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眠她們現在見習跟阮培城那樣的實習又不一樣。單純只是老師剛好講到什麼內容找機會去看個病例看個手術,全程都只能跟在老師身邊,只能多看多听多記,不能插手也不能多嘴。老師也很少會特意指導,只會在見習結束之後才組織討論。所以其實能學到多少,純粹看學生們自己了。
不過對宋夏眠來說,這個比起跟方侑昀出去,已經算是小兒科了。
畢竟西醫看病,除了明顯的表現癥狀和問答,其它情況也有各種檢查結果可以參考,不像中醫,有很多東西只有真的把脈才能知道,光看是不一定能看準的。
但她倒也不敢就因為這個就不當回事,正好也可以把自己看出來的東西跟老師的診斷做個比較,還是很認真的。
認真到被人輕輕拉了一下,才發現楊志維就站在自己身後。
楊志維胸口掛著實習醫生的牌子,也不知道是正好在這個科室還是特意過來的。
但這時也不方便說話,宋夏眠就只輕輕笑了笑。
楊志維也笑笑,伸手向外指了指。
宋夏眠微微一皺眉,看了一眼正在看檢查結果的老師,輕輕搖搖頭,又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意思這邊完了再給他打電話。
楊志維倒也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也就笑著點點頭,退開了。
兩人一直沒出聲,動作也很小,前後不過幾秒鐘,不要說老師,就是旁邊的同學也沒有注意,誰知道被病人看見了。
那是個中年女人,她從進了診室發現圍著好幾個見習生就一直有些緊張不安,看到宋夏眠的小動作,就直接拍著桌子嚷起來︰「你們醫院怎麼回事?我多花幾十塊錢掛專家號,是想得到更好的診斷,你們弄這麼一屋子小屁孩把人當猴看就算了,我也理解你們是醫大附醫有教學需要,但你們竟然還在那眉來眼去打情罵俏,也太不尊重病人了!太不負責任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宋夏眠更是無辜,她怎麼了就招這頓訓,說她眉來眼去也就罷了,尼瑪哪只眼楮看到她打情罵俏了?
其它幾個同學彼此看了看,完全不知道病人在說什麼。
帶她們的許老師本來正扶著老花鏡在看那份檢查結果,被她一拍桌子嚇了一跳,差點連眼鏡都摔了。當下就沉了臉,也把檢查結果往桌上一拍。「你這麼大呼小叫,才是對醫生的不尊重,對自己病情的不負責!」
病人沒想到自己會被訓斥回來,一開始還有點不敢相信怔了一下,跟著就越發鬧騰起來,「你們醫生收了錢不好好看病還有理了?那個女的,就是中間那個長頭發的!」她指著宋夏眠,「你敢說你剛剛沒有跟個男的拉拉扯扯眉來眼去嗎?」
許老師和同學都跟著看過來,宋夏眠嘆了口氣,知道這事沒辦法隱瞞,何況也沒有什麼要隱瞞的必要,就坦白道︰「剛有個認識的學長找我有事,我跟他說上完課再聯系他。」
「你看,承認了吧?你們有沒有一點醫德?給人看著病還辦私事?簡直不把病人的生命當回事嘛!太不像話了!」那個病人就好像抓到了把柄,不依不饒的樣子。
宋夏眠有點無奈,但也只好道︰「如果我剛剛的舉動對您造成了什麼不好的影響,我向您道歉。但其它同學並沒有錯,許老師更沒有,請您不要把問題擴大。」
「這麼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就行了嗎?我多花了這麼多錢,也沒有得到……」
「夠了。」許老師沉著臉道,「你掛的是專家號,所以現在給你看病的人是我。你那幾十塊錢就沒有白花。小宋他們只是學生,不會參與你的診斷,更不存在耽誤病人生命的事情!實事上,小宋剛剛並沒有出聲,也沒有什麼動靜,根本沒有影響到我為你看病。正相反,干擾我看病的正是你自己。你這樣大吵大鬧不單影響了我的診斷,也是在耽誤自己的病情,更是在浪費排在你後面的病友的時間,人家也是跟你一樣花了錢的。」
雖然收錢看病是事實,但許老師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醫生老教授,被人動不動就說花了多少錢掛專家號還不認真什麼的,心里自然也不太舒服。再加上許老師對于主動認錯主動道歉的宋夏眠印象還是不錯的,看那病人還那麼不依不饒就越發惱火。說話也就不太好听了。
病人被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你!什麼態度!你們都是一伙的,互相包庇,我要去投訴你們!」
「只管去,診室里都有監控錄像,到時誰在擾亂醫院秩序一目了然。」許老師雖然氣,但還是先把病情跟病人說了,又把藥方給開了,遞給病人。「用法用量都已經寫上了,有不明白的拿了藥再來問。一樓大廳交錢取藥,六樓院長辦公室投訴。」然後就讓人去通知護士,「下一位。」
病人把單子一把抓在手里,氣呼呼地站起來,但到底也沒再多說什麼,狠狠瞪了宋夏眠一眼,轉身出去了。
宋夏眠嘆了口氣,馬上向許老師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在見習課上有小動作,下次我一定不會再犯了。」
許老師只輕輕點了點頭,起身去洗手,準備看下一個病人。
接下來的時間,宋夏眠不要說開小差了,簡直連動都不動亂動一下。
末了連許老師都忍不住拍拍她的肩,笑道︰「放松點,又不是部隊站軍姿。」然後又順便給學生們上一課,「……總有一些敏感的病人。也不好說對說錯,畢竟人身體不舒服,情緒上就難免會有些緊張焦慮。只要對方不太過分,能平和的解決就平和的解決。畢竟人家是來看病的,也不是來找不痛快的。實在踫上胡攪蠻纏的,咱們能佔住道理,就也不用怕他。」他頓了頓,又笑著眨眨眼,半開玩笑地道,「當然,想像我這樣直接拍桌子,至少也要等你們拿到教授的職稱再說。不然真被投訴,可是多半要受處分的喲。」
大家不由都笑起來。
許老師這可真的是經驗之談,在課本上是絕對學不到的。
病人形形色%色,誰知道自己將來行醫時會踫上什麼人?如今醫患關系又緊張,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那個病人倒也沒真的去投訴,順順當當上完了課。
同學們先回學校,宋夏眠給楊志維打電話。
楊志維很快就過來了,一見面就先給宋夏眠道歉,「真是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給你惹出這樣一場麻煩來。」
「沒什麼,許老師也不在意。至于那個病人,反正以後也不一定能見著。」宋夏眠擺擺手,「不過說起來,楊學長的消息有夠靈通的嘛。」
「當時那麼多人,外面門口還有護士和其它病人,早就傳開了。」楊志維說著,又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好,連忙補充,「不過大家都沒覺得你有錯啊,都是說那個病人莫名其妙呢。醫生就不能私下說個話啦?何況我們還沒說什麼。就是在學校正式上課,有人找也是能夠出去一下的嘛,有什麼關系?」
宋夏眠沒接話,楊志維又覺得她可能是第一次踫上這種撒潑的病人,被嚇住了,又改了口安慰︰「其實也沒什麼,這類人多了,哪個醫生都會踫上幾個,以為花了錢醫生們就該像伺候皇帝似的伺候著。你要想,人家是有病嘛,也別往心里去了。」
可不是有病嗎?
宋夏眠被他最後這句雙關語逗得噗哧一笑。
說起來,作為醫生,有時候踫上這種人還真沒辦法。也只能自己這麼阿q精神一下了。
以前呢,醫生在大部分人心里還是個高尚神聖的職業,有人送錦旗,贊「白夜天使」。現在倒好,病治好了,那是醫生應該做的,病人不是花了錢嗎?要沒治好……呵呵,如今這醫鬧案,殺醫案,哪年不出好幾起?
就方侑昀這個等級的神醫,不也踫上過關司長這種病人嗎?也就是方侑昀自己本身夠強勢,才能壓得住吧?換個人看看?小鞋都穿死你。
想到這些,宋夏眠的心情就有點沉重,剛剛才揚起的嘴角也有點僵,就揮了揮手道︰「不提這些啦。上次說要請楊學長吃飯道謝的,結果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一直沒忙過來。楊學長看哪天有空?」
「我正想找你問這事呢。」
楊志維左右看了看,索性就領著她走到走廊盡頭的拐角。這里比較僻靜,可以看到走廊來往的人,但卻不容易被人發現。
宋夏眠也注意到這一點,微微皺了一下眉,「你想問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的。
楊志維壓低了聲音,「你跟楊擎天……到底有沒有……」
他話還沒說完,宋夏眠就沉了臉。
于是楊志維就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直接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惹你不高興。只是……在某些小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要不是,我也好幫你澄清一下。」
宋夏眠看著他,突然就想起之前和寧飛羽說林震也姓林,林冠宇也姓林,張玉馨姓張,張綺也姓張的話來,難不成……「原來你是姓那個楊。」
楊志維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但宋夏眠的意思卻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顯然宋夏眠對「那個楊」沒什麼好感,楊志維突然有種躺槍的感覺,只好咧了咧嘴,道︰「旁支。我們家只是旁支而已。跟京城楊家已經沒什麼直接的血緣關系了。」
話是這麼說,卻又來打听她和楊擎天的關系。說是為了替她澄清,實際打什麼主意誰知道呢,宋夏眠跟他到底又不熟。
不過,雖然說這世界已經出現各種混搭了,但天下同姓的何其多,這隨便扯出兩個就是親戚,也實在太巧合了一點吧?宋夏眠甚至在想,這樣的話,下次要不要問問方律師和自家師父有沒有什麼關系?
楊志維不知道宋夏眠根本已經走神到爪哇國了,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真生氣了,連忙繼續解釋,「你千萬別誤會,我跟楊擎天都沒見過。當然也不會幫他對你怎麼樣了。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的。」
宋夏眠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一碼歸一碼,我欠楊學長一頓飯還是要補上,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吧。」
楊志維也明白,這就是暫時還能算朋友,以後能怎麼樣,就看以後各自的行事了。
楊志維覺得能這樣已經不錯了。自己跟宋夏眠接觸畢竟不多,現在要表什麼決心,人家不信也是正常的。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一個市長公子,又不圖色,湊在宋夏眠跟前獻殷勤,這要說出去,別人根本也不會信的。
他就點點頭,「要不咱們就擇日不如撞日?」
「今天不行,我答應別人了。明天或者後天?看學長哪天有空?」
「那就明天吧。」楊志維說了,卻見宋夏眠扭頭看向走廊另一邊,還皺起了眉。
「怎麼了?」他一邊問一邊跟著看過去。
一個長得挺漂亮,但臉色卻明顯不好的女人正在一名護士的扶持下緩緩走到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下。
「認識的人?要不要去打個招呼?」楊志維又道。
「嗯,認識。招呼就不必了,只是有點好奇她在這里做什麼。」宋夏眠點點頭。
那女人正是葉瑾,宋夏眠昨天還見她跑去跟陶明明耀武揚威,沒想到這麼快就在醫院里看到她。
難道又來做檢查?
是不是太頻繁了一點?她昨天看那個檢查單沒什麼問題啊,數據都挺正常的。
「我認識那個護士,你等等,我去幫你問聲。」
楊志維說著就過去了,招招手把小護士叫到一邊去說話。沒幾分鐘就回來了,臉色就有點怪怪的,問︰「那個女人跟你是朋友還是敵人?」
宋夏眠又皺了一下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樣才好確定對你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啊。」楊志維話是這麼說,卻並沒有賣關子,跟著就說了,「她是來做流產的。連個陪同家屬都沒有。」
宋夏眠怔了一下,想想她昨天在陶明明面前那個趾高氣揚,不由就咧了咧嘴。
這也太諷刺了。
葉瑾這小三拿著懷孕化驗單去跟正室陶明明攤牌,結果第二天就自己悄悄跑到醫院來打胎,做爹的杜錦連個面都沒露。
怪不得陶明明說她要是能把這事辦成了要請喝酒,可見早就模透了杜錦的脾氣。
宋夏眠看著那邊獨自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的葉瑾,不由得感慨,何必呢?
想想葉瑾也算是要臉蛋有臉蛋,要才華有才華,怎麼就非得這麼犯賤?
但說起來,還是杜錦最賤。
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又不肯離婚,還讓女人獨自來打胎,簡直就是個人渣。
作者有話要說︰上個月很努力地堅持了日更三千以上……結果到最後一天……開始停電了……
正好從這個月開始,我的寫作重心也要放到雜志稿上了,所以大概這邊不會更得這麼勤啦……
看起來我就是注定沒有在jj拿全勤的命
以後更新不定時,請大家見諒
可以囤一囤再來看
但相信我,不管怎麼樣肯定是會寫完的。
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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