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一刻,媽媽走上台,先是給在座給位施了禮,便笑盈盈的說道了一番。只台下看客急著見花魁,媽媽也不多言,下了台來請上了蕭紫依。
蕭紫依面上蒙著紫紗,一襲水秀輕紡,舞姿隨樂聲飛揚。柳卿雲曾單獨見過蕭紫依的舞,卻不曾在如此場面下。只見蕭紫依那舞袖上下翻飛,繚亂了台下看客的眼楮,柳卿雲在心中贊嘆了一聲,轉頭便見陳楚的神智幾乎都要飛到蕭紫依身上去了。
一曲舞畢,滿堂喝彩。
蕭紫依盈盈傾身,小斯搬了古箏上台。台下又是一片喝彩。
樂曲柳卿雲不懂,也听不出所以然來。只陳楚似是失了魂,一直動也不動的盯著蕭紫依。柳卿雲無聲苦笑,往方才那雅間瞟了一眼。里面似乎已經坐了人,只是間內已經漆黑,看不起模樣。
誰人搞的如此神秘?柳卿雲自打听聞蕭紫依便對水月樓起了疑心。直到賞舞結束,都一直留心著那雅間里的動作。
看客散的散,繼續花酒的繼續花酒。柳卿雲也趁機對陳楚道︰「陳兄,時候不早,這賞舞也結束了,我們便回吧
陳楚還有些愣神,半響才道︰「也好
兩人出了水月樓,才走到一半。柳卿雲驚呼一聲,嚇了還沉浸在舞姿中的陳楚一跳,問道︰「柳兄怎了?」
柳卿雲一拍腦門,尷尬一笑道︰「陳兄先回吧,在下落了東西在水月樓說罷,不等陳楚反應便反身離去。
水月樓的媽媽見柳卿雲去而復返,掩了嘴笑道︰「爺這才剛走,是想哪位姑娘了?」
柳卿雲抱拳訕笑︰「敢問媽媽可否讓在下見一見紫依姑娘?」
只見媽媽臉色稍變,隨後笑道︰「爺來的可不是時候,紫依正在接待貴客,爺若是……」
柳卿雲打斷她道︰「無妨,在下可以等說罷從袖里抽出一張銀票放在媽媽懷里。
紅樓里的媽媽皆是懂眼色的,再者柳卿雲是同親王府的校尉一同來,雖未听聞此號人物,媽媽也不敢怠慢。當下道︰「爺隨我來
媽媽帶柳卿雲到一間廂房,柳卿雲只要了酒。
等了一個時辰,柳卿雲酒也喝的七八,她本是坐不住的性子。在房里渡了幾圈,便呆不住了。剛要打開房門,就听門外有一個聲音響起,手便僵在半空。
待腳步聲走的遠了,她立馬飛奔,追了出去。遠遠的望著那人的背影下了樓,心中大駭,諸多心思翻涌上來。良久,才壓下心中的驚恐,反身回了廂房。
剛坐下,媽媽就敲門進來,見她面色不好,便多嘴問了句。哪知柳卿雲正在驚頭,只冷冷瞟了她一眼,道︰「請媽媽帶路
柳卿雲的氣勢全不似先前,冷冷的眸子,看的人心驚膽寒。媽媽小心翼翼的領了她到蕭紫依廂房,見蕭紫依面上也是一驚,臨走時便私下好生囑咐了一番。
「柳公子蕭紫依施了禮,笑道︰「多日不見,可安好?」
柳卿雲心中意亂,各種思緒攪在一起,面上雖有些蒼白卻依舊回了禮笑道︰「姑娘惦記,在下自當安好
蕭紫依邀了她一同入座,奉茶了上來,道︰「今日怎只公子一人?」
柳卿雲笑道︰「姑娘莫不是想世子爺了?」望了桌上的茶盞一眼,失笑道︰「姑娘此處奉茶卻不上酒,倒是稀奇
蕭紫依眸子一顫,輕笑道︰「公子一身酒氣,還是喝些茶解解酒的好
兩人四目相對,半響沒有出聲。蕭紫依只覺今日的柳卿雲有些不同,眸子依舊清澈卻似是要把人看個穿透。忽的想起那日媽媽說的話來「不是位極人臣,便是不得善終」,心中凜然。
柳卿雲收了目光,端起桌上茶盞輕啐了一口道︰「姑娘以為這是傾天水月麼?怎的不問我為何在此?」
蕭紫依面上一驚,快速掩了去,笑道︰「不知為何,雖是見公子雖是第二面,卻似隔日相見一般頓了頓又接著道︰「紫依早听聞公子隨顏妃娘娘省親,故在此見著公子也不曾多問
「哦?」柳卿雲眉峰一挑,「姑娘消息倒是靈通的很吶
不知是蕭紫依听錯,還是何故,她總覺得柳卿雲那「很」字格外刺耳。
柳卿雲放了茶盞,似問普通家常般道︰「姑娘可見過此樓老板,在下對他有些仰慕之意,還望姑娘引薦
蕭紫依心中一頓,笑容有些僵硬道︰「公子怎的有此意?」
柳卿雲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那未過門的宰相千金是寶府樓的老板,整日嘲笑我不懂經商之道,特想討教一番
寶府樓的老板是蘇凡煙一事,那是人盡皆知,柳卿雲也不怕說漏。
蕭紫依沉著眸子望了柳卿雲半響,忽然輕笑道︰「我便是這水月樓的老板
柳卿雲驚呆,愣愣的望著蕭紫依。心中卻炸了開來,之前的種種猜測如今都有了答案。蕭紫依見她如此反應,掩嘴笑道︰「公子想要向我討教什麼?」
柳卿雲壓下心中種種,尷尬的端起茶杯,剛飲一口便咳嗽起來。蕭紫依起身走到她背後輕拍,柳卿雲咳了半響,回頭望她。蕭紫依一愣,她竟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憐惜。心中一暖,便伸手摟住了柳卿雲。
「姑娘……」柳卿雲咳的臉紅脖子粗,乍一眼看像是害羞了一般。
「只借公子靠一會兒蕭紫依輕聲道。
紅塵女子所見皆是,便是有幾個真心到頭來也都負心而去。蕭紫依自然知道,只是她從未見過這樣一雙眸子,如此清澈干淨。那想依賴的念頭一旦生了,便是連根拔起也留了疤在心底。但凡有一絲希望,也會破土重生。
柳卿雲不曾與人親近,蕭紫依感覺到她渾身僵硬,便也起身笑道︰「若是早些年,紫依說什麼也要跟了公子
柳卿雲又是一陣咳嗽,苦笑道︰「姑娘說笑,若是早些年,只怕在下入不得姑娘眼
兩人敘了會兒舊,柳卿雲便起身告辭。蕭紫依只說她會在荊州逗留幾日,柳卿雲道了聲知道便離去。
再次出了水月樓,柳卿雲面色忽的就慘白如雪,心中方才壓下的驚濤瞬時涌了出來。那時追出去看見的人影絕對不會錯,是單親王!再依著小斯口中的非富即貴,那漆黑的雅間里坐的人也定是他!蕭紫依接待的貴客也是他,許多細節輪番在腦海里閃過,柳卿雲恍然,有傾天水月在,有蕭紫依在,難怪單親王即便遠在荊州也對朝野之事了如指掌。
柳卿雲望著匾額上「親王府」三個大字,冷汗直下。蕭尹曾說不論在哪只要不是將軍府,做何事都得萬分小心。雖她也懂得,如今才算親臨過。若不是她這幾年練了性子,這怕早在長安就要惹出禍事來。
回了廂房,只見下屬守在她門前,便上前詢問。下屬苦笑,只道那陳楚來了便不肯走,無論如何要等她回來,這會兒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柳卿雲見他如此,不免惋惜。這樣一個好漢跟了單親王,真真是毀了。命人送了陳楚回去,柳卿雲又是一夜未眠。
且不說這單親王此布局意欲為何,只他現在如今還向著皇太後,朝野中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可若是連皇太後都不知呢?柳卿雲只想得頭疼眼暈,天才泛白便起的身來,抹了把臉便去了操兵場。
日出之時,眾將士都來了操兵場,柳卿雲又與他們對戰了一番才下得場來。饑腸轆轆的準備回去吃個早點,剛踏入房門便听一嬌聲道︰「郎將大人,昨夜是去了哪兒?」
柳卿雲抬眼望去,正是一襲紅服火雲裙的霍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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