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整天窩在房子里搗鼓那本爛日記了,今天天不錯,跟我出去走一圈。」把牛飛和趙闖抓回軍營的第二天一大早,劉山羊就咬著剛烙好的大餅踢開了唐城的房門。其他的人都是兩三個人睡一間屋子,只有唐城是個例外,他是自己一個人獨自睡了一間屋子,就在劉山羊那間屋子的隔壁。
「走,快點,吃過了早飯咱們就出去,我昨天帶著老許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好地方,老子今天就帶你去開開眼。」唐城對劉山羊的話明顯不是很相信,自打認識了劉山羊,除了抽煙和打仗,唐城根本沒發現劉山羊能有什麼愛好和喜歡的東西。要說是川軍那幫人發現了好玩的地方,也許唐城還會相信,可這話是從劉山羊嘴里說出來的,唐城反倒是不信的。
不管唐城是不是願意,劉山羊硬拉活拽的把唐城從軍營弄了出去,隨行的還有剛剛選擇了投靠劉山羊的慣匪牛飛。被硬拽著出來的唐城一臉的不情願,這麼好的天氣自然是窩在房間里睡覺來的舒服,干嘛非要一大早的出門瞎轉悠。對于唐城一路上的不停抱怨,劉山羊直接選擇了視而不見,只顧著和同樣換上便裝的張雲在小聲的嘀咕著。
鴻運賭場是蒙城首屈一指的好去處.這家才開了不到一年的賭場名義上是南京城里某個大享的產業,可實際卻是李麟閣在蒙城斂財的場所,蒙城的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南京城打得熱火朝天血肉橫飛,可多數逃離南京的人卻選擇留在了蒙城,只要日軍不繼續渡江作戰,遠離南京的蒙城顯然是個避風港,而這個鴻運賭場也就成了那些逃難來此的有錢人的好去處。
李麟閣也正是因為這些停留在蒙城的有錢人,才會選擇了在蒙城開一家賭場,如果沒有那些把蒙城當做了避風港的有錢人,李麟閣是不會把賭場設在蒙城的。唐城並不知道劉山羊這是要帶他去賭場,在羅伯特撫養他長大的這十幾年里,唐城不是沒有進過賭場,可要是說真正賭錢,唐城卻是一次也沒有過,因為羅伯特對他的零花錢管制的非常嚴格,沒有錢的人在賭場里是不受歡迎的。
鴻運賭場的另一些常客便是新編20師的軍官們,新編20師的不少中下級軍官都是鴻運賭場的常客。如果這些軍官只是憑他們每月的軍餉,根本不夠資格來鴻運賭場玩樂賭錢,可李麟閣卻給賭場立下了特別的規矩,只要是新編20師的軍官來了,不超過100塊大洋可以隨時借支。李麟閣也正是憑借這樣的手段,和新編20師里的一些軍官結下了交情,他們李家販賣煙土的快槍隊才會在蒙城和周地界通行無阻。
「又不是要你賭錢,就是帶你來看個新鮮,怕個什麼勁的。」不願進賭場的唐城被劉山羊硬拉著走了進去,本以為賭場里早上不會有太多的人,等唐城進去了在知道是自己想差了,這家門臉看著不大的鴻運賭場里此時早已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從推牌九、擲骰子、麻將到西洋撲克,這里賭錢的花樣倒是很全,就連唐城小時候在北平城里見過的猜單雙,這里都有。
從古至今,人就被劃分了三六九等,即使是在拿錢說話的賭場里也是如此,一般的賭客都是在大廳里圍聚在賭桌前喊叫下注,一些自持有些身份的賭客則是在賭場提供的單間里對賭。劉山羊和牛飛顯然就是個標準的賭場熟客,唐城還和張雲在賭場里傻愣愣東張西望的時候,劉山羊和牛飛已經擠到賭桌前跟人玩起了牌九。
世代土匪出身的牛飛是個不差錢的主,劉山羊這段時間也接連落了不少的意外之財,所以這兩個人下注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副不在乎錢的樣子,這樣的人才是賭場最喜歡的一類人。隨著賭局的進行,劉山羊出門時從九斤那里要來的50快大洋輸的只剩下了最後5塊,而牛飛今天的運氣似乎也不是很好,口袋里的那疊法幣已經全都進了賭場荷官的抽屜。
「繼續」劉山羊直接把最後的5塊大洋也推了出去,然後模出一支煙卷叼在了嘴里,只是他翻口袋找煙的動作大了些,他身邊的幾個賭客都看見了劉山羊別在腰帶上的那支駁殼槍。鴻運賭場里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這些人當中也混著李麟閣派來賭場的護院,看見劉山羊帶著槍的那幾個人當中就有李家的一個護院,不等賭局開始,和劉山羊對賭的賭場荷官就已經收到了那個護院遞去的眼神。
「我說今天一大早的怎麼喜鵲就上了賭場的大門叫個不停,敢情它是知道劉長官今天會大駕光臨啊。」銀鈴一般悅耳且帶著很重的磁性的女子的聲音象一陣清風一樣飄入眾人耳中,正當那荷官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時候,一個裝扮清麗的女人出現在大家面前。劉山羊和牛飛穩坐在賭桌前不動聲色,可那些剛才還圍著賭桌看熱鬧的賭客們卻潮水般散開,他們好像是認識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而且看得出,這些賭客有些害怕這個女人。
張雲在偷著打量那名女子的時候,在他身邊的唐城卻在琢磨那女人**底下的那張椅子,從小在大柵欄混跡的唐城自然認得出那是張清中晚期的太師椅,而且還是黃花梨木的材質。這樣材質的椅子就是在現在的北平城里也是不多見的,那張椅子造型很是古樸典雅,邊沿還雕刻了一些類似于浮雕的蔓草紋,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唐城此刻就在琢磨這張椅子拿去大柵欄能賣出多少錢來。
謝蘭是個女人,還是一個蒙城公認的大美人,若不是因為她自小性格太過要強,可能早就成了不知那個達官要人的小妾了。她原本就出身賭徒世家,早年間在上海時就是大世界賭場里的荷官,在賭一道上可謂是見多識廣家學淵源。有這樣的身世和經歷,于謝蘭自然是見多識廣,加上她一向做事級有決斷,雖是女流卻也是大碗喝酒胳膊上能跑馬的角色。
掌管鴻運賭場以來,靠著賭場的口碑和自己的手段,再加上李麟閣在蒙城的勢力,謝蘭從沒有遇到過敢跟她瞪眼紅臉的人,可她今天就偏偏遇上了劉山羊這樣不按照常理辦事的家伙。「劉長官,人家在和你說話,你怎麼不理人啊?是不是小妹哪里做錯事了,那你說出來,小妹也好跟你賠不是啊?」謝蘭接連的在劉山羊面前捏著嗓子撒嬌,可劉山羊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桌上的那副牌九身上,對謝蘭的有意示好卻視而不見。
「小兄弟,你是在看我嗎?姐姐長的好看嗎?給你當媳婦好不好啊?」見劉山羊不搭理自己,強忍著惱火的謝蘭想要轉移話題好讓自己不顯得難堪,就把視線轉去了唐城和張雲的身上。只是她有些不喜張雲死愣愣盯著自己的眼神,就干脆逗起了唐城,因為她留意到唐城一直在看向自己這邊。謝蘭既然知道劉山羊,就不會不知道唐城的存在,何況那些被劉山羊放出軍營的潑皮漢子可是說唐城就是在軍營里開槍的人。
「啊,你剛才說什麼?」被張雲拍了一記的唐城從自已的遐想中被拉回現實,只是本能反應的猛一抬頭正好對上了謝蘭探究的眼神。「你坐著的那張椅子賣不賣?」等張雲小聲的把謝蘭剛才的話給唐城又重復了一遍,眼神中帶著一絲笑意的唐城卻給了一個令謝蘭氣的要馬上吐血的回答。
「哈哈哈,老板娘這是看上我這個佷子了?可惜我這個佷子對年紀太大的女人沒有興趣,我看老板娘不如考慮考慮我如何?」不知這個女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劉山羊此時在堪堪緩過神來,听了唐城的回答,劉山羊哈哈大笑著把視線轉向身邊坐著的謝蘭。被劉山羊當眾調戲了的謝蘭沒有說話,只是瞪圓了眼楮瞪著劉山羊,可惜後者似乎還很享受她的白眼,所以她的白眼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
「劉長官,你是官我是民,自古民不與官斗,可你上門來欺負我這個弱女子是什麼道理?」見勢不妙的賭場打手們把賭客都清了出去,顯得空蕩蕩的鴻運賭場里就只剩下了劉山羊他們和賭場里的人。面對謝蘭的疑問,嘴里叼著煙卷的劉山羊還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倒是張雲緊張的不得了,就連手都已經搭在了腰間,準備隨時把腰間掖著的駁殼槍抽出來。
「劉長官,這里是200塊大洋,就算咱們交個朋友,請笑納。」謝蘭按照賭場的規矩,吩咐手下的人端來一盤大洋擺在劉山羊面前。「還是剛才那句話,要是我或者鴻運賭場在您面前做了什麼錯事,您只管說出來,我們改了便是。」見劉山羊的手已經放在了那盤大洋上,謝蘭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看來,這天下間就沒有不愛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