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壯、孫大壯」講台上,趙巫婆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今兒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本來要全班同學來個留影紀念的,偏偏孫大壯那小子挑了今天逃了,著實讓身為班主任的她很是生氣。
「孫蘭,你弟弟呢?」
「俺、俺也不知道啊!」孫蘭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來︰「今兒早上見他出門了啊!」
那臭小子肯定又是半路野跑了,趙巫婆暗地里咬了咬牙,翻著點名冊繼續念下去︰「周大勇」
「到!」
「郝和平」
「到!」
「吳雪」
「到!」
「王大虎」
「到~~~~」
「李清然」
「李清然??」
「老師」王大虎懶洋洋的說道︰「我家然然身體有些不舒服,發燒了,今兒請假一天。」
趙巫婆听了神色更加不好了,今兒合照留影那是要與校長一起的,在前些天的工作會上她還因為班級里出了兩個通過「特考」而進重點校的學生而受到表揚呢!本打算要趁機會拿他們兩個出來顯擺、顯擺、沒想到李清然卻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趕到這個時候生。
真是晦氣!
王大虎才不理一肚子抱怨的班主任老師呢!此時他的心思早就飛回了家里,大概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然然居然開始發起了低燒。他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要緊,可王大虎怎麼放心硬是把他按在床上休息。
要不是自己被選為畢業生代表要上台講話,他今天肯定也會陪在家里的。
唉!但願這里能快點結束。
這晌王大虎在學校里「備受煎熬」,那邊的李清然過的倒是挺舒服。
「來,然然,吃口粥噢!」老太太手里端著個白瓷碗,小心的喂著他。
「女乃女乃,我自己來!」李清然臉上出現害羞的神情,忙不迭就要把東西接過來。
「不用、不用,女乃女乃喂你,大虎上學的時候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好好照顧你的!」老太太笑眯眯的說道。
李清然無法,只得就著她的手吃了起來,直吃了大半碗才止了。
老太太又用體溫計給他測了體溫,37度5還是有些燒的。
「你好好睡一覺哦,睡醒了就啥都好了!」
「嗯!女乃女乃,我知道了,您快去忙吧!」
老太太走後,屋子里立即靜了下來,溫熱的陽光從窗戶中散進來,直照到他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也不知道大虎他有沒有好好的上台演講……大概也是一臉不情不願的神色吧!」想著某人滿是別扭卻不得不得做的樣子,李清然會心一笑,攪著各種念頭,他閉上眼楮,漸漸睡了過去。
直到兩個小時後,一陣電話鈴聲將他吵醒。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他叫了幾聲,卻無人回應。
想來應該是出門去了沒在家。
那電話鈴卻很執著,一直在響著。
他皺了皺眉,掀開杯子,慢慢地下了床。
「喂,你好!請問找誰?」
「你好,我們是南華縣精神病院……請問你們是李長貴的家屬嗎?…………是這樣,在大約…………他………喂?喂?你在听嗎?喂?喂?還有人嗎?」
話機垂到半空中,把軟線抻了個老長,然而本應在听電話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李清然在跑,向著村東頭跑去。
依然是那間孤零零的茅草房,站在門前,他滿臉蒼白渾身顫抖的從脖子上取出一把鑰匙,這是他家的鑰匙。
因為這屋子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住過,所以顯得非常冷清破敗。李清然一步一步的向里面走去,他走的非常小心,似乎極害怕驚醒什麼東西一樣。就在他精神高度緊張時,突然,一聲聲悶悶的動靜猛然響起。
那是從一扇由白鐵皮包裹的門中傳來的。
李清然緩緩地,推開了那扇門。
然後,他看見——被繩子綁起來,嘴巴里塞著破布的孫大壯。
「嗚、嗚嗚嗚嗚!!!!!」孫大壯躺在地上,胖胖地臉上滿是淚水,他不停的掙扎著,可以看出來此時此刻他已經被嚇得不行了。
李清然沒有想到,在自己眼前會出現這種畫面。再顧不上想其他,他急忙沖過去就要給他解繩子。
「嗚、嗚嗚嗚!!!」孫大壯瘋狂的叫了起來。
李清然迅速的把他口中的東西摳了出來。
「你怎麼樣了?誰把你弄成這樣呢?」他急聲問道。
孫大壯哭的是上接不接下氣,已是再說不出任何話來,李清然跌跌撞撞地扶起他,二人就要往外沖,可是就在這時,一道如野獸般的身影,突地,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重重的把兩個孩子輪倒在地。
孫大壯徹底的暈了過去。
李清然顫巍巍的坐起身子,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的「人」,這人長得極瘦,頭發又亂又雜大半蓋住了臉孔,身上掛著的與其說是衣裳不如說是又髒又亂的布條,而且那上面還有一塊塊黑褐色的凝固板塊,顯得越加惡心。
然而,即使他再怎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清然依舊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爸?……爸?」他睜大著眼楮,喃喃地說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李長貴听見他叫「爸爸」,一雙污濁混亂的眼珠,似乎閃過了一抹迷惘,可惜那時間非常非常的短,很快「憤怒」再次襲上了他所有的神智。
顯然,「獵物」逃跑的舉動,再一次深深刺激到了他。
「你要干什麼?」李清然被男人用繩子綁在房柱上,看著他漸漸地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上的孫大壯走去。
「住手!不要傷害他!快住手!」
對于他的呼喊,男人全都不理,他慢條斯理的從屋中的角落里拖出了個袋子,嘩啦啦的到出一堆東西。
鐮刀、斧子、割刀、片刀、鋸子……這些都是很多年前,李長貴慣用的東西,早就讓李清然裝了起來,沒想到,今兒卻又被原主拿了出來。
李清然渾身發冷的看著地上的「凶器」,是的!這些不是工具,而是凶器,因為只有凶器才會像它們這樣沾滿了血跡。
「小黑,是你殺的?」還有村里面最近這段時日被殘殺的家畜,都是他干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住手!住手!你別過去、別過去!來人啊!來人啊!」李清然拼了命的大聲呼喊道。然而,這里除了他們家,附近就再沒別的住戶,所以這撕心裂肺的求助聲自然沒有人听見。
李長貴蹲子,靜靜地看著地上的孫大壯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然後,下一秒,就是那麼那麼短暫的時間,就在李清然的眼前,他的親生父親拿著一把長刀,一刀就狠狠捅在了孫大壯的肚子上。
腥紅粘稠的液體,一瞬間染上了他所有的視線。
親眼目睹殺人場面的沖擊,讓李清然的心靈徹底崩潰了。
「王大虎……」
「疑?」
趙巫婆使勁兒的給他用了幾個眼色︰「該你上台了!」
「哦!」王大虎呶了呶嘴,有些疑惑的模了模自己的心髒,剛剛怎麼突然跳的那麼快?莫不是自己對上台演講感到緊張了?
不能啊!
帶著一副好學生「謙虛得體」的笑容,王大虎從容不破的走上了演講台。
終于,在各種嗦嗦的儀式後,這一屆興業村「應界畢業生」全體畢業。他們中有繼續升學的、也有不念回家幫忙干活的,每個人都即將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在出校門前,非常意外的他踫見了孫蘭。
「大、大虎同學給你,權當是個紀念吧!」孫大妞眼眶紅紅,一咬牙,塞了個東西給王大虎後,拔腿就跑。
看著手里疊的方方正正的藍格手帕,他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
原來,這丫頭還沒對哥死心啊!
回了家,他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臥室,卻不想李清然根本沒在。
這家伙,不好好養病又跑到哪去了?王大虎里里外外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找著。
不一會兒,大虎女乃女乃提著個籃子回來了。王大虎問他李清然的下落,老太太說自己去地里拔草去了,走的時候那孩子正在睡啊!
王大虎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發誓等李清然回來後非得揍他屁屁不可,誰叫他這麼不听話生病了還瞎跑。
可是,他等啊等,直到了日頭下山也沒把的等回來。
這下,他可真是著急起來,忙披了件以上衣裳沿著大該開始找起,卻不想不見「人」的不僅是他一個。
「虎子啊,你看見俺家大壯了」萬淑梅臉色有些焦急的問道。
「沒啊!大壯沒回家嗎?」
「那臭小子又不知道死哪去了!」萬淑梅恨恨的說道︰「一大早晨出了門後,就再也沒了蹤影,我看他是怕沒去學校的事露出來,自己挨揍,所以現在才不敢回家。」
王大虎想著孫大壯那「欺軟怕硬」的性子,尋思著︰還真有這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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