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有人睡得香甜,也有人寢食難安——
駱宇靜靜立于床前,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佘映雪,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團疙瘩。
佘煜霖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駱宇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眸光里快速的閃過一道亮光,「怎樣?還是沒醒來?」
「沒有。」駱宇搖搖頭,無心理會他的審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床上那人身上。
自從將她抱回來後,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不是昏迷,表象又跟昏迷無甚區別,直教他心慌不已。
值得慶幸的是,在經過那樣的折騰之後,佘映雪的身體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麼虛弱,就連肚子里的孩子都還安然無恙。
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奇跡。
佘映雪對這個孩子有多看重,沒有人會比他更明白,甚至她還私下里問過很多關于保胎的方法。
若是因此發生了什麼意外,他還不知該如何向她交代了。
佘煜霖見狀,眸光里快速的劃過一道亮光,尋人照顧著佘映雪,便將駱宇叫了出去。
「三皇子可是有何要事?」駱宇靜靜的望著他,心里卻是暗自猜測著他的用意。
佘煜霖也不含糊,背著手,側對著他,直截了當道︰「駱御醫,本皇子無意去干涉你的決定,只是想詢問下,對于以後,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本是簡簡單單的問話,可不知怎的,落在駱宇的耳中,卻有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在今日之前,他還是諶王的得力手下,而從今往後,他就僅僅是宮中的御醫,甚至連這御醫能否做得下去,也都還是個未知數。
佘煜霖會這麼問,也實屬正常。
可他听了,心中終究是不舒服,回答起來,也有些心不在焉,「三皇子,您嚴重了。什麼叫做以後的打算?現今如何,以後還會如何。」
佘煜霖不信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見他裝愣,以為他心中仍舊沒有接受即將需要面對的難題,也不去拆穿,只自顧自道︰「駱御醫,本皇子也不去追問,你將來的打算是什麼。只是,驛館的人都看到,你將我東梁國的公主抱了回來。對此,你難道不該說些什麼嗎?」
此言一出,駱宇頓時沉默了下來。
當初,他只是掛念著佘映雪的安危,根本來不及考慮那麼多。如今回過頭,仔細想來,手心竟不自覺的濡濕起來。
不管是在東梁國,還是在蒼朝,女子的聲譽大于生命。
一般而言,如佘映雪這般未婚先孕的,一經發現,理應受到道德禮教的譴責,直接被人綁去浸豬籠的。
後來雖有亓雲帝護著,並放出佘映雪月復中孩子可能是蒼朝諶王的消息,以雙方的「情難自禁」掩蓋住最初傳出的消息,轉移了公眾的注意力,可一旦提起此事,誰人不是暗中嗤之以鼻的。
可發生了此種事情,一切就很難說了。
抱她的人,是他,可顯然他絕對不能如願。若是依舊保持著東梁國諸人前往蒼京的初衷,顯然又是對蒼朝的侮辱。
思及此,他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一個舉動,竟會引來如此大的爭端。
他朝佘煜霖拱了拱手,無奈之下,只能虛心求教,「三皇子,可是有何良策?」
「良策不敢當。只是,有些話,本皇子希望駱御醫能夠清楚。」佘煜霖側頭瞥了眼房里側,別有意味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看到。可如今已成了既定事實,灰溜溜的返回東梁國已是不可能了。彌補方法無非也就那兩種,要麼你娶了七妹妹,要麼繼續履行此前的約定,七妹妹嫁入諶王府。只是,無論是哪種方法,說了,也相當于沒說。」
駱宇暗自苦笑。
可不是麼?
若是前者,蒼朝丟不起這個臉,讓一個御醫去娶東梁國的公主,盡管這個公主已經德行缺失,可皇室血脈在前,也容不得他有任何窺測之心。
可若是後者,那更像是狠狠打了蒼朝一記響亮的巴掌,別說蒼朝國民不會同意,就怕連諶王那一關都過不了。
進退維谷,果真是棘手!
可不就是說了也相當于沒說麼?
佘煜霖見他想通了其中的關系,眸底深處驀地閃過一絲暗芒,也知道接下來的話容易說出來了,便也直截了當道︰「駱御醫,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是哪一種方法,關鍵還在諶王。若是諶王那邊拿了主意,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駱宇眸光霎時黯淡。
說到底,還是要看諶王的意思。
可今日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要他再去找王爺,他又哪里能夠拉得下這個臉面?
「駱御醫,事關重大,還請你盡快做決定。」佘煜霖靜靜的看著他,未說明接下來怎麼做,卻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此事,只需要諶王一句話,問題或許就迎刃而解了。」
駱宇沒立即給他回復,回頭看了看,眼前仿佛還能看見佘映雪那蒼白的臉,一時竟有些踟躕不定。
默了片刻,他才緩緩道︰「三皇子,此事,微臣需要好好斟酌一番。過段時間再給您答復吧。」
佘煜霖點點頭,看著他緩步走入的背影,神色莫辨。
……
諶王府內。
段天諶手下用力一劃,素白的紙上就留下一股墨色的痕跡。
「你說什麼?」他驀地抬頭,室內暈黃的燭光淌在那彎起伏的眉線上,寒沉如水,「七弟,你好歹也是跟隨父皇多年的人,豈可人雲亦雲?我若是對蘇紫煙有惡意,其中的原因,想必你也很清楚。」
段天昊拱了拱手,無視他言語里的冷嘲熱諷,毫不退讓道︰「六哥,不管原因如何,那都不足以成為你如此對待她的理由。若非是你,如今她也不會失蹤。追根究底,還是……」
感覺到空氣中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他也沒能繼續說下去,只是抿著唇,與段天諶無聲的對峙著。
青擎走進來時,感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緊張的氣氛。
他抬眸,看了看臉色不好的兩人,心中多少有些了然,言行舉止間,也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越過段天昊後,他走到段天諶面前,附在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下一瞬,卻見段天諶騰的起身,掀起了桌上的公文墨硯, 里啪啦掉了一地的狼藉。
「怎麼會這樣?不是讓你們時刻跟在王妃身邊麼?為何會受傷?」他一把扯起青擎的衣裳,怒氣沖沖的叱道。
青擎著實被他嚇了一跳,料想過他會情緒起伏激動,可就是沒想過,他會如此沖動。
瞧這滿眼的血絲,猩紅的雙眼,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擁有的。
段天昊狠狠的震驚了一把,礙于自己的身份,不能明顯的表現出來,只能是握緊了袖中的手,豎起耳朵,仔細听著青擎的述說。
青擎為難的看了眼段天昊,欲言又止。
段天諶這才意識到他的存在,濃眉緊緊揪了起來,有些不悅道︰「七弟,你先出去。這段時間,你也不要隨意出門了。有什麼事兒,我會另行通知的。」
這也就是不讓他听下去了。
盡管這話極其不客氣,可此刻段天昊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青擎方才所提到的事情上,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這些。
他本想不離開,奈何段天諶的情緒過于冷寒,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是懷揣著滿身的心事,往門外走去。
直到那扇門重新關上後,段天諶才松開手,冷冷叱道︰「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青擎心知他擔憂,便也直截了當的道︰「啟稟王爺,據青冥所說,當時王妃去了滿庭芳,看到了顧將軍和一個女人吵架的情景,而後又發現龍鱗衛暗中監視著顧將軍,便將其騙到了房間里,共同除掉了那龍鱗衛。可王妃也因此受了傷。」
「傷得重不重?」段天諶立即追問,而後又覺得不妥,連忙從桌案後繞出來,「不行,本王得去看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青擎跟在身後,連忙制止了他,「王爺請放心,王妃並無甚大礙。青冥跟著她回了將軍府後,吃了藥便睡下了。至今都未听說有什麼不適的消息。您這時候過去,只怕會影響王妃的休息的。」
聞言,段天諶倏地剎住了腳步,背著手,在原地轉了轉圈,最終還是決定不去,只是那臉色就越難看,空氣似乎也被他釋放出來的冷氣凍僵凝固,逼得人胸腔發悶,喉嚨發疼,有些呼吸喘不過氣來。
良久,他才緩緩問道︰「可有查清楚,那些人是從何時開始監視起顧的?」
青擎心有余悸的瞅了他一眼,默默的吞咽了下口水,低聲回道︰「回王爺,皇上的吩咐,是在王妃那次進宮後,才傳出來的。」
那次進宮?
她只跟他提到了納妾的事兒,並沒有跟他提起此事,莫不是還對他不信任,擔心他會站在父皇的一邊,對她的父親不利麼?
他努力的勸說自己,事情並非如此,可想到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情,她都沒有發信號求救的意思,心里驀地煩躁起來。
擺了擺手,沖身旁的青擎厲聲吩咐道︰「青擎,備馬,本王要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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