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帝斯學院 第七十九章 十章年前,夏滄生

作者 ︰ 夏听說

「他是新來的孩子,從今以後,便是你的弟弟。愨鵡曉」

夏遠閣記得第一次看見夏滄生,是在一個夏天的傍晚。他被女佣帶進正門,單薄的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了白的襯衣,怯生生的躲在後面,膽子十分小,唯獨那雙眼楮特別明亮。

他並不喜歡他,作為夏家未來的繼承人,是不需要一個懦弱無能的弟弟來輔佐自己的。所以在夏遠閣給夏滄生定了第一印象之後,就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哪怕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又好像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

夏家的家教都非常好,夏滄生來到這里之後,在吃穿用度上都是非常好的,也沒有任何人欺負他傷害他,唯獨他自己格外小心翼翼的,好像住在夏家就是住在雷區一樣。

在夏滄生來到夏家一個多月之後,夏遠閣被安排出國學習其他技能。女佣在收拾他的東西,他因為無聊便散步到院子里曬太陽。結果看見夏滄生懷里揣著什麼東西正在圍牆那邊爬,像是要爬出去。

他立刻開口制止了他︰「你現在的身份是夏家二少爺,爬牆不但損了你的尊嚴,也讓我們夏家蒙羞!」

夏滄生嚇了一跳,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懷里的一堆蛋糕、曲奇就散落了一地。

夏遠閣眯起了眼楮,鼻息間輕輕哼出一聲不屑︰「原來是小偷,偷了這些東西還以為可以賣錢嗎?如果要拿,就從母親的櫃子里偷金銀首飾,那些東西更值錢。」

「不,不是的……」夏滄生整張臉都通紅了,「因,因為,這些糕點很高吃……我想讓姐姐嘗一嘗。」

「姐姐?」夏遠閣想起來了,這個男孩在外面還有一個親姐姐。這樣說起來,那個女孩,也應當算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哪怕是有血緣關系,也只有夏家承認的孩子,才能被認可,只要是不被承認,即使站在他面前,也什麼都不是,「你既然已經是夏家的人了,就與外面任何人都沒有瓜葛。你的那個姐姐,就當她已經死了。」

「她才沒有死!她活的好好的!」夏滄生破天荒的一句話讓夏遠閣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從這個優柔寡斷的男孩臉上看到類似堅硬的表情。他從來都是膽怯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話,不敢多走一步路,而在提到他姐姐的時候,他卻可以為了她而大聲維護。

夏遠閣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開始討厭起眼前這個孩子來了。他雖然是夏家長子,今後可以繼承千萬財富,卻從來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交心,或者可以值得依賴的親人或朋友。夏家拿他當工具,而他與夏家也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而已。從小他就被教育著,不能依賴任何一個人,無論遇到多大的危險,都要自己一個人**面對……所以,看見這樣可以有一個自己小心翼翼維護著的人的夏滄生,他第一次有了嫉妒之心。

「是嗎?」他幾乎冷冷笑了笑,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不知道進入夏家的含義嗎?進入了夏家,你就永遠只能是夏家的人。從此以後,不要說是你姐姐,即使你想走出這個籠子,也是不可能了。你不會再有朋友,不會再有親人,那些你嘴里喊著的父親和母親,都只是為了夏家的基業而利用你的人。就像我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個地方住下去,直到死。」

他的恐嚇幾乎讓夏滄生白了臉色,他跌跌撞撞的逃離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等夏遠閣去了美國後,時不時的從本家傳來消息說夏滄生一直反復的想從夏家逃離出去,有幾次甚至不惜跌破了自己的頭,也撞壞了鐵門。他們懷疑他精神失常,便安排心理醫生給他治病。

又過了大半個月,夏遠閣又得來新的消息。夏滄生不再鬧事了,只是他不與周圍人的說話、接觸,常常獨坐一旁,或整日臥床,不說一句話。心理醫生說,這是抑郁癥的臨床表現之一,夏滄生可能是因為環境的變化,或者受到了什麼刺激與驚嚇,導致這樣的結果。需要藥物和心理同時治療,慢慢引導他回到原本正常的狀態。

夏遠閣沒有放在心上,他覺得抑郁癥只是心理疾病,即使不治也不會有多大危險。

但是沒想到在一個月後,卻傳來了夏滄生病重住院的消息。醫生說他的抑郁癥已經非常嚴重,從一開始的睡眠障礙、乏力、食欲減退、體重下降,到後來生理機能出現問題,五髒六腑開始紊亂,出現惡心、嘔吐、心慌、胸悶、出汗等現象,自主神經功能失調,引起自身的各個病狀。現在夏滄生已經住進了醫院,全身機理的排斥讓他痛苦不堪,身體也越來越消瘦。

夏遠閣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妙,想要回來,卻遭到夏家幾位長老阻止。他們認為如果夏滄生沒有用了,那就任其消亡,絕對不能因此而影響了他們未來的支柱。

待到夏滄生去世的消息傳到夏遠閣這邊,他早已舉辦了葬禮,也火化入了土。

他還听說夏滄生的姐姐出現在葬禮現場,鬧得十分大。

他雖然覺得同情、可惜,但畢竟沒有太親密的關系,哪怕是有血緣的,卻也沒有為他感到悲傷難過,所以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漸漸將這件事情忘卻。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那所謂的未來可能完全沒有聯系的夏滄生的姐姐,會這樣坐在自己對面,與自己說話,還有與夏家展開的淵源。

「夏滄生去世時,我在美國。」夏遠閣在這一點上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他在知道夏滄生去世時,他都已經火化下葬了,怎麼可能出現在什麼醫院里。

「是嗎?」夏听說緩緩抬起手,一張記錄著夏遠閣姓名的表單就這麼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我問問你,當初探望夏滄生病房的家屬名單里,為什麼會有你的名字。而且這一天,正好也是方朔臣動手術的那天。」

不可能。夏遠閣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視線落在夏听說手里的那張單子上,單子早已發黃發黑,但是上面鋼筆留下的字跡卻清清楚楚。

9月17日,227室91號床病患夏滄生家屬探視。家屬簽字︰夏遠閣、夏海瑞。

「我不知道這張單子是從哪里來的,但是十年前的9月份,我正在為全美演講大賽而做準備,」夏遠閣雖然有一瞬間的失態,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重新坐了回去,「我得知夏滄生病逝,是在10月初,那時他已經過了葬禮,火化入葬。而我也是在那之後才回了本家一趟。」

夏听說不想听他任何解釋︰「已經過去了十年,該有的證據也早已消失殆盡。你在這里做諸多解釋也沒有用。我今日來,是想與你做個了斷。當ri你幫了我朋友一把,我應諾助你五年……這點時間,我相信我弟弟一輩子的命,足夠相抵吧?」

「夏滄生的死與夏家無關。」夏遠閣想提醒夏听說,卻不料她一下子站起來,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那與誰相關?!是誰從我們家將他奪走!是誰聲稱會照顧好他卻在他去了夏家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就死了!」

夏遠閣垂了眼簾︰「你現在已被仇恨蒙蔽了眼楮,我即使解釋再多你也听不進去。夏家做事手段再惡劣,也不會害死自己血脈相連之人。我不知道你從什麼地方道听途說這些事情,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將方家繼承人方朔臣與夏滄生的死聯系在一起。听說,我只希望你認真仔細的看看清楚,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夏家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夠擁有明辨是非。」

「那是冷酷無情的你,不是我!」夏听說一把推開了眼前的咖啡杯,伸手將夏遠閣的衣領直接提了起來,「你不要說失去了弟弟,哪怕是整個夏家的人滅亡,想來也不會眨一下眼楮!」

夏遠閣就這麼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抓著衣領,任由她發怒。

他也不說話,也不反駁,因為他知道現在這個狀況越反駁,越會激怒夏听說。就在兩個人僵持著的時候,夏听說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冷漠的松開手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是趙珂的聲音︰「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夏听說皺著眉頭回答道︰「我在哪里是我的自由。趙珂,我雖然答應與你交往,但並不表示我要每時每刻都受你的監視。」

「我只是來接你吃晚飯。」趙珂明顯被嗆得不行,但一直克制著不讓自己發脾氣。

夏听說雖然十分不悅,但趙珂都已經是這樣的態度了,也不好發作,只得道︰「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里,我處理完事情就去。」

她掛了電話之後不再與夏遠閣多說一句話,直接留了錢在桌上,便徑直離開了。

夏遠閣在她離開之後掏出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我需要調查十年前一家醫院的情況。」他視線往桌上發黑的單子上看了一眼,開口︰「稠南328軍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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