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芍藥正開得正艷,淡淡的清香彌漫在鼻腔。厚重的衣服壓在陸雅言的身上,縱使坐在房間之中,但是臉還是泛著無血色的白色,她被父親趕來了一個莊園,算是對她的放逐吧,她連唯一的價值都沒有了。對于家族而言,她最大的利用價值就是綁住沐 彥吧,可惜,她什麼都做不到,所以也只能乖乖接受放逐。
這樣也好,安靜的死亡,正好合適她吧,病床之上的她,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病情開始加重,生活無法自理,仿佛像一個殘廢一般的日復一復的躺在床上,等待的死亡的到來。
非要說能夠讓她感覺到一些快樂的事的話,那也就只有電視機了,電視機單曲循環般的重復的播放著同一天新聞,縱使她早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卻無法放棄,目光牢牢的鎖著電視上的人兒,他還是那麼的生機勃勃,真是太好了。
想必他們應該和好了吧?心中的負罪感也開始減輕了,她的出現不過是棒打鴛鴦而已,能夠和好真是太好了。
「小姐,你看誰來了?」管家一臉的雀躍,興奮的對陸雅言說道。
陸雅言的目光淡淡的掃過管家,「誰?」問道。
「我。」沐 彥笑著答道。
陸雅言身體微微一顫,苦笑道︰「原來是你啊。」
「不歡迎嗎?」沐 彥調笑道。
「怎麼會,歡迎,」陸雅言笑著搖了搖頭。
沐 彥坐在她的床畔,手掌輕輕的撫著陸雅言的額頭,「身體好點了嗎?」
陸雅言身體微微的一抖,下意識的躲閃掉沐 彥的手,苦笑道︰「這樣別人會誤會的。」
「別人是指?」
「小心你的心上人不要你。♀」陸雅言打趣道。
「不會。是她讓我來的。放心,她沒有那麼小肚雞腸。」沐 彥笑道。
「原來是她讓你來的。」陸雅言的呢喃道,她還以為他是真的……現在看來不過是她痴心妄想,不過,同情也好,他能來真的太好了,如此卑微的她,不想奢望什麼,遙望是最安全的距離,也是最痛苦的距離。一直這樣當朋友就好了。就好了。
「不高興嗎?」沐 彥詢問道,比起之前見面時的生氣勃勃,現在早已經虛弱不少。手上插著針管,房間里盡是專業的儀器。
陸雅言搖了搖頭,他能夠來,她已經很慶幸的。很慶幸,原來他還沒有那麼快淡忘掉她。
「身體那麼差就好好的蓋好被子。」沐 彥小心翼翼的捻著被子幫她蓋好。
「謝謝。」陸雅言笑道。
「對了。這個是她讓我送給你的。」沐 彥從口袋之中拿出一張內存卡,遞到她的手中,「放到手機之中就可以看了。」沐 彥將內存卡安裝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尖,「她說,不允許我看,所以我先出去一下。你看完再告訴我。」語畢,沐 彥便離開病房。
病房之中,空蕩蕩的僅僅只剩下陸雅言一個人。陸雅言打開了手機的視頻,點了開始,沐然羽的人便出現在屏幕之上。
「你好,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沐然羽。」屏幕上的人兒燦爛的笑著。沐然羽坐著陽台上,任陽光散落在她的身上。風拂動著她的發絲,沐然羽用手勾了勾被吹亂的發絲,「嗯,很感謝你。」
「謝謝你,救了他。也謝謝你把他還給了我,」沐然羽嗜笑道。
「也謝謝你喜歡他,很多謝謝想要說出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每天待在病房之中會很無奈吧,我會叫 彥每天送一個視頻過去給你的哦,因為我也好無聊,每天被關在家里。」沐然羽無奈的說道。
「你算是第一個哦,這些事情,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哦,」沐然羽捧著大大的相冊,將攝像頭移到相冊上,一頁頁的翻閱著,在一旁做著解說。
照片上男孩,一身斯斯文文的西裝,單手插口袋,嘴角依舊保持似有似無的笑意,沐然羽的手指指著照片,「這是他十歲那年的照片,當然重點不是在這里,注意看他衣服,沒有錯,是穿反的,為什麼會穿反呢?看到那白色的蛋糕屑沒有?他的衣服因為蛋糕大戰早就已經髒兮兮了,然後拍照的時候,我們全部人都是髒兮兮,他就自己去廁所,將衣服反過來,超級過分,結果拍出的效果就是,我們都髒兮兮的,就只有他高貴的跟紳士一樣。」
沐然羽的攝像頭移到下一張照片,那是她和洛玄赫的合照,兩個人都跟大花貓似的,和一旁整潔的沐 彥則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沐然羽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張一張照片的翻閱著,解說著,那些塵封的過往,一點點的從沐然羽的口中說出,那是陸雅言從未看過的世界,也是他從未向她說過的世界。
陸雅言很快就發現了所有照片都有一個共性,沐 彥的目光一直都不對準攝像頭,反倒是側向一旁。這場戰役,她很早就已經輸了。
不過,關于他的事情,她還是很樂于傾听的,屏幕里的人兒繪聲繪色的講著,仿佛一切就像昨天發生的一般。
片尾,沐然羽告訴她,相冊里會有驚喜,或許是出于好奇心吧,陸雅言猶豫著,還是打開了相冊。
相冊里盡是各種抓拍的鏡頭,有些被發現了,有些沒有,有沐 彥睡顏照,打領帶照,打哈欠照,很多很多,陸雅言一張一張的翻閱,最後一張是,一個點了蠟燭的蛋糕,上面寫著「生日快樂。」
在那一瞬,她竟然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生日快樂,她竟然都忘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除了管家以外,好像已經沒有人會記得她的生日了吧?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生日。
蛋糕上用草莓畫著大大的笑臉,她想笑卻笑不出聲。
眼楮也已經被晶瑩擋住了視線,生日快樂,她並沒有女性朋友,或許是長期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的關系吧,心中的感覺,她卻一時找不到一個形容詞。
原來還有人記得她的生日,還有人記得。
「叩叩。」沐 彥輕輕的敲著門,問道︰「看完了嗎?」
「還沒有等一下。」陸雅言趕忙的阻止道,她並不想要他進來,也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她要當他眼中,一直都保持笑容的陸雅言。
陸雅言趕忙擦拭掉自己眼中溢出的液體,但是心中卻難以平靜。
「好了,你進來吧。」陸雅言清了清嗓子說道,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沐 彥笑盈盈的推著大大的生日蛋糕走了進來,祝福道︰「雅言生日快樂。」
「……」陸雅言竟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沐 彥點燃著蠟燭,嗜笑道︰「許個願吧,恭喜你又長大一歲。」
「謝,謝謝。」這樣的驚喜對她而言,是始料未及的。
沐 彥將蛋糕推倒她的床畔,「許願吧。」
陸雅言雙手合十,閉上了雙眸,許下了她最後一年的最後一個心願。然後一口氣將蠟燭全部吹滅。
「生日快樂。」沐 彥笑道。
「恩呢。」陸雅言笑著點了點頭,縱使眼楮已經泛紅,但是還是堅持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沐 彥將一個黑色和一個粉紅色的禮物遞到陸雅言的手中,「黑色的是我的,粉紅色的是她送給你的。」
「代我跟她說一聲謝謝。」
沐 彥點了點頭。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沐 彥便離去了。
陸雅言首先拆開了黑色的禮物,里面的是一個漂亮的女士手表。
陸雅言的目光轉到一旁的粉紅色禮物,里面放的是一個和田玉制的梳子,旁邊附著一張小小的紙條,「你是上帝最愛的寵兒,所以他對你這顆隻果咬得最大口。」
陸雅言嘴角嗜笑,似乎今年的生日比以往有些不同,給了她一些驚喜和一些震撼。
從那以後,沐 彥也開始天天去她那里報道,雖然有時候只是說一兩句就走了,但是每次都會留下一個內存卡給她。
里面的人兒,每天會跟她說不同的笑話,有時候只是簡單的閑聊,有時候會跟她抱怨,給她印象最深仿佛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柔的沐 彥,反倒是那個仿佛每日都在的沐然羽。
不過,陸雅言從始自終卻沒有回應沐然羽的心意,只是每天默默的看著這些視頻,將這些小小的內存卡,小心的放在盒子里,一點點的收藏著。
陸雅言遙望著星空,她好像終于做對了一件事,似乎也有了一個朋友,雖然那個人每天只會給她一個視頻,但是卻在分享屬于那個人的小天空。
或許她和沐 彥注定有緣無份吧,但是卻多了一個朋友,這又何嘗不可?每天耳畔都有人訴說著,不同的故事。
縱使碌碌無為,但是這樣的生活,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她許下的最後一個願望是,希望你們能夠帶上我的份,狠狠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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