蕩平儂智高如同割草,听說他如今正在厲兵秣馬準備進攻交趾,邊關軍情一日三報,那里的情形也一日三變,听官家講,雲崢的應對之策,讓好多老將都深感汗顏。
雲崢這個人你認識嗎?」
藍藍抬起頭笑著說︰「對他的認知,朝堂恐怕沒有人比我更深了。小妹出身在蜀豆沙關,這一點姐姐您是知道的,而雲崢也是豆沙寨人氏,像他這樣的人自小就頭角崢嶸,小妹和他是鄰居,焉能不知。」
曹皇後點點頭道︰「你們是同鄉,又是小時候的玩伴,這是沒法的事情,任誰也說不出個花花來,我听說雲崢的妻室陸氏娘家是蜀大族?」
藍藍道︰「確實如此,那陸氏小的時候被一個道人判為陽傷官的命格,無人敢娶,但是雲崢在桃花會上卻一眼就看了陸氏,還派了媒人上門求親,這一舉動當時在蜀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曹皇後皺眉道︰「陽傷官乃是婦人女最差的命格,對男最是不利,這個雲崢為了求娶高門大戶的女,竟然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難道為了富貴連性命都不要了嗎?」
藍藍咯咯笑道︰「姐姐啊,您沒見過雲崢,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驕傲的人,平日里您要是看見他的德行,恨不得拿腳踢一下才好。」
曹皇後啊了一聲道︰「我就說以妹妹的人才怎麼可能有人會放過,原來是你不喜歡那個雲崢才自願參加選秀的。」
藍藍笑的更加厲害了,拍著自己高聳的胸脯道︰「姐姐啊,您又錯了,雲崢這個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這一點您不用質疑,這個人不但學問好,還身負陶朱公的本事,一年多的時間就把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寨變成蜀有數的富裕寨,至于他領兵打仗的本事您也見到了,妹妹我就不多說了。
至于您說他會招來女的喜歡……咯咯……咯咯。」
曹皇後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藍藍不明所以,就在她的膝蓋上拍一把掌道︰‘有話好好說,笑什麼笑,知不知道已經有人傳你的閑話了。」
藍藍這才忍住笑道︰「如果傳別的閑話,妹妹一定會擔心,被人潑髒水不舒坦,但是她們傻乎乎的傳妾身和雲崢的閑話,只會讓妹妹我覺得好笑。」
曹皇後疑惑的道︰「難道這個雲崢長得其丑無比?我看他的官憑上寫著他面容娟秀,該是女喜歡的那一類人才是。」
「姐姐您還是別猜了,您越猜妹妹我就越是想笑,雲崢這個人只要安靜的站在那里,絕對是無數深閨夢里的良配,一旦他張嘴說話,只要是女都想狠狠地扇他一記耳光。」
說到這里藍藍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又開始大笑。
直到小太監小彬端著一枝桃花走進來,藍藍這才止住笑聲,廢了好大力氣將桃花插進花瓶,指著桃花道︰「妹妹就給你講一講雲崢和桃花的事情……」
趙禎下朝以後,邁著輕快地步伐來紫竹宮看自己的胖兒,這段時間他的興致非常的好,狄青三天時間三破大理雄關,出乎所有預料的是,他沒有直接去攻打面前的高智升,而是折返向西連破大理最寧府玉弄山部,舍部,阿月部,轉瞬之間就將兵鋒對準了交趾李日尊部,目的非常的明顯,準備和雲崢前後夾攻李日尊。交趾國大駭。
龐籍撫掌贊嘆道果然是我大宋名將,作戰不拘一格,李日尊這一次恐怕危險了。
既然自己的軍隊局面佔優,趙禎剩下的心思都放在自己兒的身上,剛走近紫竹宮,就听見皇後和淑妃歇斯底里的笑聲,不由得皺皺眉頭,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這兩個溫婉的女如此的失態。
「姐姐啊,您說說這樣的一個人豈是妹妹我的良配?鄉下有句話說的好啊,嫁雞隨雞,嫁只猴猴滿山跑,妹妹我這一生只想平安喜樂,可沒有嫁給猴滿山跑的興致,所以別人說什麼就去說,只要官家不這麼認為就好。」
趙禎一頭霧水的走進來道︰「笑什麼呢?嚇著了孩,什麼是只要朕不這麼認為就好?」走進門的趙禎習慣性的將自己的兒從毯上抱起來,掏出手帕擦掉兒嘴上的口水,看著皇後和淑妃等著她們回答。
曹皇後拿手帕擦拭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道︰「沒什麼事情,就是一些不長眼的在嚼舌頭根,說淑妃和雲崢既然是出自一地,必然關系不淺的謠言。
淑妃妹給我講述了你的心月復愛將雲崢的一些事情,妾身真是擔憂,一個猴一樣的人您也能放心的讓他去替您征伐不臣之國?」
趙禎皺著眉頭道︰「出自一地就有關系?誰這麼胡說八道?給朕查出來杖斃,至于雲崢怎麼可能是什麼猴,以後這種誹謗大臣的話不可說。」
曹皇後道︰「謠言這種事臣妾當然會徹查,只是臣妾一想到您說雲崢已經將好好地士教成潑皮,臣妾如今再听到些別的消息,說他是猴有什麼不妥?」
趙禎听皇後這麼說,他自己也對雲崢好奇的緊,抱著兒坐下道︰「說說,給朕也說說,朕的將軍怎麼就成猴了?」
PS︰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