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活戲的男主角正是楊靜之,康橋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宛如掉進了千年寒冰一般,身體微微哆嗦。就在這一瞬間,他腦海里閃過的念頭,就像一根碩大無比的木棍,當頭一棒,將自己打入了無底的深淵。他強迫自己不要往下想,可是越這樣做,想得越厲害。高爾夫球場那一幕,眨眼間就在他腦海里閃過一千遍,唐麗麗看見楊靜之後那個表情,一次次沖進大腦,像不斷重復的電影畫面一樣,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
不會是她,一定不是她!他在心底大喊,可是這個聲音卻越來越虛弱。「唐麗麗心里的男人不是你,而是楊靜之,楊靜之,楊靜之。」玉兒的話開始在他耳旁回蕩。
心底,一個聲音正在盡力阻止他不要繼續看下去,可是另一個聲音卻更加強烈,必須看清楚那個女人,必須證明她不是唐麗麗。康橋一時手足無措,心亂如麻。但是,他的眼楮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屏幕上。屏幕上,楊靜之白花花的臀部還在有節律的晃動,女人那片芳草地依舊流水潺潺。雖然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他卻仿佛已經听見了女人動情的喘息和呻/吟,而且這聲音儼然已經變成了唐麗麗的聲音。
康橋只覺得心口一陣疼痛,腦子一陣眩暈,耳朵里陣陣轟鳴。
他閉上了眼楮。
絕對不會是她!他心底突然一聲吶喊!
這聲喊,喊得很痛,卻也讓他清醒了一些。
還沒有看見女人的臉,怎麼就懷疑是她呢?一切都必須眼見為實。想到這里,他復又睜開了雙眼。
畫面在閃動,好像是有人在控制攝像頭。畫面慢慢移過楊靜之的背,慢慢向頭部移過去。隨著鏡頭的推移,康橋越來越緊張,呼吸越來越重,續越來越快,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憋得很難受,頭也昏昏然,脹痛無比。
突然鏡頭移到了女人的臉上。女人的臉在晃動,模糊一片,看不真切。康橋的眼楮死死盯在畫面上。鏡頭終于不再晃動,畫面逐漸放大。他終于看清楚了女人的面孔。
女人一臉潮紅,微閉著雙眼,嘴巴微張,一副陶醉滿足的神情。多麼熟悉的面孔,只不過臉上的神態是那麼的陌生。康橋腦子里早已一聲轟鳴,淤積在心中的悲痛瞬間爆發,淚水竟然奪眶而出。這是羞辱的眼淚,憤怒的眼淚,痛苦的眼淚。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在心中狂怒地大喊大叫。他明白唐麗麗此刻的表情,是女人滿足之後特有的那種表情。越這麼想,心里越難受,心髒仿佛被電擊一般,止不住地、收縮。突然,電腦屏幕一閃,畫面驟然消失了。
康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憤怒,發瘋般的憤怒。
一定要到南樓去找這對狗男女,一定要當面羞辱他們一頓,還要暴打楊靜之一頓。他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可是,可是自己到底是唐麗麗什麼人,有什麼權力這樣做?想到這里,他心亂如麻,但憤怒卻有增不減。
他突然直起腰,一腳踢翻了液晶顯示屏, 當一聲,屏幕砸在地上,卻完好無損。他已近乎于瘋狂,抬起腳,狠狠地向屏幕砸下去,緊接著便狂風驟雨般,砸在了電腦屏幕上。也不知砸了多少次,電腦屏幕早已成了一堆碎片,可他的腳依然狠狠砸著這一堆碎片。他心中的憤怒猶未消減,一彎腰,抱起沙發,狠狠往地上砸過去。砸完沙發,他又抱起電腦桌,狠狠地摜在地上。他一件一件砸著室內的物品,直到滿地狼藉,他才慢慢停止了瘋狂的行動,木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殘渣,他雙腿突然一軟,身體便軟塌塌地歪在地上,接著嚶嚶地哭泣起來,竟如一個被人偷了東西的小孩子一般,彷徨,無助。
哭了好半天,他激動的情緒終于漸漸平復。
此刻,他腦海已經異常冷靜。楊靜之和唐麗麗本來就是戀人,自己的出現本來就是多余。可是,唐麗麗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呢?他們這麼重要的隱私怎麼要讓自己知道?莫非唐麗麗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他們到底是誰?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想到這里,康橋頓時又是一驚,玉兒呢?這麼大的動靜,她怎麼不出來制止?
「玉兒。」他這一聲剛出口,倒是吃了一驚,這根本不像自己渾厚的聲音。這聲音沙啞,無力,蒼白。
沒有回應,四周靜悄悄的。
「玉兒!你怎麼不說話?」
依然沒有玉兒的聲音!
康橋頓時大驚︰難道玉兒已經走了?想到這里,他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頭卻突然一暈,眼前金星跳躍,他趕緊伸手扶在了牆上。停頓了片刻,他才慢慢往廁所走去。
廁所里沒人,臥室里也沒人。
玉兒跑了!他腦海一閃念,隨即明白,玉兒的出現又是一個圈套。他晃晃悠悠往門口走去。
燈光下,他一眼瞥見門口的地上,正是玉兒的手包。
玉兒怎麼會把包留在這里?他彎腰拾起包,心里疑竇升起。
對了,也許是自己剛才瘋狂的行動嚇壞了玉兒,所以她才慌慌張張逃了出去。
走出房門,重重關上門,抬腿又踢了幾腳,康橋才轉過身。
一眼看見樓道窗台上的蠟燭還在搖曳,發著微弱的光。康橋突然來氣,一怒︰去你媽的蠟燭!抬手將蠟燭打翻在地,樓道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他大步走向樓梯,然後 跑下樓去。隨即,樓道里回復了平靜。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樓道里再次傳來的腳步聲,接著,一個佝僂的黑影從旁邊房間快步走了出來。走到剛才康橋他們呆的房間門口,黑影推門看了看,又緩慢地搖了搖頭,然後掏出鑰匙,鎖好了房門。
黑影快速走到窗戶口,彎腰拾起地上的蠟燭,只听得打火機幾聲響,黑影點亮了蠟燭。燭光下,這人的臉皺皺巴巴,赫然正是剛才那個老太婆。老太婆環視一遍四周,嘴角動了動,一個年輕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康橋肯定沒想到會來這麼一下子,哎,夠他吃幾天的!」說完,老太婆又是嘿嘿一陣冷笑,冷笑之後,卻又再次長嘆了一口氣。
老太婆慢慢往樓梯口走。她一邊走一邊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臉,用力一扯,一張面具便抓在了手里。接著,她一揚手,面具翩然墜地。燭光搖曳,照在她青春的臉上,秀麗的臉上露出了一股邪性的笑。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康橋的秘書︰李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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