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從耳邊遠去,艾洛擰了擰剛才騎車時被飄飛的雨絲打濕的頭發,仰頭看楚子航的側臉。他後腦全被打濕,桀驁的黑發柔順地垂了下來,雨中氤氳的霧氣讓那線條分明的面目也柔和了許多。
被煙雨籠罩的世界里,艾洛覺得她自己都只是背景而已。楚子航的身影太孤獨,太遺世**了。
「那個,師兄你淋那麼多雨不怕感冒麼?」如果不說些什麼,她會憋死的。
「我一向不太喜歡打傘。」說這話的時候,楚子航似乎想起了什麼很遙遠的東西,眼神空洞。艾洛知道裝逼的人都喜歡淋雨,但楚子航絕不會是因為裝逼,因為他不裝也牛逼。
傘下在雨中成了一個**的世界,來往的行人都在另外的傘下世界里模糊了眉眼。楚子航因為怕艾洛淋濕一直把傘往她那邊挪,導致最後基本上他只承擔了幫艾洛打傘的任務。
就算楚師兄再不喜歡打傘,也得考慮一下會不會感冒吧?艾洛不樂意地將傘推過去,沒一會兒又被楚子航推了回來。她靈機一動,突然愁眉苦臉地道︰「師兄,你這麼討厭和我打一把傘麼?用得著一臉嫌棄離這麼遠嗎?」
楚子航這下總算有了反應,「我並沒有一臉嫌棄。」
「嗯……你的表情基本上要用放大鏡放大十倍才能看清,我看得久了,眼楮自帶放大鏡效果。」
楚子航知道艾洛是在嘲笑他的面癱,順便用了一種他無法拒絕的方式來讓他打傘,便也不再推月兌,將傘挪了一點到自己那邊。
兩人的距離越發近了,艾洛甚至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在雨中加速。她只怨念著川菜館怎麼還不到,心底里那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山下,楚子航收起傘和艾洛的雨衣放在一旁,讓艾洛先點菜。
「我沒有準備生日蛋糕,想來你明天一定是吃得到的,那種東西你們女生應該都不喜歡吃太多的吧。」艾洛還沒有問,楚子航就已經自己解釋了為何沒有帶蛋糕。其實艾洛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楚子航要請她吃飯就已經夠出乎意料了。
幾十平米的小飯館里還坐著另外幾桌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他們見艾洛和楚子航坐在一起吃飯,再聯想起之前的緋聞,不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艾洛點了幾個菜,听見別桌人的議論聲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掩飾般地背過臉將菜單推給楚子航,「師兄你再看看吧。」
「不要在意。」楚子航的聲音沉靜無波,他翻了幾頁菜單,抬眸看著艾洛,「你應該也听施耐德教授說過了,今後我們會長期合作,如果在意別人說什麼,那豈不是沒完沒了。時間長了,別人自然會明白。」
這樣的冷靜沉著本該讓艾洛覺得安心,可她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合作」關系什麼的,听著就令人心情郁悶。
楚子航在菜單上劃去了艾洛點的啤酒,勾上了果汁,「別喝酒,女孩子喝了傷身。」
「是是,一切都听楚媽媽的。」艾洛拖長了語氣揶揄著此時一臉嚴肅的楚子航,引起了別桌人低低的笑聲。
黃金瞳掃過,笑的人都趕忙背過了身去,看得艾洛好沒意思,「好吧,炫酷機智的楚師兄,總行了吧。」
對于艾洛時不時冒出的白爛話,楚子航已經習慣,跟路明非的相處也多半如此。現在她雙肘撐在桌上,耷拉著眼角,冰藍色的眼眸里滿是埋怨,被雨打得有些凌亂的棕發搭在兩鬢旁,活像一只被搶了肉骨頭的棕毛狗。而他就是那狠心的主人……
楚子航將菜單交給服務員,看見艾洛那怨念的樣子,只得輕聲嘆了口氣,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生日禮物,打開看看吧。」
艾洛這下算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楚子航送生日禮物——這個造句本身就很成問題啊。她畏畏縮縮地不敢伸手,竟然二二地問︰「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楚子航無奈,「這里還有誰今明天過生日麼?」
「哦……」艾洛小心翼翼地拿過盒子,打開盒蓋一看,又立馬關上了。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
「不喜歡麼?」楚子航皺眉。
剛剛看到的那條紫水晶手鏈實在是太少女風了,完全不像楚子航會買的類型啊。他什麼時候這麼了解少女心了?
「那個,師兄啊,你確定你沒有拿錯?」
楚子航不明白艾洛在懷疑什麼,肯定地答道︰「沒有,我媽媽就寄給我了這一樣。」
「噗……你說你媽媽?」
被這樣一問,楚子航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側過頭去躲避艾洛的逼視,「本來只是發郵件給媽媽問她女孩子都喜歡什麼樣的禮物,誰知道隔幾天就收到了她寄的遠洋快遞。」剩下的關于自家媽媽如何激動如何逼問的細節,他就不好透露了。本來是想問蘇茜的,可他其實也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麼不懂感情,和蘇茜相處了兩年,他隱約能體會到她的情感,這種事還是不好去問。
艾洛已經高高興興地拿出手鏈戴上了,每顆五角形小紫水晶的旁邊都綴著更小的兩顆閃閃珠子,戴在手上顯得流光熠熠,「你媽媽真是有眼光,這是石頭記的經典款,我曾經也很喜歡而想買過。」
「那為什麼又沒有買?」菜上上來,楚子航極為自然地給艾洛添了碗飯,那樣子一看就是經常照顧人的。
「唔,大約是因為要存‘打倒愷撒’基金吧。」自家媽媽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給她準備了存錢罐,說是節約用度,多存點基金。可艾洛現在覺得,不管她怎麼存,都比不上愷撒那花旗銀行黑卡里的零頭。
楚子航又給艾洛倒好了果汁,「快吃吧,你現在倒是不用這麼節約了,愷撒要是知道你曾經因為這個原因省吃儉用,會懊悔到連飯都吃不下的。」
艾洛嘻嘻笑了幾聲,夾了菜吃得津津有味。看著楚子航斯文的吃相,再瞄一眼手上的手鏈,她那一度有些郁結的心情完全放晴,吃幾口飯就咯咯地笑幾聲。
楚子航發現自己和艾洛在一起,皺眉的頻率就從來沒低過,「吃飯的時候別一直笑,當心噎著。」
他的話一出口,艾洛就撲哧一聲笑得更開心了,楚子航只有扶額。
******
夜晚的301宿舍里,零在偏黃的燈光下自學著《漢語三級》課程,終于忍不住回頭對躺在床上不時發出驚悚笑聲的某人說︰「你能不能到楚子航面前去笑?」
「唔,我錯了。」艾洛坐起身來,兩只手作爪子樣搭在胸前,表示求原諒。
「你錯不在這里。」零一甩淡金色的長發,直直地看向艾洛,「是你根本還沒有正視自己的心情,你明明就喜……」
「啊啊別說了別說了!」艾洛恐懼地揮舞著兩只手,撲上去捂住了零的嘴。
零扳開她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板起臉冷聲道︰「你不想面對就算了,總有一天你得面對的。」
艾洛悶悶不樂地重新爬回床上,蓋上被子側躺著。並不是不明白,只是這樣的年齡這樣的感情,對方是這樣優秀的人,無論如何都含有太重的虛幻成分。楚子航說得對,她是雙魚座,濫情的雙魚座。楚師兄就像她以前暗戀過的高中學生會會長、初中足球隊隊長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忘的,不必太掛心。
想到了這一節,艾洛安心之下覺得睡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轟轟轟——
艾洛用被子蒙住腦袋,想要隔絕耳邊的噪音。好像有誰在叫她,可听不太清。
轟轟轟——
艾洛怒了,誰那麼無聊?裝備部又開始BT試驗了還是怎樣?她睜開眼,看見灑在被單上的晨間陽光,再轉頭按亮了枕邊的手機,屏幕上7︰03的字樣讓她更加不耐煩了。要知道她一向睡得好吃得飽,早上要是沒課的話從沒起得這麼早過,今天可是星期五,一天都沒課呢。
艾洛從床上爬下來揉了揉眼,正準備走到窗前去看看外面怎麼了,就听見沉重的「咚」聲,有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誰?!」艾洛放下揉眼楮的手,抬頭就看見在窗前逆光站著的少年。
愷撒的一頭金發在晨光中張揚著,輪廓分明的臉此刻漾著燦然的笑意,「走,我來接你了。」他不知為何穿著一整套的迷彩服,臉上也用綠色的顏料涂了幾杠。
「喂喂喂……」艾洛連退幾步,低頭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睡裙,「你干嘛擅闖女生宿舍啊?還是從窗子進來的……」
「沒辦法啊,叫了你好多聲都不應,就直接進來了。」愷撒從窗前讓開,朝艾洛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艾洛走到窗前,听著外面不絕于耳的轟隆隆聲,心里升起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她撥開被風吹得飛舞不止的窗簾,仰首往上看去。
「嗨~~」欠扁的打招呼聲十分蕩漾,路明非正坐在直升機的最外側,嬉笑著朝她揮手,也是一身的迷彩服。
諾諾師姐趴在駕駛座上伸了個頭,臉上涂得跟花貓似的,「你好。」
艾洛嘴角抽搐,朝那兩人揮了揮手。被風騷地涂成亮紅色的直升機里,路明非稍微往後一仰,露出了身旁抱著村雨,穿著迷彩服,面無表情坐得端端正正的楚子航。他看了眼艾洛,淡淡地道︰「我也沒想到。」
愷撒毫不客氣地單手搭上艾洛的肩,心情愉快,「走小妹,我們去打真人CS吧!」
艾洛穿著睡裙站在窗前,囧囧有神地在風中凌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還沐然零筒子長評的加更~
布吉島**是不是改標準了,但作為一個寫了很多長評的作者,偶表示1000以下的不算哦~下不為例~
被加更逼得日更幾天之後趕腳章均留言減少,縱然日更也希望大家章章按爪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