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若環顧了一圈,漫天的火光拔地燃起,曈曈熾焰如蛇般快速蔓延竄動,即便是身處于室內,依舊能夠感受到滔天熱浪鋪卷而來的灼熱。
她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駱宇,似是在無聲詢問著此事的來龍去脈。
此刻,駱宇也是一頭霧水,只恨不得將明哲揪出來狂扁幾頓,好發泄發泄心中的怒氣和怨氣,對于她的疑問,除了報之一笑外,哪里還有什麼心情去作出回答?
他蹦到離房門一步左右的距離,探著頭,左右查看了一番,片刻之後就跳了回來,捂著腦門被烘出來的熱汗,頗有些咬牙切齒道︰「王爺,門外被澆了火油,火勢漸大,怕是出不去了。咱們還是趕進入地道吧。」
段天諶負手身後,看著大火當中漸漸扭曲的院中高樹,眸光深邃冷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才冷冷道︰「明哲可真是好手段,看來本王還是小瞧他了。吩咐下去,所有暗衛從地道撤退。」
駱宇連忙應是,卷起一身寬大的衣裳,使出最絕頂的輕功,從火圈里跳了出去。
「若若,咱們走。」段天諶伸手拉住她,動作輕緩,不似面臨火海滔天熱浪翻滾,甚至比之閑庭信步更多了無與倫比的從容優雅。
他牽著顧惜若的手,穿過正廳,走到那幅畫前,轉動起那個精致的花瓶。
顧惜若卻是不動了。
他挑了挑眉,「為何不走了?」
「段某人,」顧惜若默默的吞了下口水,有些艱難道,「小巴還在房間里。他會不會有危險?」
段天諶搖了搖頭,握了握她的手,笑著道︰「不會。明哲的目的是你我,燒的也不過是你我所在的地方,應該不會殃及無辜的。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鼻息間皆是燒焦的味道,一個熱浪撲過來,濃烈的火油之氣格外嗆鼻,不用想都知道,明哲為了能夠達到他的目的,下了多大的血本和狠心。
顧惜若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難保明哲會拿小巴出氣,進而折磨他。
此刻,她忽然有些後悔讓駱宇帶小巴回來了。
「王爺,你們怎麼還沒走?這火已經越來越大,再過一會兒,房子可就要塌了啊!」駱宇焦急的聲音越來越近,張揚的紅衣在烈火熾焰的映襯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凜凜。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身後還跟著數名身著黑衣的暗衛,齊齊看著這兩個動也不動的人。
他快速的瞥了眼,瞬間明白問題出在顧惜若的身上,連忙規勸道︰「王妃,有什麼問題,先離開再說吧。若是您和王爺出了什麼意外,屬下可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嗯。」顧惜若用力的點頭,回頭朝著小巴的房間看了看,便和段天諶一起走入了地道當中,身後一眾屬下趕緊跟上。
就在他們走後,房子外的庭院里快步走來一群人,為首之人便是一身威凜官服的明哲。
在看到幾乎燒盡半邊天的火光時,他雙手不由得撇了撇八字須,綠豆眼里盛滿了得意之色,朝著身旁高舉火把的護衛道︰「可有見到諶王等人出來?」
「回大人,屬下只見到駱御醫沖了出來,又沖了進去,倒是沒見到諶王和諶王妃。」一名護衛連忙回道。
明哲皺了皺眉,想到存在的某種可能,連忙指著一旁的護衛吩咐道︰「去給本官查查,這個房間里可有什麼暗道?同時分派人手,在城內仔細搜查著,務必要找到諶王和諶王妃等人,生死不論。」
數名護衛紛紛應是,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
明哲負手看著眼前這倒塌在火里的橫梁磚瓦,數日來緊皺的眉宇也慢慢舒展而開。
就在昨日,他收到了來自謨城的消息,知道再過幾日東梁國的虎威將軍姜振亭就會率軍攻打謨城,若他所料不差,諶王肯定會很快結束這里的事情,趕往謨城的。
可對于他而言,諶王的順利離開,那就意味著他將要面對著諶王的打壓,甚至是被對方滅口。
他不能,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在駱宇動手刺殺院子里的護衛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
橫豎總督府起火,也不是第一次。而且,上一次還是被諶王渾水模魚拿走了那些金銀珠寶,那麼今晚這把火,無論如何都得燒起來,更重要的是他親自來點燃。
若是諶王不幸被燒死,那正好如了他的意;而若是諶王能夠逃出生天,如今他有了靠山,也不怕對方的報復,反而是期盼著能夠絆住諶王的腳步,從而耽誤了謨城戰事。
如此一來,諶王會受到當今皇上的處罰不說,指不定謨城的兵力也盡數囊括在他的手中。
對他而言,指不定還是個難得的契機!
思及此,明哲心里也十分興奮,渾身上下似乎輕飄飄的,充滿了能量。他施施然的轉身,抬步就要往院門走去,冷不防瞥到游廊里閃動的人影,眸光頓時閃了閃,立即給身旁跟著的莫芹一記別有意味的眼神。
莫芹連忙走了過去,伸手將躲躲藏藏的小巴拎了出來,像丟破布一般丟在了明哲的腳下,拱手恭敬道︰「大人,奴才見此人鬼鬼祟祟的,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如就地解決了吧。」
話落,他就接到一記凌厲的眼刀兒,心神頓時一凜,意識到自己方才的逾矩,猛地噤了聲,心有余悸的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說什麼。
明哲嫌惡的瞥了小巴一眼,抬頭看向院落里站著的幾人,淡淡道︰「你們有誰認識這個人的?」
「大人,奴才認得此人。」人群中立即有人走了出來,朝著明哲跪地參拜,「他便是當日致使諶王妃馬驚了的小乞丐,後來不知為何,諶王妃不但沒有降罪于他,更是親自給他端藥看病,似乎……與諶王妃的關系很不一般。」
明哲挑挑眉,又重新看了小巴一眼,尖瘦的下巴,亂糟糟的頭發,堪稱是破布的衣服,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讓人看得順眼的。
他擰眉思索了下,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小乞丐為何會得到諶王妃的親自招待。可轉念一想,諶王妃那個野蠻的性子,又忽然覺得情有可原了。
「我問你,你想不想見到諶王妃?」他蹲,掩飾住眼神里的嫌惡,轉而望進那雙靈動而晶亮的眼楮,似乎是打著商量的語氣道,「若是你想,就配合我,乖乖的把諶王妃找出來,好不好?」
不想,小巴只是「啊啊啊」的叫了幾聲,不停的打著手勢,神情里隱隱帶著一絲焦灼。
「他是個啞巴?」明哲抬頭看向莫芹,卻見莫芹一副搖頭又點頭的模樣,頓時沒了說話的心情,站起身撢了撢自己的衣擺,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把這個人關起來,派人好生看著。」
莫芹連忙應是,拎起小巴的後衣領就往前提去,宛如拎著一只無精打采的小貓兒。
誰也沒注意到,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小巴眼里忽然閃過的決絕光芒。^
……
總督府隔壁的院落里,燈火通明。
舒旭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映紅半邊天的火焰,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之前,他不過是給明哲透露了一點消息,不想,明哲比他想象中的要狠很多,直接一把火燒掉了房子,跟段天諶正面對上了。
他倒是很好奇,堂堂諶王遭遇到這樣的對待,是否會感覺到心酸難耐?
「屬下參見主子。」只听「吱嘎」一聲,身後一人開門走了進來,單膝跪地,佩劍敲打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引得舒旭忍不住回了頭。
他懶懶的倚靠在窗邊,手指轉動著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閑閑問道︰「諶王那邊情況如何?」
「回主子,諶王和諶王妃等人已經消失在了房子里,屬下等人猜想應有暗道,可在火里找尋了好一會兒,都沒查到所謂的暗道在何處。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那人低著頭,立即回道。
舒旭皺了皺眉,平凡無奇的臉上頓時布滿了冰霜,冷冷看著那個人,叱道︰「你的意思是,把人跟丟了?」
那人頭垂得更低了,雖知道再說一遍的下場是什麼,可還是礙于頭頂的壓力,用力的點頭應是。
就在他點下頭的瞬間,舒旭掌心凝聚起一股真氣,朝著他就狠狠的砸了過去,他頓覺氣血翻涌,不由得吐了一口鮮血,身形一個不穩,就往後倒在了地面上。
他驚恐的抬頭,艱難的爬起來,求饒道︰「屬下辦事不利……」
「行了,今日之事,就暫且作罷。」舒旭懶懶揚手,有一搭沒一搭的道,「若是能夠被你輕易追到,諶王也不是諶王了。退下吧。」
那人點點頭,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又是恭敬的一躬身,直直退了下去。
舒旭重又看向那漫天的大火,薄唇輕吐,「段天諶,顧惜若,你們可真是越來越讓我驚喜了,但願接下來我給你們安排的驚喜,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
段天諶和顧惜若正在暗衛的護送之下,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時有人前來相阻,卻都被暗衛擋了回去。
就在這麼邊打邊前進的進度之下,一行人就走到了距離岐城東郊三十里外的某處高地上,離營地只有三四里的距離,俯瞰下去,星火點點,肅殺冷寂。
顧惜若走上高地,看了看遠處巡邏守衛的士兵,揪著眉問道︰「段某人,咱們來這里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的。」段天諶伸手將她拉下來,捋了捋她鬢邊錯亂的長發,淡淡道,「晉海昀被明哲手下的一個隨從脅迫,繳械投降了。目前,岐城的兵力都由明哲親自指派的人員來統領,而這人,叫做齊鳴栗。」
顧惜若腦中飛快的旋轉著,想著這個人是誰,可想了好久,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還是很清楚,在自己呼呼大睡做著美夢的時候,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和圍在自己身邊的這些暗衛,都把來路去向準備好了,只待他們踏上,所有的障礙皆被他們清掃開。
若說之前,她對他的動作,根本談不上了解清楚。
可這幾日來,看過的折子,听過他與駱宇、青冥等人的討論,足可以讓她對現在的狀況有了另一番新的認識,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明哲,也不會將岐城的兵力拱手讓出。
前幾日,剛收到來自蒼京的急報,說是蒼帝已經確定下來了西北三十多萬大軍的人選,說起來,那個人選既不是段天昊的人,也不是段天諶的人,而是直屬于蒼帝的侍衛統領,而原先從軍中選拔出來的副將也依舊保持著他們的職責,並沒有立即被蒼帝撤去。
朝廷大事,于她而言,還是很遙遠。
是以,對于蒼帝的做法,她也似懂非懂,心里也多少有了個底兒,暗自思忖了會兒,才抬頭看著他,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這個齊鳴栗是你埋下的棋子?」
段天諶眼里劃過一絲詫異,而後訝然一笑,「你說得不錯,這個齊鳴栗的確是我的人,當初我不過是許給他一點點的好處,就讓他心甘情願為我所用。」
他說得很雲淡風輕,可顧惜若卻隱隱有種莫名的復雜情緒,像是可怕,又像是復雜。
她說不清楚。
一想到「可怕」這個詞,她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腦袋一甩就把多余而異樣的情緒盡數甩到了九霄雲外,暗自嘲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
就算段天諶的手段有些難以接受,可對于身處于這個位置的他們而言,多少犧牲和舍棄都是可以理解,甚至是必須的。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樣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無論是他,還是她,又或者是身後這些人,都輸不起這樣沉重而殘忍的賭局。
「那晉海昀呢?如今在哪里?」顧惜若轉頭看去,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她眉宇間縈繞著的陰郁之氣也盡數散去,再看到段天諶時,也多了幾分釋放。
她的神色很是寧靜,仿佛方才那一瞬間閃過的悲戚和冷然只是段天諶的錯覺。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本來想要說出口的話,也不由得轉換了個方式,「若若,你不用擔心,晉海昀雖被明哲的隨從帶走了,我也安排了人,跟在他的身邊,不會讓他有事情的。」
駱宇在一旁听到了,眸光閃了閃,抬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顧惜若,嘴唇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奈何顧惜若此刻也變得極為敏感,自然也將他的欲言又止看入了眼中,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她便鬼使神差的對段天諶道︰「段某人,你想做什麼,就盡管放手去做。不用去顧及我的感受。以前,我的確是追隨本心去做事,可今非昔比,我也該試圖去改變一些什麼。我知道,身處于這樣的位置,很多事情並不能追隨本心去做,可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只要是你做的,我一定會支持到底。」
這話,也算是給段天諶打了個及時的強心針,內心里的惶惶不安終于在她的這一段話中消失殆盡。
但見他猛地拉過顧惜若的手,如黑曜石般璀璨的雙眸在黑夜里熠熠生輝,在此刻,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孩子,眼瞳里有著不加掩飾的欣喜。
一旁跟著的暗衛見狀,連忙別過臉,唯獨駱宇笑嘻嘻的湊上前,神情曖昧道︰「王爺,王妃,前面可是營地啊!」
言外之意就是,你倆就算要曖昧**,也得看場合啊!
顧惜若羞紅了臉,忙將自己的手從中抽出來,重新看向營地時,神色又是一派的深沉和冷凝。
「王爺,情況有些不對!」一暗衛飄身落下,似是剛去查看了一番,折返回來時,滿臉的深沉和冷凝,「屬下發現營地里守衛尋常,不像是剛出了晉海昀之事該有的反應。就連齊鳴栗都不見人影,不知去了何處。」
駱宇嘴唇動了動,片刻後,才不解道︰「王爺,您說,會不會是齊鳴栗臨場倒戈了?」
段天諶冷著一張臉,思忖了片刻後,才緩緩說道︰「結果如何,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你也先別妄下結論。派幾個人去查探一下,看看齊鳴栗去哪兒了。還有,晉海昀那邊有什麼動靜?再者,明哲此人又有什麼打算?」
駱宇聞言,連忙躬身應是,走到一旁去吩咐起這些事情來。
不多時,他又折返回來,看著對方的眼神里透著一股深思。
「前幾日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段天諶瞥了他一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
橫豎現在我不著急,他得神色也較為放松,就連顧惜若也一反常態,乖巧的站在了兩人的身邊,靜靜的听著他們的談話。
駱宇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所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兒,「王爺,屬下從糧草去向查了查,可線索在查到饃城邊境時,就斷了下來。如今能夠得到的消息,只是蘇靳寅背後有人,而且跟糧草的走向分成了兩條路線,一條為蒼京,一條是為東梁國。其他的,現在還沒有查到。而屬下查到,所有的糧草兌換成白銀的交易,都在饃城進行。想必此次到了饃城之後,會有更大的進展。」
「嗯。」段天諶淡淡應了聲,想到某種可能的情景,忍不住開口道,「到了饃城之後,你務必要繼續跟進此次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盡數交給青冥處理。」
駱宇忙不迭的點頭。
顧惜若在一讓插話道︰「駱宇,岐城的瘟疫,可都治好了?」
駱宇看了眼段天諶,而後笑著道︰「回王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此次瘟疫,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疫病,治療起來還是易如反掌的。王妃大可放心,如今青冥正在善後,想必會對那些百姓做好妥善處理的。」
顧惜若連忙點頭,心里卻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駱宇見狀,擔憂的看了眼段天諶,卻發現對方只是一副深沉如水的神情,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異常的情況,便暗道自己多心,也是多管閑事。
忽然,空氣中似乎響起了破空之聲,氣流也有片刻的凝滯。
在場的人頓時心神一凜,紛紛渾身戒備起來,顧惜若更是第一時間靠到段天諶身邊,努力不使自己成為他的阻礙。
「王爺,」駱宇臉色較為難看的靠到段天諶身旁,看了看身邊守護的幾名暗衛,暗自抹了把冷汗,「王爺,咱們的暗衛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您看該怎麼辦?」
段天諶身子往後退了退,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顧惜若,涼涼道︰「還怎麼辦,還得怎麼辦。去見青冥過來。」
駱宇聞言,連忙應聲,二話不說就向空中發了個信號,自己也是警惕的圍在了段天諶周圍。
正在這個時候,一束束利劍從半空中飛速劃來,段天諶等人見狀,連忙使出渾身的解數來應對,縱身一躍就避過了那些利劍,再落地時,二十幾名黑衣人已經從天而降。
甫一看到那些黑衣人,段天諶臉色微變,離他較近的顧惜若捕捉到他的異常,連忙握了握他的手,輕聲問道︰「段某人,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異樣?」
段天諶點了點頭,而後回握起她的手,淡淡道︰「你還記得擄走你的那個黑衣人不?現在這些人,就是他的屬下。」
顧惜若聞言,手心頓時出了一股冷汗,「怎麼可能?你該不會認錯了吧?」
前陣子,她懷疑舒旭的時候,是他立即否決了她的懷疑,並聲稱絕對不可能是那個蒙面人,那麼如今這種情況,又是鬧得哪樣?
「不可能會認錯,」他冷笑了聲,想到那些年里處處受到的壓制和偷襲,冷芒頓時劃過眼底,「這些人的衣襟處,皆有一個蟲子似的暗號,就是當初你在燭台上看到的一樣。而只有那個人,才會有這樣的標志。」
顧惜若抬眸看去,果然在那些人的衣襟處看到一個類似于蟲子的標志,用銀線勾邊,說不出的詭異。
她咬了咬唇,眼里劃過一抹堅決冷然,「管他是蟲子還是野獸,只要送上門來,咱們就照揍不誤。」
段天諶笑了笑,為她語氣里的認真而狠狠笑了一把,只是在看到眼前的情況時,卻又覺得很是不合時宜,起初見到這個陣仗的陰郁也一掃而空,瞅著一人的空隙就動起手來。
駱宇見狀,自然也不甘落後,對著面前一人的頭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可這些派出來的人身手哪里是弱的?兼之段天諶身邊的暗衛沒幾個,而青冥等人又沒有趕到,幾番交手之下,寡不敵眾,段天諶這邊的人漸漸處于劣勢。
「段某人,這樣不行。」顧惜若背靠著段天諶,看著那些黑衣人的眼楮里帶著不可掩飾的殺氣,「要麼退,要麼死,咱們必須要盡快決定了。」
段天諶自然也知道情況緊急,拉過她,正要對駱宇說些什麼,卻見駱宇又從衣袖中掏出一枚信號彈,對著空中就發了出去。
幾乎是在信號彈發射的第一時間里,數十名身穿金衣的暗衛就從天而降,與那些黑衣人對抗起來,一時間,段天諶等人的壓力驟減,彼此對看了一眼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段天諶三人被金衣人圍在了中間,也不用去做什麼,就忙里偷空的問駱宇,「這些人,你怎麼能夠駕馭得了?」
駱宇仔細著場中的戰況頭也不回的道︰「王爺,請恕屬下知情不報之罪。這些人是屬下出京之前,皇上交到屬下手中的。屬下見著情況緊急,也來不及跟您多說什麼。但是,皇上有命在先,說是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動用這些暗衛。所以,還請您見諒。」
蒼帝派來的?
難道他一早就料到他們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還是說,即便沒有這樣的情況,這支暗衛也會跟隨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的安全?
可是,蒼帝不是不關心段天諶這個兒子嗎,為何還會有這樣的舉動?
是試探,還是出自本心的關切?
顧惜若緊了緊袖中的手,第一時間去看段天諶,卻發現他只是一副抿唇冷沉的模樣,那雙眼楮里也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心頭微怔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擔心。
「本王知道了。此間事了,你自己去領一百軍棍。」段天諶冷冷的盯著他,撂下這一句話,就不再看他,而是轉而看向場中的動靜。
他似乎很平靜,可現在身邊的顧惜若卻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驟然冷沉波動的情緒。她心下不忍,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給予他自己所能夠給予的能量。
有了金衣人的相助,即便沒有立即打敗那些黑衣人,卻也能互相持平。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黑衣人有些不敵,漸漸退出了包圍圈,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後,便縱身一躍,消失在了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