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縣長什麼來頭?老許下午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看見那個新縣長帶著幾個警察滿世界的貼告示呢。」吃晚飯的時候,消失了一整個下午的唐城出現了,原本屬于劉山羊的那架望遠鏡現在被挎在了唐城的後腰上,兩支駁殼槍加上一架望遠鏡,讓唐城的腰看著倒是粗壯了許多。
劉山羊只是嗯了一聲,卻沒有回答唐城的問題,葛昆山是早上來拜訪的時候提及蒙城要新招募一批團丁,卻不想這個新來的縣長倒是手快,下午就已經開始滿縣城的張貼招募團丁的告示了。坐在劉山羊對面吃飯的盧勇頭也沒抬,只是低頭大口的吃著飯菜,完全就是一副沒有听到唐城說話的樣子。
看似盧勇不在意這些,實則他心中的怒火早就已經騰起,答應葛昆山暫時留在蒙城縣,盧勇並沒有異議,至少在自己手下最後那幾個傷員復原之前,盧勇是沒有打算離開蒙城的。他生氣的是劉山羊做出決定的時候沒有跟他商量,同樣都是上尉軍官,憑什麼劉山羊就要自作主張替他們川軍做決定。尤其看到唐城挎在後腰上的那架望遠鏡,盧勇的心里開始不平衡了。
川軍底子薄,出川抗戰的時候,只有團長手里也配發了望遠鏡,盧勇這樣的上尉連長別說望遠鏡,就連唐城身上的20響快慢機也沒有。遇到劉山羊他們之後,盧勇這些人開始過上吃得好睡得好的好生活,子彈袋里也開始裝著過百發子彈,老掉牙的漢陽造也都換成了**嫡系配發的毛瑟步槍,這一切讓盧勇骨子里一直被刻意壓制的佔有欲開始爆發。
成都和重慶的那些袍哥們不過憑著幾支短槍就能四處斂財,如果盧勇能帶著這些弟兄回到重慶,憑著他們手中的武器和彈藥絕對能在重慶打出名堂,那幾十支短槍和步槍可不是擺設。而且盧勇謀求的可不僅僅是安歇武器和彈藥,他最是留心的還是被九斤睡覺都抱著的背囊,那里面可是裝著半路上從李家快槍隊手里搶來的那批錢財,光是那些金條就足夠盧勇回家大肆購買田地作用。
盧勇並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他甚至在臨睡前想過要給劉山羊他們留下一部分錢物,畢竟他們都是劉山羊救回來的。可事情的發展卻往往出乎他的預料,本以為李麟閣會因為快槍隊和周家兄弟的事情對他們暗地里下黑手,沒想到劉山羊卻和李麟閣搭上了關系,不僅如此,李麟閣甚至還出了重金請劉山羊幫著訓練家丁,這是盧勇萬萬沒有想到的。
如同嚼蠟一樣吃過了晚飯,盧勇和往常一樣去那幾個傷勢未愈的士兵屋里轉悠,張雲他們幾個和盧勇親近的手下早已經等在了屋子里。「連長,我看劉長官那里是不是已經看出什麼了?他這幾天的可是有些看著不一樣,看誰都是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剛才吃飯的時候,連小唐也沒有搭理,這有些反常啊。」一直不贊同對劉山羊他們發難的張雲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他在試圖說服盧勇改變計劃。
「他們就四個人,那個煮飯的老許根本就是個瓜娃子,他姓劉的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他們四個人還能干的過咱們30多人?咱們連長也是上尉,憑什麼什麼事都要听他姓劉的吆喝,咱們弟兄手里的也不是燒火棍,一樣能打的死人,老子就不信槍口頂在腦門上了,他姓劉的腳不軟。」盧勇身邊不乏和張雲唱反調的人,張雲話音剛落,就立馬有人跳出來反駁他剛才的話。
「軍醫,你娃子就是膽子小的針鼻一樣,說書的先生不是都說過嘛,富貴險中求。那些金條加上李家送來的大洋,好大的一筆錢啊,就他們那幾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咱們也沒說要把他們怎麼樣,只是幫他們花點錢算什麼大事。」還有那不想自己人內部起內訌的人出言在和稀泥,你一句他一言的倒是讓張雲後面的話不好再說出口了。
張雲想講義氣,可自己人和劉山羊他們之間,張雲只能選擇自己人一方的陣營,畢竟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生死弟兄,他不能為了劉山羊他們四個就把這些一塊從家鄉出來的弟兄逼入絕地。在兩難之中做出取舍一方的判斷無疑是最難的選擇,被大家七嘴八舌一番討伐過後,張雲終于不再為劉山羊他們說話。
「再等等看,咱們還有幾個弟兄傷勢沒有好利索,李麟閣和那個新來的縣長很看重劉連長,咱們要是這個時候和劉連長發生沖突鬧翻了臉,李麟閣也許會和那個新來的現在聯手對付咱們。離開蒙城不算什麼,可如果現在離開了蒙城,咱們那幾個弟兄就得不到繼續的治療,所以咱們現在按兵不動,相信劉連長他們也不會主動和咱們翻臉。」有人提出馬上對付劉山羊,盧勇卻提出了反對。
盧勇對待事情遠比他手下那些士兵要高明的多,劉山羊這幾天的異常也早被他看在了眼里,盧勇也想過要先發制人,可是劉山羊的沉默讓他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他需要田奎繼續治療那幾個受傷未愈的手下,而劉山羊他們只有四個人,劉山羊同樣也需要他的支持,因為他手下還有十幾個能夠隨時上戰場打仗的士兵,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李家那些家丁到來的時候,著實讓盧勇緊張了幾天,他以為那些李家的家丁是來幫著劉山羊壓制他們,在劉山羊拒絕了帶他去見李麟閣之後,盧勇下意識的認為劉山羊和李麟閣已經成為了同流合污的關系。可通過他隨後的觀察,劉山羊和李麟閣之間並不存在同流合污的關系,而劉山羊對李家那些家丁也表現的不是那麼重視。
劉山羊和李麟閣之間你來我往真真假假的這些事情,讓盧勇徹底看傻眼了,他想要找出答案,可是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還是看不透劉山羊和李麟閣來往為的是什麼。甚至在那天葛昆山來訪的時候,盧勇也以為劉山羊是按照88師的命令在蒙城一帶集結敗兵然後北上徐州,越是找不出答案,盧勇就越是想弄明白,可卻是找不出答案,盧勇就越是糾結,這就是他為什麼一直保持按兵不動的主要原因。
既然自己的連長都說了現在還不是起沖突翻臉的時機,盧勇手下那些人也沒話好說,只能按照盧勇的吩咐暫時不動聲色保持現狀,一切都等剩下那幾個傷員傷愈之後再說。「算了,還是明天和他們把話挑明的好,每天這樣假模假樣的太累人了。」在盧勇他們私下商議的時候,老許拉著唐城和九斤也聚在劉山羊的屋子里商量對策。
老許是半路加入的,也沒有真正打過仗,可他是個活了半輩子生活閱歷豐富的成年人,雖說看待事情的角度和劉山羊他們不同,但第一個發現盧勇他們異常的便是老許。老許的醫術不怎麼樣,可這些天管著幾十號人的吃喝拉撒卻是井井有條,在劉山羊和唐城的心里,老許這樣的人是再合適不過的後勤輜重官。
老許提出把話跟盧勇他們挑明,劉山羊沒有表示自己的態度,而是把目光轉向唐城,他想听听唐城的意見。「我今天問過田醫生了,他說川軍那幾個傷兵差不多還需要半個月就能下地活動,我想他們跟咱們攤牌的時間大概就在他們的傷員能下地之後。」唐城沒有給出準確的回答,而是按照劉山羊期望的那樣開始展開分析。
謝波一直期望著能把唐城留在二連,可惜謝波受傷後被調去了重慶,劉山羊從一開始的漠不關心到後來的同樣期望,這中間已經發生過太多的事。只是會打仗或是打仗勇猛,還不能成為接掌二連的條件。謝波和劉山羊期望中的唐城應該是一個會**思考而且作戰勇猛的全才,也正是因為這樣,劉山羊很多時候都對唐城很是縱容,他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唐城學會自己思考問題和找出解決的辦法、
「他們依仗的就是人數,咱們只有四個人,而他們卻有30多個,在人數上,咱們處于劣勢。我想他們引而不發的原因還是因為李麟閣送來的那些家丁,他們可能以為咱們已經和李麟閣暗中結盟,這些川軍的人有膽子對付咱們四個,卻沒膽子在蒙城和李麟閣對抗。」唐城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說了出來,最後做決定的還得是劉山羊。
「既然已經這樣了,老許說的也對,整天假模假樣的相處實在太難受了,倒是不如直接把話給挑明了來的痛快。」劉山羊思索一會,算是同意了老許的意見。唐城分析的也沒有錯,盧勇在私底下做小動作所依仗的便是他們的人數,只要他們還忌憚李麟閣在蒙城的勢力,即使現在把話給挑明了,盧勇他們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因為這里是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