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久別重逢,是應該說好巧?還是應該說原來你也在這里?
「咦,你怎麼在這里?」兩個人異口同聲發問。《》
這話一出口,時放就直覺不妙。換了誰在光溜溜泡澡的時候被人闖進來就已經夠不爽了,竟然還這麼天然地問這種問題,這不是找抽麼?
果然,雅羅爾面上一黑。在時放喊出她名字的當口,她就認出來面前這個狼狽不堪趴在地上仰著脖子看自己的人是誰了,胸口那口悶氣才總算是稍稍消散了一些。可是時放這貨竟然闖了人家浴室還好意思非常震驚地反問「你怎麼在這里」。
被人闖進來有沒有看光是一回事,罪魁禍首似乎還能反過來指責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如果說方才雅羅爾是驚怒交加怒火萬丈,現在那沸騰得跟火山岩漿的怒火就已經急轉成制冷機了。說出來的話雖然每一個字听起來都很正常,那語氣可不怎麼正常,每一個字都夾著冰渣︰「喲,你原本是想闖誰的浴室看哪位出浴來著?」
時放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連連擺手︰「不不,沒,沒要看誰的,只是意外,意外!」她特別加強了語氣,強調「意外」二字。喂喂,不要說得我像個蹩腳的偷窺狂一樣啊!
雅羅爾掃了一眼一直伏在地上動都沒動過的伊思拉,察覺到她身邊元素不正常的波動,不自覺擰了擰眉︰「時放?這是怎麼回事?」
時放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這種場景不太適合閑聊敘舊吧?視線飄啊飄的就是不敢往雅羅爾的位置看。她訕笑著爬起來,裝模作樣地拍拍身上髒得讓人不忍目睹的法師袍,抬手指了指由于空間傳送弄得頭暈目眩至今還沒緩過勁過的皇女殿下︰「伊思拉出了點事,我們是逃出來的,咳,沒想到那麼巧,傳送的落點會在這里。」
她倆沒覺得這個相見有啥好激動的,尷尬倒是有一點,不過小黑可就不同了,就在雅羅爾和時放閑扯兩句的功夫,它就生龍活虎起來,猛地發現雅羅爾,激動地「嗷嗚」一聲,就試圖飛撲到雅羅爾懷里,像以前那樣撒嬌賣萌。《》
髒兮兮一身血腥氣的小黑渾然不覺自己這模樣會讓人嫌棄,時放來不及攔下它,悲痛地捂住雙眼,不忍去看它淒慘的下場——難道你還想跳到浴桶里跟美女共浴,誰能忍受一個渾身血漬的笨蛋魔獸蹭自己身上啊!
在察覺到髒兮兮的小黑向自己飛撲過來時,雅羅爾眼疾手快地抓著浴袍手撐桶沿瞬間跳了出來。她從躍出浴桶到披上浴袍,速度快得讓時放眼花繚『亂』,還來不及感慨,肩上突地一沉,卻是雅羅爾赤足踩在她肩上借力,然後不怎麼穩當地落在地上,似乎力氣用盡,腳步踉蹌了下。
時放下意識地伸手穩住她,美人入懷,撲鼻而來青澀的草『藥』氣息讓她瞬間了然︰「你的毒還?」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啊!封印了實力剛才還能夠這麼敏捷地躲掉小黑那熱情的一撲。她『模』了『模』脖子,剛才被踩了一下,帶出的水有一些滴落在她頸上,有些發癢。
不知是因為水汽蒸騰的原因抑或是被人撞進來難免有些羞澀的關系,也有可能是被人抱在懷里氣勢大減的緣故,雅羅爾白皙剔透的臉上隱帶了些紅暈,方才那股火氣怎麼都發不出來。
時放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先是自己兩人一獸從天而降,盯著人家泡澡,然後小黑又飛撲過去,『逼』得美人出浴,要是雅羅爾小心眼陰謀論一點,豈不是會以為自己指使小黑這麼干的?
小黑兩只前爪扒在桶沿,用很是委屈的小眼神控訴雅羅爾的絕情。
現在時放和雅羅爾都顧不上要安慰小黑碎掉的玻璃心了,因為就在這時,伊思拉終于動了一下,慢慢坐了起來,茫然地低喚了一聲︰「時放?」
隨著她的清醒,環繞她周邊的元素猛地躁動,明顯加快了流動速度向她擠壓過去。《》
雅羅爾的臉『色』驀然一變︰「強行試煉?!」伊思拉身邊的元素躁動表明,這是能量與精神力透支後實力等級又正好達到導師級的強行試煉!
伊思拉的臉『色』也很難看,躁動的元素無序地試圖擠入她的體內,偏偏她沒有已經沒有足夠的能力引導它們在體內循環交換。沒想到縱使借著瞬間傳送逃了出來,還是逃不掉這種局面,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這里總比在魔獸環伺之下要安全得多。
伊思拉和雅羅爾的反應讓時放吃了一驚,她再沒有眼『色』,也能猜出來目前情況非常的不妙,不由急道︰「有沒有辦法能幫到她?」
雅羅爾瞟她一眼,語氣凝重︰「有是有,不過……」
「不過」這個詞後面跟著的絕不是什麼好事,時放忙不迭地打斷她︰「要怎麼樣,你說,我來。」
「她對你很重要?」雅羅爾若有所思地將目光在時放和伊思拉身上轉來轉去。
時放都快要跳腳了,完全不能明白雅羅爾為什麼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關注這個,好朋友當然重要了,否則她干嘛巴巴地跑去示警救人逃躥到這來?她毫不遲疑斬釘截鐵地答道︰「當然!」
雅羅爾低低嘆息了一聲,就當是還時放當初救自己的人情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撐到父親趕回來。她拉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哨笛,吹出一長一短的哨音,循環三遍。
「一會如果有人趕來之前我已經支撐不住的話,你便告訴他你是之前救過我的人,听明白了?」
時放心里有些不安︰「不能你動口我來動手嗎?」
雅羅爾搖了搖頭,如果可以這樣的話,她也不用那麼猶豫了。伊思拉那邊的元素濃度又高了不少,愈發的凌『亂』無序,再拖下去後果委實難料。她取了法杖,翠綠『色』的法杖,枝藤蔓延纏繞在一起,低聲『吟』唱起來。《》
她低聲的『吟』唱很是溫婉悅耳,隨著她的『吟』唱,逢勃的生命氣息彌漫開來,那些躁動的元素在她的指引調動下,漸漸地溫馴平靜下來,乖乖地遵從伊思拉的引導控制。
時放頓時睜大了眼楮。雅羅爾取出的法杖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對,那法杖與她見過的風系法師使用的完全不同,開始『吟』唱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雅羅爾用的不是通用語,也不是古精靈語,而是上古精靈語——如今還堅持使用上古精靈語『吟』唱來施用魔法的,在費倫大陸,只有精靈族一脈。
雅羅爾竟然是精靈族的?也只有精靈,才會具有安撫躁動元素的能力了。精靈的元素親和度遠比人族的高,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會更願意親近,難怪小黑那麼樂意親近她。
嘖嘖,精靈族的啊,前世看文在魔法世界里總是有各種不同種族,可惜她到了費倫大陸後,整天見到的除了人還是人!什麼優雅『迷』人的精靈啊暴躁又手巧的矮人啊驕傲強大的龍族啊之類的,統統都沒見到過!
時放目不轉楮地盯著雅羅爾猛看,沒有尖耳朵啊,就是皮膚白了點,唔,她無論怎麼看都很『迷』人,這點倒是與傳說中精靈族優雅『迷』人相符。
咦,怎麼連嘴唇都蒼白得毫無血『色』?相伴了半個月,雅羅爾就算是中毒養傷期間,都沒有這個樣子吧?
她正看瞧美女瞧得有趣,雅羅爾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愈發的蒼白,指尖卻泛起青灰,她勉力支撐著將那段反復『吟』唱的咒語完整念完,身子一軟,無法自控地往後倒去。
時放趕緊一個箭步上去,將她抱了個滿懷。在她懷里的雅羅爾看起來虛弱不堪,微閉雙目,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這一幕與那一晚的記憶重疊起來,雅羅爾自身毒解,在能力封印的情況下,仍然盡了全力想要助伊思拉安然度過試煉,這讓時放既感動又憐惜。《》
時放從沒有像此刻那般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雅羅爾一暈過去,沒有了她的引導調度,元素們又開始躁動,可是她除了能抱著暈過去的雅羅爾心中著急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她既擔心伊思拉的試煉,又為雅羅爾目前的情況感到揪心時,慘遭冷遇的小黑忽然沖著門口的方向低吼示威。
沒一會,時放感知到有人飛速靠近,停在門口處,低喊一聲︰「雅羅爾?」
靠近過來的是一個男人,聲音低沉柔和,夾雜著疑『惑』、擔心、焦灼與關切,大約也正因如此,才沒有直接推門而入。
在這一刻听到有人說話,對正揪心揪肺的時放來說,簡直有如天籟,她如獲大赦,急急揚聲答道︰「她暈過去了!」
她那個「了」字仿佛還在舌尖打轉,對方就已經將雅羅爾抱入懷中。時放頓時呆若木雞,且不說她沒能反應過來對方是怎麼開門進門再接近自己的,就連雅羅爾被人搶過去,她唯一的感覺就是方才懷里的重量突然消失了。
完全沒有能夠看清楚對方所有的行動啊!這實在是太驚悚了。時放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恐懼敬畏之意,她捏著句期留下的功法,在修煉上又從不放松進境頗快,再加上之前能從大師級手中逃生,便總是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自信,隱約覺得自己打不過總是可以跑得掉的——尤其是在有不定向傳送卷軸之後。
現在她這種奇怪的自信『蕩』然無存。若是方才對方向她出手的話,不要說交手,連逃的可能都沒有,光這麼想想心底里就冒起一股寒氣來。
「你們是什麼人?」那個男人察看過雅羅爾的情況,確定她沒事之後,才慢慢轉身對時放發問。
時放愣了一下。這個男人皮膚白皙,眉宇間散發著一股不凡的神采,一頭銀白『色』的長發,說不出的俊朗飄逸。精致的面容並不會削弱他那種刻入骨子里的淡然,整個人給她的感覺跟雅羅爾非常之象,不同的是他顯然要英氣一些,最重要的是,他的耳朵比普通人的要尖上少許。
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精靈族吧?
不過時放本身對美男也沒多大興趣,稍稍愣了一下就已經夠給面子了,對眼前這個疑似精靈的問話也不敢怠慢,趕緊的按雅羅爾事先交待好的話回了。
男精靈的神『色』微微有些變化,此前的淡漠一下化開不少,『露』出一個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和煦的笑容,將雅羅爾重新交給時放︰「多謝你救了雅羅爾,你不介意幫忙先送她回房吧,唔,你這個朋友需要一點幫助來安然度過試煉。」
時放一下子輕松下來,方才那種恐懼敬畏到身體僵直的感覺消失了——那不僅是高階強者釋放出來的威壓,也不是自己對于強者的自然敬服畏懼,而是對方凜冽的殺意。傳說中高貴優雅『迷』人至極的精靈,會迸發出比大師級殺手還強烈的殺意。難道說這個精靈深愛著雅羅爾?兩個人是情人?
時放默然點頭,看著對方站在原地開始『吟』唱與此前雅羅爾一樣的咒語,大約猜得出來這應該需要挺長時間的,安靜地抱著雅羅爾退了出來。看得出來,這應該是雅羅爾住著的地方,從浴室出來是一個不大的起居室,從左側的門進去才是臥室。格局跟時放在法師塔的宿舍差不多,要說有差別,不外就是房間的大小、布置的風格、精巧奢華程度以及滿坑滿谷的書了。
雅羅爾的房間不是少女粉紅夢幻系,也不是冷若冰霜的暗黑系,更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的那種規矩死板。就像她本人的一樣,很是干淨雅致,讓人覺得處處妥貼,如果硬是要歸類,只能說比較像前世的中醫世家,書卷氣十足,『藥』香味更濃。滿坑滿谷的書,主要有兩類,一類是煉金術方面的,一類的魔法類的。魔法類中,風系魔法的書,竟然只佔了三分之一——要知道,雅^H小說
另外那三分之二的魔法書籍,分別是關于生命魔法以及木系魔法的。回想起方才雅羅爾使用的法杖以及『吟』唱的咒語,時放再笨也明白雅羅爾不僅隱藏了實力,甚至連自己是雙系法師這一點都瞞得嚴嚴實實。
輕手輕腳地將雅羅爾安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掖好,看樣子雅羅爾一時半會醒不過來,那邊伊思拉的試煉大約在那個男人的幫助下也不會出什麼岔子,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想到這里,時放安心地退出房間,找了地方將自己清理了一下,換了身新的法師袍。她頭一次體會到銀月聯邦訓練服的好處,至少它們沒有法師袍那麼身嬌肉貴,一旦劃破了以暗紋手法交織在袍子上的魔法陣,這件法師袍基本上就廢了。難道法師們都熱愛遠程戰斗呢!好歹也省下點錢啊!
她將自己收拾好之後,伊思拉那邊依然沒有動靜,不過那個男人的『吟』唱聲一直不斷,應該還在進程中。在這種時候,時放就特別盼望能夠像電腦那樣有個進度條,這樣她就能大概測算出還需要等多久了啊。
在起居室里無目的無意識地轉了好幾圈,時放最後還是進了雅羅爾的房間,美其名曰就近守著病號。時放看了看蒼白著臉依然緊閉雙目的雅羅爾,#**習慣『性』地盤腿坐在床前,開始冥想修煉。
原本她們傳送過來的時候時間就不早了,等她結束冥想之後,也覺出倦意來。撲進浴桶里的小黑陰差陽錯地自己將那身血漬洗掉了,從進了雅羅爾房間後就一直趴在床角邊上呼呼大睡。時放斜靠著另一個床柱,想起來起居室那張寬大的書桌上擺放著一摞書都是關于煉金『藥』劑的,看來雅羅爾很努力地嘗試各種解毒方法,原來泛在臉上的那種青灰『色』,已經褪去了,實力倒還是依然封印著,這到底是算解了呢還是沒解?當時若琪明明說正常毒發是一個月時間,用了鈍化『藥』劑後可以遲緩一點,再加上自我封印能力,可是,難道這樣就能拖個半年了嗎?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要不,自己把句期那些醫書『藥』書翻譯出來給她?唔,不是說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麼,反正留在自己手上反而會埋沒浪費了,像今天這種情況下她仍然會出手幫伊思拉穩定情況,應該是一個可靠的人吧。句期也會希望自己留下來的東西,能夠在後人手上發揚光大吧?雅羅爾現在都已經是煉金師了,況且她總是能弄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藥』劑,跟個科學怪人一樣,挺適合接手句期留下的這玩意的。時放『迷』『迷』糊糊地想,合上眼楮,任由倦意困意將自己淹沒。
作者有話要說︰長評加更。感謝「憂郁的漢斯啊」君的長評《那還沒戀起來的愛戀真摯而無辜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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