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電話,正巧嚴望嵩也剛剛回來,他是去跟楊維天商量縣里面的工作,看到徐君然坐在自己的沙發上打著電話,就沒說話,而是等了一會兒。******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怎麼想到跑我這兒打電話了,郵局不能打麼?」
看了一眼徐君然,嚴望嵩詫異的問道。
徐君然嘿嘿的笑了起來︰「第一,郵局那邊的電話打長途不方便,而且還得等著接線。第二,您這打電話不是不花我的錢麼……」
「臭小子!就知道算計我!」
嚴望嵩笑罵了一句,倒是沒有生氣。
徐君然說的是心里話,這個時候電話還是一種極為奢侈的東西,遠沒有達到後世那種普及到每一戶家庭的地步。縣里面有電話的地方,要麼是廠礦企事業單位,要麼就是郵局。打一次電話死貴死貴的不說,甚至于還得等著排隊,這讓用慣了手機的徐君然當初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習慣的。
更重要的是,徐君然跟曹俊明說的話,不少東西都是不能讓別人听見的,所以他干脆就跑到嚴望嵩這里來打電話了。
「說說吧,我听說你跟你六叔領著一大幫人去了城西,怎麼著,那個案子你覺得有問題?」
果然不愧是浸婬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嚴望嵩僅僅是听人說了李東遠中午帶著徐君然和劉柳去了當年那件殺人案的現場,就敏銳的判斷出,應該是徐君然的原因。畢竟李東遠和劉柳這幾年私下里的行動嚴望嵩都很清楚,他也知道李東遠不甘心就這麼被程宏達給扳倒,但他三年來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忽然帶著徐君然去現場,明顯是這個臭小子又搞出什麼花樣來了。
徐君然嘿嘿一笑,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是這樣的。我覺得那個案子,有點不對勁,怎麼能那麼巧呢?六叔沒審問出來的犯人,到了程宏達的手里面就迅速招供不說,連凶器、作案過程都說的那麼詳細。所以就求六叔讓我看看卷宗來著
「噢?」嚴望嵩一愣。隨即眯起了眼楮︰「這麼說,你看出毛病來了?」
徐君然心中凜然,他很清楚。在嚴望嵩這樣的老官場面前,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過了,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就算再有才華的話,如果連刑偵方面的東西都懂,那也太逆天了。
嘻嘻的笑了起來,徐君然點點頭道︰「倒是看出問題來了,只不過我是從學校教的心理學方面分析的,我認為一個人如果睡覺的話。肯定會把自家大門關上,而不是像卷宗里面說的那樣,被殺的那個人竟然把家里的門打開,然後睡覺
嚴望嵩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可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雖然不明白徐君然說的那個什麼心理學是什麼意思。但是剛剛徐君然那番話,分明就是在告訴嚴望嵩,陳三炮的那個殺人案,有問題!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案子。有希望翻過來?」嚴望嵩看著徐君然緩緩的問道。
徐君然點點頭︰「我們去現場看過了,劉局長按照我的推斷,再加上當時的口供,發現很多地方都是矛盾的。李四說自己是為了報復去偷東西,可他進了開著的大門,沒有停留直接奔向屋子里,拿凶器就把陳三炮給打死了。問題是,陳三炮是個跑腿子,家里面當時養了雞,李四為了報復而偷東西,竟然放著雞不去偷,而進了屋子里面,這分明就是不合理的。還有,陳三炮睡覺的時候被打死,如果他真的睡著的話,那大門怎麼會開著呢?要知道哪怕一個清醒的人,凌晨也不會把自家大門給開著吧?」
他說的這些東西,都是後來翻案的時候分析出來的,現在提出來,嚴望嵩頓時就明白了。
嚴望嵩也是當官成精了的人,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里面的貓膩所在了,不外乎是程宏達為了對付李東遠,使了計策,要麼是屈打成招,要麼就是給李四上了什麼手段,反正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案子,絕對有內情。
他看向徐君然︰「那你怎麼回來了?」
這外面的天色才剛下午一點多,徐君然這麼早回來,嚴望嵩還以為事情辦完了呢。
徐君然嘿嘿一笑︰「六叔他們發現了線索,正在調查呢。我看看沒什麼大事兒,就琢磨回來打個電話,問問京城那邊的情況
听他說起京城的事情來,嚴望嵩眼前一亮,看著徐君然問道︰「京城那邊怎麼說?」
他很清楚,京城的事情才是比較重要的。
徐君然點點頭︰「農科院的教授已經啟程了,不過他們要先在省城逗留兩天,跟省里面的農業廳和科研所協調一下,估計這幾天就會下到咱們縣,工程隊的事情,嶺南那邊已經拿下一個小工程,就等著我們的人過去了
嚴望嵩大喜,這兩件事是他最為惦記的,如今有了這麼大的進展,真是讓他心花怒放,高興的就快要跳起來了。
「不錯,不錯,這個可是大好事啊
嚴望嵩嘴里面喃喃自語著,隨即對徐君然說道︰「這樣吧,一會兒你跟我一起回李家鎮,我去看看情況,順道給你們打打氣
徐君然明白,嚴望嵩這是打算去給自己站台助威,起碼要讓下面的人知道,縣里對于李家鎮公社的工作,是支持的。
他想了一下,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眼看著嚴望嵩就是打算退二線了,這個時候即便支持自己一下,也不會有人有別的想法。
在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縣一級基層單位,並不像後來那麼富裕,領導一人一台車的情況根本就是沒有的。像武德縣這樣的地方,縣委縣政府加在一起也總共只有四台吉普車,還是那種特別舊的。甚至于各個公社的領導要是來縣里開會,有錢的騎自行車、坐拖拉機,稍微差一點的坐牛車,再差一點的,就要全靠一雙腳了。
至于電話什麼的,那就更稀罕了,只有公社大隊部里面有一台老式的電話,撥號都需要搖幾下的那種,而且還不能打長途,長途只能去縣里的郵局。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人們求知若渴,對于知識的渴望如同吸吮乳汁的孩子,不顧一切的吸收著四面八方的營養。可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開始,意味著人們需要度過一個貧窮而艱難的時期。尤其是在農村,當貧窮已經成為整個國家的一種代名詞的時候,更是一種無奈。
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
這不是玩笑,恰恰就是某些華夏農村在八十年代時候的真實寫照,甚至于更為淒慘一些,因為有的人家,根本沒有狗,人都吃不飽,哪有余糧喂狗呢?
縣委書記下鄉,原本肯定要帶一大批人手的,起碼縣里要派出幾個人跟隨。不過這次老書記是下去看看李家鎮公社的情況,也就沒叫什麼人,只帶了涂文勇和縣委辦公室主任吳梁新,再加上司機和徐君然,一共五個人就那麼出發了。
司機是個五十來歲的禿頂男人,有些微胖,整天都是笑呵呵的,也很健談。
這個時候的司機可不像後來那麼不受重視,因為小車班總共就四台車,會開車的司機也不多,最關鍵的是,這些司機又要負責開車,又要負責修車,著實是屬于那種技術工種,所以在縣委縣政府里面,大家對他們都很看重。畢竟說起來領導不少,用車的地方也很多,但司機就那麼幾個人,誰要是用車的話,還真的指望人家。
還好現在車上坐的是嚴望嵩,不管是誰,只要是武德縣的人,面對嚴望嵩的時候都只能俯首帖耳。
從縣城到李家鎮公社有將近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出了縣城往南走,不到十公里就進入了山區,首先在大王莊公社的地界上沿著一溜山溝走幾公里,之後穿過一個山口,就來到了李家鎮跟大王莊兩個公社的交界處。
坐在車里面,嚴望嵩看向外面的稻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吳梁新微微一怔,連忙關心的問道︰「老書記,您怎麼了?」
嚴望嵩搖搖頭,看著車窗外面的山巒起伏,搖搖頭說道︰「一晃幾十年了,想當年我們剛打到武德縣的時候,我就是帶著人從這里進的武德縣城,急行軍一晝夜,趕了一百多里的山路來到這里。戰士們雖然辛苦,可心里面想著卻是要快一點完成任務,解放武德縣。我記得當時自己腰里面還別著兩個手榴彈,背著大包。那一仗打的很辛苦,跟著我沖鋒的一個連戰士,活下來的不到十個人,我命大,活了下來。現在想想,還真的挺羨慕那些戰友的,起碼,他們聚在一起,不像我,一個人活到現在……」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徐君然,認真的說道︰「我們這輩人辛辛苦苦打下了江山,以後就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建設了
那一瞬間,徐君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很重,很重。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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