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徐君然也清楚,自己就算再有本事,可要是沒錢的話,鄉里面什麼事兒都干不成。
所以,徐君然對黃海吩咐道︰「去叫一下葛鄉長,另外,把財政、國稅、地稅三個所的所長都叫過來,咱們明天開個會
頓了頓,徐君然又改了主意,擺擺手道︰「明天吧,明天開個黨委擴大會,我要了解一下鄉財政的情況
黃海點頭答應著,這才轉身出了門。
第二天上午,徐君然召集班子全體成員認真開了一次擴大黨委會。會上,認真听取了鄉里面財政狀況的情況匯報。國稅、地稅、財政三家,年收入預計一百二十萬元,而實際需求至少是兩百六十萬元,缺口近一百四十萬元。這缺口從何處彌補?
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徐君然慢慢的放下自己手里面的茶杯,平靜的說道︰「同志們,現在我們鄉面臨的財政缺口很嚴重,沒錢不行啊,這沒有錢咱們鄉里面的發展就會停滯不前,大家都說說吧,有什麼想法?」
書記開口了,其他的干部們自然不敢怠慢,有人說道︰「書記,要不然咱們種旱煙吧?」
徐君然眉頭一皺,他是南方人,對這個東西不太了解,側頭看向葛大壯問道︰「鄉長,這個怎麼說?」
葛大壯低聲跟徐君然解釋了一番,徐君然這才明白過來,抬頭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嗎?」
副鄉長韓德貴大聲道︰「書記,您沒听說一句口號麼?說黨政軍民一齊抓,一切為了二十八!別的鄉都在種,咱們為啥不種呢?」
徐君然沒說話,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發現不少人眼中也都充滿了對韓德貴的話的贊同,這個事情實際上確實像韓德貴說的一樣,別的地方也都在做。那句口號也是確有其事,按照葛大壯的解釋,所謂三十八是指煙葉稅率為28%,即老百姓賣上一百塊錢,鄉鎮就可以從煙草公司拿回二十八元的稅款,按說這收益真是不小。大家說,種煙見效快。能救急。在鄉鎮財政困難的情況下,這是一個可行性很強的項目。
拿出自己的煙點上,徐君然吸了一口之後吐出一個煙圈道︰「就這麼一條意見了嗎?」
目光看向其他的鄉黨委領導,徐君然淡淡的問道︰「還有沒有不同意見?」
這個時候,範樹林舉手發言道︰「書記。我不太同意這個想法
所有人都是一愣,徐君然看向範樹林問︰「老範,你有啥想法?」
範樹林直接說道︰「徐書記,其他平原、丘陵鄉鎮,土地面積寬,可以組織老百姓種煙,咱們鄉大部分都是耕地。種苞米什麼的還可以,種煙的話老百姓能輕易接受麼?」
黃海也開口說道︰「是啊,老範書記說的沒錯。種煙、炕煙、整理煙,都是在伏天。老百姓非常辛苦。可是一到收煙季節,如果收購環節不挑剔,價格高,種煙還是合算的。但是。這些年煙草公司為了自身利益,不停的壓價。到收煙葉的旺季,群眾排了一天隊,他們千刁難萬刁難,最後給群眾的收購價格也不高,雖說咱們鄉通過這個稅率拿到不菲的收入,可老百姓得不到實惠,這有啥用?」
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倒是讓會議的風向一變。
「噢?」徐君然先是臉色變了變,隨即看向範樹林道︰「竟然還有這樣的情況?」
範樹林點點頭︰「前幾年我們搞過這樣的試點,結果,鄉里面的干部到了收購的時候,就跟打仗一樣,四路發兵,圍追堵截,逮著煙販子,不僅沒收,還要重罰,一切手段使盡,唯恐煙稅流到轄區之外。因此,老百姓傷心透了,對鄉里安排種煙任務的抵觸情緒很大。其他鄉鎮的情況也是差不多,只不過大家沒有別的門路,不管群眾願意不願意,也得逼著他們種植。我們鄉群眾沒有這個習慣,這麼多年來,歷任黨委書記都做過嘗試,哪一次最後不是慘淡收場?」
徐君然見狀沒再說什麼,而是宣布中午休息兩個小時,讓大家各自吃飯,下午再繼續開會。
之後,徐君然把黃海叫了自己的辦公室。
「老黃,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徐君然開門見山的對黃海問道。
黃海苦笑了一下,對徐君然解釋道︰「書記,您不知道,馬聚寶在的時候,縣里面一直要求重點發展工業,所以他也是大力發展鄉鎮企業,可您知道,咱們這個破地方根本沒那個底子,別看聲勢浩大,搞了好幾個廠子,可這些東西除了能給面子上增光外,並沒有給財政增收多少,資金缺口還得想辦法彌補。于是,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把各村的種植煙葉面積按人口攤派下去,你種也得種,不種也得種。老百姓當然不想種,你不種,有門兒,你就把你該種的面積折算成能夠得到的煙稅交上來!高壓之下,必有收益,弄了一筆收入
徐君然眉頭一皺︰「亂彈琴!這是要出問題的!」他為官多年,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馬聚寶的這個辦法乍一听上去能夠緩解問題,可實際上卻是飲鴆止渴,因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些事情越是高壓政策才越容易出大事。
果不其然,黃海點點頭道︰「是啊,沒多久鄉里面好幾個村屯的群眾就聚在鄉政府門口鬧事,把王鄉長給氣了個半死,幾個副鄉長和別的干部說破嘴皮子,也沒有把他們勸回去,過了中午,人還不散,王鄉長心軟,安排人給每個上訪的群眾發兩個饅頭。誰知這些群眾吃了饅頭非但沒走,反而鬧得更歡,好不容易才彈壓下去
徐君然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這個事情居然還是王祥林給壓下去的,隨即他就明白過來,馬聚寶這混蛋實在太不是東西,他為了追求政績弄出來的麻煩,最後卻要別人給擦。
「老黃,王祥林究竟是怎麼把事情壓下去的?」徐君然很是好奇的對黃海問道。
黃海的嘴角泛起一個冷笑來︰「他能怎麼辦,這事兒是書記弄出來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徐君然一怔︰「你是說,這事情是馬聚寶解決的?」他無所謂對馬聚寶的稱呼,雖說馬聚寶如今是副縣長,可徐君然還真就不在乎他,一個在縣政府里面排名靠後的副縣長,對自己除了級別上有些壓力外,其他的徐君然根本不在意。
黃海點點頭︰「是的,最後王鄉長叫人把這些上訪的人送到鄉黨委去了
徐君然愕然無語,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不得不佩服長青鄉從前的這兩位黨政一把手,這官場太極拳打的,簡直油滑到了極點,恐怕比那滑不留手的泥鰍還要厲害幾分。
不過徐君然倒是很好奇,馬聚寶怎麼把這個事情解決的,要知道那些人既然敢上訪,那就表明他們肯定是積聚了很大的怨氣,別的不說,對于馬聚寶這個始作俑者,恐怕怨恨是十分巨大的。就算這樣,馬聚寶還能把這個事情給壓下去,徐君然倒是對他有幾分佩服起來。
「你說說,馬縣長最後咋解決的這個事情?」徐君然一臉好奇的看著黃海。
黃海冷哼了一聲道︰「還能有啥辦法,不就是許願麼?也不知道給下面的人許了什麼願,反正那些上訪的群眾很快就回去了,事情也暫時算解決了,如果不是您來咱們鄉上任,估計馬縣長如今應該已經坐穩縣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了
「什麼?」徐君然一怔,倒是從來沒想到,馬聚寶竟然還有機會坐上縣委組織部長的位置。
之前他可是听朱澤成說過了,當時縣委組織部長的人選有好幾個,大家都有自己支持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市委組織部陳部長因為自己的緣故支持朱澤成,恐怕這個縣委組織部長也未必是朱澤成的囊中之物,現在看來,這個馬聚寶也曾經距離那個位置很近啊。
「書記放心,這事情沒完呢
黃海看徐君然的表情很奇怪,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徐君然更加奇怪了,他實在是不明白,黃海這句話到底是有什麼底氣說出來的,畢竟雖然馬聚寶如今不過是縣政府排名靠後的一個副縣長,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副縣級的領導干部,說句不好听的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他馬聚寶如今落魄了,也不是一般的干部能夠得罪的。徐君然敢得罪馬聚寶,是因為他有後台,黃海這麼說,就有些奇怪了。
看到徐君然的表情和眼神,黃海自然知道自己剛剛那句話說的有些不合時宜,最起碼顯得有些狂妄了,他連忙對徐君然解釋道︰「書記,是這樣的,我听人說,當時馬縣長給幾個帶頭鬧事的村民許諾,每人給一千塊錢的補助,所以那些人才不繼續鬧事的。可現在馬縣長去縣里面上任了,這筆錢就沒人願意給了,那些人又在繼續醞釀鬧事呢!」
徐君然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黃海會有這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原來馬聚寶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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