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眠打完電話一回頭,就看到程素喬站在自己身後，面色不善。
「程師兄。」宋夏眠勉強笑了笑,打了招呼。
程素喬點了點頭,「踫上麻煩了？」
看起來他好像听到宋夏眠講電話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宋夏眠連忙道︰「一點小事,我自己會解決的。」
「哦,你打算怎麼解決？」
宋夏眠本來以為自己私下打電話說點私事，又說自己可以解決,程素喬應該也就會順水推舟丟到一點,沒想到他竟然還追問起來,不由愣了一下。
程素喬皺起眉看著她。
一臉不高興。
宋夏眠想起當年他因為駱凱一句話就非要拖著自己去和他打一架的事來，倒也不敢敷衍，簡單把謠言帖和讓張綺幫忙請假結果惹火了老師的事說了一下，又補充了一下當年和張大小姐的過節，道︰「我已經找了律師盯著謠言帖的事，只要拿到確切的證據就可以起訴他們了。另外學校的事也托了人幫忙，等我回去好好跟賀老師道個歉，也就……」
「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程素喬挑起眉，冷冷哼了一聲。「人家這樣抹黑你，你就不痛不癢地找個律師，這種官司就算打贏了又能判得了幾年？還回去道歉？有什麼歉好道？你跟著師父出診難道不是學習，不要說還請假了，就算不請，缺兩節課又怎麼了？他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我早跟你說身為師父的徒弟，身為尚武堂的弟子，自己先要把腰挺起來。你就是這麼挺的？」
宋夏眠有點不太贊同，覺得師兄們的思維方式都是屬王八的，她不是啊。她就是一個普通小市民好麼？有人造她謠，她就找律師解決，她得罪了老師，就準備上門道歉，這不都很正常麼？
但程素喬這麼教訓，她也不敢回嘴，只好低了頭不說話。
「我教你怎麼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程素喬說著，轉身喚了一聲，「陳兄。」
宋夏眠這才看到陳柏豪正站在走廊的盡頭。
大概是本來要過來的，但看程素喬在訓師妹，就在那邊等了一會。♀
這時程素喬叫他，他就快步走過來。
程素喬道︰「剛剛我跟小師妹說話，你都听到了吧？」
陳柏豪連忙解釋他不是故意偷听，「本來是過來找你們去吃中飯的。看你們師兄妹有悌己話說，就略站了一站。只听到一兩句。」
程素喬當然也懶得去問他到底听到多少，只道︰「我家小師妹被人欺負，我多年不在國內，眼下一時也沒有頭緒，還請陳兄幫個忙。」
「素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師妹的事，當然也就是我的事。你只說想怎麼樣吧。」陳柏豪二話沒說就應下來。
像他們這種真正的高門子弟，不怕別人挾恩求報，只怕欠了別人的人情，對方卻什麼要求也不提，那樣就好像有個定時炸彈放在外面一樣令人不安。
所以他們找方侑昀看病，都是照規定付診金的，這救命之恩，能還就趕緊還了。
程素喬跟這種人交道也打得不少，所以開這個口也一點負擔都沒有，「我想要晏城從今往後再沒有張玉馨張大小姐那個張家。」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宋夏眠就怔住了。
這是要釜底抽薪啊。
張大小姐之所以能搞風搞雨，不就仗著家里有錢嗎？張家要是倒了，張大小姐還怎麼能收買人造謠，還哪來的錢請人跟蹤她？
但……宋夏眠自己也就是氣極了的時候想要不要把張大小姐套麻袋打一頓，沒想到程師兄一開口就要滅門。
不過想想，以張大小姐那種被扔到國外好幾年也沒長點記性一回來就繼續找宋夏眠麻煩的性子，指不定真把她當仇人了。如果不連張家一起拍死，只怕麻煩會無窮無盡。這才是程素喬說「真正解決問題」的原因。
宋夏眠想到這一點，不由默默地縮了縮。
二師兄不高興的時候，頂多發發神經，這程師兄一不高興，就要誅人九族。果然這個才是真正屬王八的。♀當年她看書的時候，怎麼會誤以為他是個小弱受？
這麼一想……難道師父才是受？
好像也不太對啊？師父那種人怎麼可能是受？
呃，那現在師父和二師兄……到底誰攻誰受？
程素喬看宋夏眠微低著頭站在一邊也不吭聲，只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當然不知道她已經走神走到異次元去了，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嚇到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放輕了聲音，解釋道︰「我知道你心軟。要是平常，也不是什麼壞事。但對有些人，你心軟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你看，就拿這件事來說吧。當年那麼一件小事，這姓張的能記那麼久，回國第一時間就找你麻煩。就算你現在有證據能起訴她。但張家未必不會管。上上下下打點下來，說不定頂多就判她賠你點錢。但你覺得她會吸取教訓以後安安分分嗎？」
宋夏眠搖了搖頭。
張玉馨要是能安分，也就不會一回國就這麼搞風搞雨了。
「所以啊，她緩過來就繼續騷擾你緩過來就繼續騷擾你，就算傷不了根本，但總要花費精力來應對吧？你這輩子還要不要做別的了？」程素喬道，「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讓她再也沒有能興風作浪的能力。」
他說完就看向陳柏豪。
陳家雖然不在晏城，但這種豪門大家，肯定在哪里都能有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
不過這次陳柏豪倒沒有直接應下，他也沒想到程素喬一開口就是要抹掉一個家族。
他倒不懷疑程素喬說這個的底氣。程素喬是方侑昀的徒弟，在晏城是橫著走的，京城的關系也不少。何況听起來這事又是張家錯在先，隨便哪里告告狀上點眼藥，也能讓對方混不下去。何況他自己那一身功夫，要想使點更簡單粗暴的手段也不是不行。
所以他跟自己開這個口，一是氣頭上趕上了，二來也真是給他這個還人情的機會。
雖然比起他這陳家嫡孫的性命，下面一個什麼他听都沒听過的家族也不算什麼。但官場上的關系太錯綜復雜了，他沒听過，倒不一定就真的沒有關系背景，他總該要問清楚再說。
但陳柏豪也沒有回絕程素喬，只笑道︰「放心，我一定會給宋小姐討回這個公道。回頭我就先去模模這張家的底。現在咱們還是先去吃飯。方先生宋小姐從早上過來一直忙到這會，也應該餓了吧。」
程素喬也沒想陳柏豪直接答應去滅了張家。這些太子衙內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做事自然沒有江湖黑道爽快。不過反正話說出去了，陳柏豪總要有點動作。他就先看看陳柏豪的「公道」是怎麼算再說。反正要收拾張家，也不在于這一兩天。
他便點了點頭，招呼宋夏眠跟著陳柏豪一起去吃飯。
吃完飯，方侑昀師徒就被帶到客房休息。
程素喬是早一天到的，也住在陳家。
宋夏眠泡了茶，師徒三人聚在方侑昀的房間喝茶聊天。
主要是程素喬在說。將別後幾年的經歷挑挑揀揀說了一遍。
他口才的確一般，說得也簡略。
但他這幾年在外面也的確過得精彩，發生過不少事情。宋夏眠原本又是個寫小說的，一邊听一邊腦補，听——不，應該說是「補」——到驚心動魄處不由得驚嘆連連。
程素喬就笑起來，「小師妹你也太給我捧場了，哪有那麼夸張？」
「當然有啊。程師兄這些事，寫出來都夠一本小說了。」宋夏眠說。
程素喬道︰「這樣的小說只怕沒人愛看吧？」
「當然有啊。絕對有人喜歡，你要不介意，等我有空寫出來……」宋夏眠說著頓下來，她如今學醫且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空重操舊業來碼字？這麼一想，果然見師父也瞟了她一眼，她就連忙改了口，訕訕笑了笑，「我也就順口一說。」
程素喬還沒說什麼，有人敲門。他便起身過去看，是陳柏豪。
陳柏豪也沒進來，遙遙向方侑昀問了聲好，又道︰「我找素喬有點事。」
方侑昀微微點點頭，程素喬就跟著出去了。
門關上之前，宋夏眠只依稀听到「張家」兩個字，有心也跟過去看看，但還沒跟師父開口，方侑昀就把茶杯遞了過來。
她只好乖乖繼續泡茶。
方侑昀也沒說話，斜靠在沙發上，屈手支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在出神。
方侑昀去年已經過了四十壽辰，已經不折不扣是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了，但看起來依然很年輕，風姿不減當年，又多了幾分歲月沉澱出來的成熟氣韻，就這麼隨隨便便在那一坐，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痴迷的男性魅力。
宋夏眠偷眼看著這樣的師父，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
怪不得二師兄不放心。
不過……她突然又想起飯前自己在想的那個問題。
師父到底是攻還是受呢？
完全看不出來啊，要不還是回去問二師兄？
呃……這種問題，好像也不好問出口吧？
宋夏眠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方侑昀突然開了口，「南弦知道素喬回國了？」
宋夏眠嚇了一跳，差點沒打翻手里的茶爐。好一番手忙腳亂之後，才發現方侑昀還在看著她，就像還在等著她回答一樣。
宋夏眠只好應了聲，「是。」
她是真的不敢隱瞞師父，所以只好對不起二師兄。好在早上二師兄也沒讓她保什麼密。
方侑昀又沉默了很久，才問︰「你也覺得我這麼不可信？」
也……
就是說師父完全已經清楚早上南弦把她拉過去是在說什麼了吧？
但師父你這麼問，讓人怎麼回答呢？
說不信固然是找死，要說信……照原作里方侑昀對程素喬的感情，這久別重逢死灰復燃什麼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甚至也不好勸。
你說情人之間這種事怎麼勸呢？
雖然說「不信任」是導致很多情侶分手的很重要一個原因，但情人去見情敵了，要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似乎……也有點問題……
所以宋夏眠只能低著頭默默地裝鵪鶉。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听到師父說︰「水燒老了，重新再泡。」
好吧。泡茶總比繼續被問這種問題輕松多了。
宋夏眠歡快地應了一聲，就繼續泡她的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換了個封面∼
之前那個被人說只有一個大頭太驚悚了-_-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