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唐城感到震驚的並不是謝波身上的傷勢,而是謝波那只完好眼楮中流露出來的迷茫,唐城甚至在懷疑這個渾身裹滿了紗布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謝波。一個月前的謝波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在寶山路口挑釁那倆日本哨兵的時候是何等的張狂跋扈,可現在出現在唐城視線里的謝波卻完全變了樣。
唐城不是說渾身裹滿紗布的謝波不是原來的那個謝波,他只是被謝波的眼神給嚇住了,眼前的這個謝波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頹廢和死氣,唐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令那個曾經神色彪悍意氣風發的謝波變成這般模樣。「我們一個連被打的只剩下30幾個兄弟,還有一多半都成了不能再上戰場的廢人,連長心里苦呀忍著傷痛的劉山羊在唐城耳邊低語著。
「那天小老弟你帶著我們把租界走了一遍,連長對日租界里的布置都做了標注,可遞交上去的情報卻沒有得到重視,等我們連擔任前導任務和日本人的海軍陸戰隊交手的時候,我們連被日軍堵著打了整整一天,猛子他們幾個就是死在那一天不顧護士瞪圓了的眼楮,一臉無所謂的劉山羊點燃了手中的香煙,似乎裊裊升騰的煙草味道能沖淡一些他心中的悲傷。
「盯著老子的手看什麼?老子這是傷還沒有好,疼的見唐城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發顫的手在看,劉山羊老臉一紅掩飾性的解釋道。其實劉山羊身上的傷遠比他給唐城說的還要嚴重,不止胸口中了槍,就連他的胳膊也被日軍手雷的彈片擊中。半個月的治療和休養也只是讓他身上的其他各處傷口有了好轉,可胳膊上的傷卻還是老樣子,抽煙時的來回屈伸手臂讓他胳膊上的傷口又開始了陣痛。
「打仗是會死人的」唐城的反應讓劉山羊張目結舌,他在醫院里沒少跟那些小護士們吹噓戰場上的事情,年輕人對打仗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可明顯和那些護士同齡的唐城卻是這般的反應冷淡,真正出乎了劉山羊的意料。劉山羊只是留意了唐城的反應卻沒有注意到唐城的眼神,他並不知道年輕的唐城也經歷過一次兩天兩夜的生死戰場,那種經歷也同樣的慘烈。
「你來了」唐城和劉山羊的交談驚醒了陷入沉思的謝波,用那只完好的眼楮掃了唐城一眼,謝波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神采。拒絕了劉山羊的幫助,謝波努力的用單臂撐起自己的身體向後移動直到自己背部靠在床頭,「那天送你回去之後,我派人去過一次教堂,羅伯特神父的事情我也听說的,只是派去教堂的兄弟說沒有見到你,好在有緣,咱們又見面了
看著謝波那只滿是血絲的眼楮,唐城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就這樣干站在謝波的病床前卻令唐城有些手足無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謝波不只是身上裹滿了紗布,而且整張臉都被紗布包裹的只露出那只完好的眼楮和嘴巴,如果不是謝波還能說話,任何一個明眼人都有可能會把謝波當成是具尸體。
「還好吧」唐城對著謝波終于有了反應,不過他的回答卻令謝波有些意外,「我也在醫院里躺了大半個月,那家醫院進進出出的傷兵很多,我的病房里就有好幾個謝波和站在唐城身邊的劉山羊對視一眼,然後齊齊的扭頭看向唐城,唐城現在就好好的站在他們面前,似乎並沒有受傷的跡象,那他又怎麼會在醫院里待過半個月?
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唐城慢騰騰的說道,「我之前去了一個朋友家里,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日本人的飛機轟炸,結果醒來的時候就被送進了醫院,好在我的傷不是很重,醫生說已經差不多全都好了,回去教堂自己休養也是一樣唐城掀起衣服的後擺給劉山羊和謝波看自己後腰上的彈片傷疤,軍伍出身的劉山羊和謝波自然對彈片傷很是了解,只是他們想不通這麼點大的傷疤至于留唐城在醫院里待半個月嗎?
「小兄弟,你把上衣全都月兌了,我看看謝波沒出聲,倒是站在唐城身邊的劉山羊耐不住了,只是一個暗示性的眼神,坐在病房角落里擦槍的牛娃子便走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看著不知所措的唐城。他們這是看出異常來了,唐城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把自己住院的事情說出來,要不然劉山羊也不會起疑到讓自己月兌了上衣。
「牛娃子,你幫幫他在教堂里還和唐城稱兄道弟的劉山羊突然變了顏色,直接用他的左手鉗住了唐城的一只手臂,讓站在唐城身邊的牛娃子去月兌唐城的上衣。唐城用空余的那支手臂推搡著牛娃子並用力的掙扎著,想要掙開劉山羊的控制,可惜劉山羊的手臂猶如鐵鉗一般令唐城無法掙月兌。
「嘖嘖,小兄弟,看來你沒有說實話呀唐城的上衣被牛娃子整個剝了下來,劉山羊松開自己的手嘖嘖有聲的繞著局促的唐城走了一圈,「好家伙,這小子身上的傷疤就快趕上老子了,瞧瞧瞧瞧,可不止彈片傷,這還有刺刀弄出來的傷疤呢唐城和牛娃子推搡的時候不小心把肋部的傷疤也露了出來,被劉山羊看了個正著。
有些尷尬的唐城從牛娃子手中搶回自己的上衣,惱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嘿嘿傻笑的牛娃子,他有些慶幸劉山羊只是強剝了自己的上衣,要是被他們看到了自己大腿上的那處槍傷,不知道劉山羊又會是個什麼反應。不過唐城的慶幸還沒有持續幾秒鐘,就被劉山羊接下來的話給驚著了,「我說你小子是自己說呢,還是我再讓牛娃子把你的褲子也給剝了?」狡猾如狐的劉山羊既然在唐城身上找到了刺刀傷,斌不會輕易相信唐城身上只有這些傷疤。
「我之前和一些朋友一塊去八字橋勞軍,結果有一支**部隊需要一個向導,我就去了,不過半道上遭遇到了日軍,整個連就只活下來我一個見謝波和劉山羊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唐城只好接著往下說,「我被手雷炸昏醒來便在一支什麼保安連里,跟著他們在一個街口和日軍打了兩天兩夜,這回又是只活下來我一個,後來幫著紅十字的人從火場里救人和日軍遭遇,受傷就被送進了醫院
唐城記得羅伯特臨終前交代過的話,逢人只說五分真話,永遠不要把自己整個亮給別人。所以唐城在解釋身上這些傷疤的時候,也只是說了自己充當向導、和保安連駐守街口和日軍對戰的事情,甚至唐城連獨自擊殺那五名日軍的事情都說了,卻唯獨沒有說自己在租界里刺殺壽司店三名日本人的事情,因為在唐城潛意識里認為,那三名日本人只是平民,他們不是軍人。
「我就說嘛,你這麼個半大的小子咋會弄的這麼一身傷,感情是拎著槍已經和小鬼子打過了,嘿嘿,有點意思劉山羊回身跟謝波對了個眼神,那其中的意思也只有他們兩人才心領神會。先前謝波對唐城的感興趣也只是因為唐城會讀寫日語,可唐城剛剛講述的這些卻勾起了劉山羊的興趣,如果唐城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唐城光憑他獨自擊殺五名日本兵的事情便能讓劉山羊這樣的積年老兵另眼相看。
躺靠在病床上的謝波倒是已經相信唐城了,因為他注意到唐城在敘述整件事情的時候,語氣很是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日常生活中很普通的事情。更何況唐城稱呼日軍的時候並不是像那些平民一樣稱呼日本人或是日本兵,而是軍隊中軍官的叫法——日軍,謝波從這個稱呼中便已經能確定唐城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而且唐城說的那場兩天兩夜的堅守戰是可以找到記錄和痕跡的,這些東西騙不了人。
「既然你小子是個打過仗見過血的,干脆就跟著我們連長打小鬼子算了,反正你現在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是吧?連長?」劉山羊沖唐城眨巴著眼楮,然後掉頭看向謝波,「我看直接給這小子個一等兵好了,敢獨自干掉5個日本兵的家伙,領二等兵的軍餃可有些不像話劉山羊的自說自話令唐城無語,自己好像已經是上等兵了,咋到這里還就被生生降了一級?
許是看出了唐城的不喜,謝波笑著解釋道,「小兄弟,你那個什麼保安連一準是個雜牌連,我估計你的那個上等兵只是那個狗屁連長隨口那麼一說,你們這些臨時被拉上戰場的人可能都不在**的序列名單里。我們的這個一等兵可是真金白銀的實在東西,是進了**序列名單里的,戰死戰傷了都有撫恤,而且我們是德械師,是**的嫡系,要想升官再容易不過,只要你多殺日軍就一定能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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