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突然亮了起來,照亮了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了藍小陌窘迫不已的處境。
正尷尬著不知如何是好,她卻被揉進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鼻尖縈繞百里相若特有的桃花香,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心情,似乎極好。耳畔傳來他愉悅至極的聲音,像是吃過蜜般的甜美,他幾乎是顫抖著嗓子溫柔的廝磨︰「你在意,你一直都在意!」
藍小陌身子一顫,他淺淺的一句話道盡她所有的相思和哀愁。她忍不住心中泛酸,她愛著他、深愛著他,他卻深愛著另一個她!
緩緩抬起頭,不甘的對上他柔情蜜意的眸光。此刻,他銀色的眸子如月華般清新、如繁星般明亮,彎著的嘴角輕輕的斜向上勾起,滿足貪戀的凝望著自己。只是,如此灼熱的視線,卻不是為她,不是為她……。
哀痛的垂下眼瞼,她別過身子斂下心中的愛恨情仇,將心酸掩在無人窺見的深處。沉默數秒後,她故作淡漠的開口︰「龍炎王好雅興,大半夜的跑來本宮主的臥室,也不怕遭人閑言碎語,失了身份?」
「陌兒又胡說,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都知道。」
顧不得藍小陌的反抗,他緊緊擁住懷中的嬌小,不讓她逃離半分。下一刻,他激動難耐的捧起她嬌美的臉,輕柔的吻上她微蹙的眉心,淺聲低語︰「昏迷中,我夢見你摟著我、疼惜我,我以為又是一場春夢,直到冥對我說,你守了我整宿。陌兒,當我得知的那一刻,我高興的快要瘋了,快要瘋了。」
藍小陌不禁一怔,忽的睜開眼對上他眼中的流光溢彩。面前的人,宛若小孩般的興奮、帶著熱血少年的痴狂,讓她片刻間恍惚不已。昨夜之事就這樣涌上心頭、前程往事更是歷歷在目。然,他夢中的女子卻不是她。思及此,她心尖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慌亂的蓋下睫羽,極力的克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請龍炎王自重,夜深,本宮主要歇息。」
「陌兒休要趕我走,」他固執的抱著她不讓她動彈,用一種歷盡千帆滄海桑田的語氣一字一字的道出,「除非我死。」
「你?不可理喻!」
藍小陌的心猛地一緊,明知道他是情意所致,但還是忍不住氣急。這般詛咒自己,是在嫌自己命太長麼?
陡然,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他難受的背過臉,不住的喘息,雙手卻始終不肯放松她半寸。見他如此痛苦,藍小陌的心被割得生疼。慌亂中,藍小陌趕緊環住他單薄的身子,著急的詢問︰「怎會咳得這般厲害?是不是風寒還未好?」
見他不回話,藍小陌暗嘆不妙,兀自為他做了決定,「我去叫無殤來。」
他卻將轉身正欲離開的人兒圈進了懷中。感受到他愈來愈沉穩的氣息,藍小陌就這樣僵立的任由他摟抱著。靠在她柔軟的肩頭,百里相若輕嗅著只屬于她的清香,緩緩的吐出醉人的話語︰「陌兒陪著我就好。」
只有他的陌兒陪著,他才會覺著,生命的流逝不再那般可怖。
一陣輕風掠過,在藍小陌呆愣的瞬間,他便將她帶至軟床。縴細的食指覆上她詫異的紅唇,他低下頭深情的注視著她,語氣期盼中透著憐弱︰「讓我呆在你身邊,一夜,一夜就好。」
藍小陌心尖一顫,這樣的乞求容不得她半分拒絕。面前的男子,絕美的容顏帶著病態的美,她忍不住輕撫上他泛白的兩鬢。然,伸出去的小手卻被他緊握在掌心。一向從容的他,幾乎是震驚的看著她手腕上的木鐲,不可思議的問道︰「陌兒這木鐲從何而來?」
「國師送的。」
沒有原因,她竟沒有想過對他有任何的隱瞞。忘憂山上的一切,至今她也不曾向誰提及,包括莫離。可歷經兩世的情難後,照說她會有所顧忌,但她對百里相若的信任,卻是源自靈魂深處的。
片刻的思量後,他側頭輕柔一笑︰「原本就是陌兒的東西,也算是物歸原主。只是,這鐲子,甚是寶貴,陌兒切記好生保管。」
「究竟是什麼東西?」
藍小陌稀里糊涂沒有听得太明白,這鐲子成色、材料都不算上乘,自己當初選它,也是因為投緣。而百里相若認真的神色不像是說謊,難道,這鐲子有著非同尋常的秘密?
「還魂鐲。」
唔!還真是寶貝!藍小陌听聞細細的摩挲不起眼的木鐲,開始回憶腦海中有關還魂鐲有限的信息。當初百花晏之際,各國為了尋找天下至寶‘嗜血劍’機關算盡,而還魂鐲就是與嗜血劍相起名的寶物。在古老的預言中,只要集齊了嗜血劍、還魂鐲和至情珠,便可以到末鏡之端開啟命運之門。
不過,預言畢竟只是預言,是否真實可信還有待考究。更何況,無人知曉至情珠是什麼東西,更無人知曉末鏡之端在哪。
「如何判斷出它就是還魂鐲?」
藍小陌疑惑萬分。不過是個破敗的鐲子,他又是憑甚判定?
看著陌兒不確定的大眼,百里相若順手熄了燭火。沒有想象中的黑暗,倒是一道悠悠的藍光自木鐲發出,縈亮耀眼。
「方才陌兒進屋之時,我便發現了。還以為是夜明珠,不曾想卻是舊物。」
藍小陌心下詫異,原來還魂鐲在黑暗中,會發出明亮的藍光。所幸今日下山後,自己只與莫離相處過。想來,莫離也定和他當初的想法一樣,只當她懷中揣著個夜明珠。
「陌兒無需擔憂。或許,嗜血劍與還魂鐲與你有緣。至于古老的預言,若是真有那一天,陌兒試試也無妨。」
藍小陌點點頭。寶物是把雙刃劍,稍有差池便會給她遭來殺身之禍。如是想著,她干脆喚來火魔,將還魂鐲藏進了它月復中。
沒了唯一的光亮,臥室陷入了靜謐和黑暗。氣氛委實有些怪異,二人面對面的側躺著,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卻心照不宣的選擇沉默,誰也不率先打破這樣的寧靜。
縱然尷尬,卻依舊美妙。
許久,久到藍小陌都快進入夢鄉,她才听見一聲長長的嘆息,若有似無。
「我總是拗不過你。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你若有心事,總愛藏在心頭,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殊不知,你的眼神早已出賣你。」
言罷,她明顯覺著身邊的人動了動,然後將她拉進懷中。淡淡的桃花香讓她覺著很是心安,好像,這樣的懷抱能讓她安靜沉澱。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白日的疲倦讓她沉沉的睡去。
「傻陌兒,你是我的陌兒,一直都是我的陌兒。」
這一夜,竟是離開他後,藍小陌睡得最安穩的一夜。後來,似乎他還說了些什麼,不過,她已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