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彩臉上的表情依舊那麼平靜。
她向後挪了挪,低下頭踢開了一顆小石子。
小石子順著階梯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在寂靜的夜里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我早就知道約我來的人是你。」凌心兒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嗤笑。
說著,她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紙扔在了地上。
這封信是蔡彩寫的,信上赫然寫著︰
是我在你的湯藥里加了紅花,如果你不想遇到更大的麻煩,今晚亥時在後院涼亭處等。
「我覺得自己的字已經臨摹的很像了。沒想到這招請君入甕被你識破了!」
「有哪個鄉下姑娘用得起那麼貴的宣紙。我也不瞞你說,這人還是三娘找來的呢,說是絕對可靠。現在想想,三娘說的話也不是很靠譜。」
「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凌心兒,你聰明如斯,為何不知道她是在處心積慮害你呢!」
「她心腸歹毒也比你強!」凌心兒眼神變得有些凌厲「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憑什麼你可以事事順心,憑什麼你可以得到張靖榕的心,我哪里不如你!我最討厭你這副悲天憫人的好人模樣,你知道嗎!這個張家最會偽裝的人就是你。」
「悲天憫人和精于算計並不矛盾,否則,我就死在你們這些人手里了。」蔡彩向前走了一步,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至少你永遠都比不上我!」
「你!」凌心兒怒極,伸出右手就要打她卻被蔡彩一把攥住,牢牢地箍住了她的手。
「你想干嘛!」凌心兒惡狠狠地看著蔡彩。
「所以說你們這些表面上像小白兔似的人最讓人害怕!」說著,她將凌心兒的手硬扯到自己的胸口上「不過,我這個人最不吃你們這套!」
「放手!」凌心兒甩開她,怒氣沖沖的嚷道。
蔡彩也不再多言,轉身看向不遠處,星星點點的亮光讓她微微閉上眼楮。
「無顏,你不要再自作聰明了!這封信足以成為我扳倒你的機會。你說如果這封信被人看到了。又恰好看見你和我在,大家會怎麼想呢?到時候就算你找到那個六指的女子我也會說你誣陷我。這樣一來,相公還會痴迷你這樣一個蛇蠍婦人嗎!」
吵吵嚷嚷的聲音由遠及近,凌心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蔡彩慢慢轉過身。輕聲說道︰「我是個爭強好勝的人,雖說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贏,但我絕對不想輸給自己討厭的人。」
凌心兒還未反應過來,只見蔡彩向前一步輕踏,好像剛剛石子那樣咕嚕咕嚕的從涼亭的木階梯上的滾了下去。
「啊!」
此起披伏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蔡彩伸手感覺著自己的心跳,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蔡彩其實是清醒的,可她暫時不想睜開眼楮。
在她很小的時候體育老師就教過如何在摔落的時候保護重要的部位。
挪開花盆是防止有東西砸傷她的頭。
踢落那顆石子是為了讓自己身上皮外傷顯得更加慘烈一些。
到底是什麼也讓自己變得這麼不折手段。
她以後更沒臉說別人卑鄙無恥了。
冰妍的哭聲讓蔡彩覺得心煩意亂,真不知道這丫頭的精神狀態怎麼這麼好,已經從天晚上鬧到現在了。
而文墨也從夜里勸到現在。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耐心。
「你確定她沒事嗎!」張靖榕握著蔡彩的手在不停地顫抖「為什麼她還沒醒。」
「靖榕哥,你不能懷疑我。無顏姐真的沒有大礙。」
「什麼叫沒有大礙。」冰妍扯住文墨的袖子「你看看她腿上的傷口,你看看她胳膊上的劃痕,嫂嫂現在該有多痛你知道嗎!」
「冰妍,那真的只是皮外傷。」
「我不管。你讓嫂嫂醒過來。否則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哎!」文墨撓撓頭「本來我不想用這招的,看來現在只有疼痛能刺激她了!」
疼痛?不要!
她身上的傷口已經很痛了!該死的文墨,你個庸醫,我不能原諒你。
「冰妍,你能不能安靜點。」張恆雄和四娘一臉嚴肅的從門外走了進來「讓大夫好好看看。」
「爹!」一看張恆雄進來,冰妍的眼淚又像開閘似的「爹,你一定要為嫂嫂做主啊!」
「這件事情都是你的錯!」張恆雄看上去恨不能將張靖榕暴打一頓「你為什麼不看好她。難道她還不夠慘嗎!」
「根本就不是靖榕哥的錯。」文墨直起身子,有些賭氣的說道︰「張老爺,若不是你一再的縱容,張家宅子的這些人也不會變的這麼惡毒。」
「你小子說什麼!」張恆雄惱火的揪住了文墨的衣領。
「難道不是嗎!無顏姐根本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你說什麼!」張靖榕推開張恆雄,牢牢地抓住了文墨的胳膊「你再說一遍。」
「這件事情也是我替無顏姐診病的時候發現的,本來想等到無顏姐醒來再加以確認。可現在看到張老爺如此蠻橫,我心里的這口氣也真是忍不下去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文墨,不許說了!」蔡彩睜開眼楮,慢慢的坐了起來。
「無顏,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情!」張恆雄一拳打在身旁的桌子上惡狠狠地罵道。
「無論發生過什麼事情。我都不希望爹爹現在追究。」
「嫂嫂!」冰妍急乎乎的上去擁住蔡彩,吸著鼻子在她的身上蹭了蹭「你終于醒了!」
「無顏,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凌心兒推你下去的。你說,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到底是不是她。」
「爹,我說了!等凌心兒身體好了再說!」
蔡彩的聲音透著一絲不可拒絕,張恆雄盯著蔡彩看了半天,輕輕嘆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你為什麼這麼傻!」張靖榕心疼的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撫模著蔡彩掌心的疤痕,痛意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孩子都是無辜的。
張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少女乃女乃受了傷。
可誰都不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恆雄也警告了所有人,不允許在蔡彩養傷期間再提讓他們離開張家的話。
二娘和三娘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多言。
日子又好像回到了以前,唯一改變的就是張恆雄找了三個大夫同時料理凌心兒的身子。
「嫂嫂,你腿上的傷口沒有留疤!」冰妍小心的將藥擦在蔡彩的傷口上「文墨的藥真的很有效呢。」
「對。你的文墨天下第一。」
「嫂嫂,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冰妍小聲的嘀咕著︰「哥哥上次買回來給你染頭發的徽墨都沒怎麼動過哦!為什麼你的頭發怎麼還這麼黑啊!」
蔡彩淺淺一笑,伸手模了模冰妍的頭發。
「藥熬好了,趁熱喝吧!「張靖榕端著藥碗走了進來,上面還擺著蜜餞和蔡彩喜歡的點心。
「張靖榕,為什麼你最近總是躲著我?」蔡彩聳了聳眉毛「你不會以為我故意想留在蹭吃蹭喝,所以對我的行為嗤之以鼻?」
「你明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張靖榕小聲的嘀咕。
「至少能證明她不是個乖乖地小白兔。以後長點心眼就行了。」蔡彩拍拍張靖榕的肩膀灑月兌的笑了。
張靖榕突然覺得她變了,那種漸行漸遠的距離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失。
「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老爺請你們去一趟。」
蔡彩將身上的薄衫拉了拉。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看著滿屋子的人,蔡彩覺得大家走到這一步真是可悲極了。
比起這步步驚心的張家,以前的蔡家真的可以評上五好家庭。
「坐吧!」張靖榕向張靖榕和無顏招招手,示意他們做到自己的身邊。
「老爺,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們說嘛?」三娘故意說道︰「怎麼這麼隆重啊!」
「哎呦。無顏的傷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這筆賬我們總要好好算算啊!」
「還是算了吧!」凌心兒已經攥緊了手中的那封信,無論無顏有什麼本事,她今天都要讓她付出代價「反正大夫說我的身體已經康復,孩子很健康,沒有問題。」
「閉嘴!」張恆雄重重的拍在身邊的桌子上。
眾人嚇得渾身一顫,面面相覷。
張靖榕這人雖說陰晴不定卻鮮少在人前發這麼大的火。
「今天我讓你們過來是為了宣布兩件事情,從明天起。我會讓靖榕逐步熟悉家里的產業。」
「什麼?」張靖語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爹,張家是我們辛辛苦苦支撐起來的,你怎麼能讓一個莽夫…」
「張家沒有你們也可以很好,他是張家的長子,我覺得這件事情並無不妥。」
「老爺!」二娘和三娘幾乎尖叫起來。
「第二件事情。」張恆雄冷著臉將目光挪到凌心兒身上「收拾好包袱,明天一早我會派人送你去江北的宅子。」
凌心兒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她根本不相信張恆雄在和她說話。
「爹!」凌心兒猛地站了起來。
她的手撫上微微隆起的小月復,一臉驚訝的看著張恆雄。
「不要拿孩子威脅我!就算不要這個孫子,我也絕對不能允許你再留在張家!」
「爹,你是不是听別人說了什麼。前段時間姐姐身子不便,媳婦一直隱忍不發。如今…」
「文墨,你進來!」張恆雄大聲的嚷道。
文墨和冰妍並肩從外面走了進來,冰妍的手上還捧著當日蔡彩跌倒時穿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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