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桿子,是我在還沒有從農村變成城市戶時,最好的玩伴兒。
這家伙說實話的,骨子里跟渠胖頭一樣,是個不甘于平庸生活的主兒,從小的時候,就能看的出來。
那是成天的在二師大院里攆狗逮雞,揭瓦掏雀兒。
他娘老子的皮帶,老頭樂抽斷了不知多少根兒,那根本就管不住這家伙。
說的不夸張點兒,這也就是生在新中國了,要是擱在國外的話,估計這二大桿子指定就是跟渠胖頭在基地要不愛爾蘭共和軍里當戰友去了。
我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陳教授陳金亭的時候,就是跟這二大桿子一起的,當時他還是我們那一群女圭女圭之中的司令員,而我則被他任命為政委。
那時候的我,打小就顯的機靈,人稱混世魔王刁世棍兒,正好跟這傻大憨粗的二大桿子形成互補,可謂是狼狽為奸的黃金搭檔。
只是,在後來陳金亭陳教授帶的考古隊消失在大山之中後不久,我就跟隨著父親離開了老家二師。
很長的時間都再沒有得到過二大桿子的消息。
然而,世事無預料。
就在前幾年的時候,我還真的又見到過二大桿子一次,只是那次的見面確實讓人覺得十分的尷尬。
那是在我來這個城市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下了火車時,背著行李從車站出來後不久,就听到身後有個低沉的男聲對我詢問道。
「學生哥,來玩玩兒吧,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黑絲誘惑包爽啊!」
這男聲我听得十分耳熟,由不住的就轉過了身,這一瞅,我和身後給我拉皮條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我操!汪大白活!」
「你媽!二大桿子!」
愣了一下,我和二大桿子幾乎同時開口叫道。
只是,二人這不約而同的喊叫了一聲過後,卻又同時的閉上了嘴。
「你這兒來上學啊?」
終于,還是二大桿子撓著禿腦門兒呲著牙向我詢問道。
這家伙比我大幾歲,此時的打扮已經是相當的成熟了,刮了個禿瓢兒,胳膊上還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那模樣一看就是標準的地痞流氓皮條客的德行。
「是啊這不今天兒來報道啊怎麼你狗的在這上班呢?」
我應了一聲,沒話找話的問詢著。
「嗯」
二大桿子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抬頭看向了我。
「那啥就不耽誤你了啊有空來找我玩兒啊火車站這片兒一提二大桿子誰都知道」
「行行一定一定。」
我忙不迭的應承著,應付著扭頭就走。
雖然心中感慨不已,但是我也就是將此次意外的會面當成了一次偶遇。
任我如何試想。
我都不會想到小時候的玩伴兒二大桿子,最後竟然會成了一名火車站外的皮條客
原本我以為跟二大桿子的這種偶遇今後是不會再發生了,但是沒有料到的是,幾個月後,這家伙竟然跑到了我的學校找到了我。
實際上直至今日我都納悶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學校以及宿舍地址的。
當被傳達室老太太叫出去後,我一眼就看見了光著膀子坐在樓門口的二大桿子,屬實話,當時他那模樣真的是太慘了。
渾身上下全是土,胳膊上張牙舞爪的青龍也變成了一條蚯蚓樣兒,這二大桿子灰米土眼的樣子就像是剛從一九四二年逃荒回來的一樣。
整個人髒的不像樣子不說,還瘦的嚇人,最讓人不安的是在他的後背上還有一條沒有完全愈合的條狀傷口。
坐在樓道門口的二大桿子,可是沒少引起過來過往的學生的注意,我一看見這場面兒,二話沒說的立刻就攙扶著他往學校外面走,最後在學校周邊找了一間十塊錢兒一天的小旅館把他安頓了下來。
二大桿子那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直都沒有過問他,他也沒有主動的說起過。
事實上,把他安頓在那小旅館之後,我除了每天按時按點的給他送點吃喝之外,也很少跟他見面交談。
直到一個星期以後,當我再端著從學校食堂打的飯菜去給他送的時候,卻發現這二大桿子已經是不知所蹤了。
只是在床鋪上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鉛筆字。
「大白活大恩不言謝」
事情至此,我本以為二大桿子這個人從今以後就會從我的生活之中消失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這之後的沒幾個月,二大桿子又跑到了我的學校里,不過這次前來的他可比第一次的時候風光的多了,開著小轎車,戴著大金鏈子,在我的宿舍樓底下那車喇叭按的叫一個響。
我眉頭緊皺的下了樓,還沒等開口說話呢,就被他拉上了汽車。
車中還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濃妝艷抹,身上的香水兒味嗆的嚇人,見我上了車,白了一眼皺著鼻子往旁邊躲了躲。
可就這個動作恰好是讓二大桿子從後視鏡里看見了,二話不說,二大桿子回頭沖著那小姑娘就是一大嘴巴。
「***的!這是我兄弟!你個賤貨沖誰楞白眼兒呢?」
這一巴掌,不僅僅是把那小姑娘抽愣了,讓我也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二大桿子可不管那一套,眼珠子瞪的老大,惡狠狠的盯著那小姑娘叫道。
「二哥」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小姑娘被抽了一巴掌,反應過來並沒有哭叫,反而是膩聲向二大桿子撒嬌道,只不過剛喊出了二哥兩字之後,就見那二大桿子眼珠子瞪的更大。
「滾!趕緊的給老子下車!再不滾老子親自給你扔下去!」
見二大桿子真的發了火,那小姑娘終于是面露懼意的忙不迭的開了車門下了車。
我還正想勸說什麼,卻見二大桿子已經是油門一踩,徑直開著車就竄了出去。
只留下那哭成個淚人的小姑娘漸漸消失在車尾後面。
那天之後的事,我只記得前半部分,二大桿子帶我去了一家高檔的酒店,點了我這輩子都沒有吃過的一桌好酒好菜。
幾杯五糧液下肚,我頓時又回想起了小時候跟而大桿子以及一眾小伙伴在大山瘋跑瘋跳的場景。
二人說了些什麼我根本就不記得了,只記得他哭我笑,我哭他笑,盡情的撒著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