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很安靜,煙酒味很重,燈光昏暗,艾葉在最里面的沙發上看到了于航。
于星辰看到她來,忙起身,面色焦急,「你來了,我得趕緊走了。」
華商門都沒進,看看手機,「我也該走了。」
艾葉站在門口,不進不出,看著他們兩個說,「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不適宜留下照顧他,這樣吧,對這里的經理說一聲,讓他在這兒睡一覺,明天你們有空了再來接他,行嗎?」
華商和于星辰瞠目結舌,顯然,不能接受她撇的這麼清。
艾葉攤攤手,「看到了嗎?這是我不能留下的理由。」
于星辰眨眨眼,難以置信,「還真的是求婚啊,你動作也太快了吧。」
華商盯著她的手,過了會兒若有所指地說,「在當地,戒指通常戴在左手,右手用來寫字干活,左手的戒指便于自己和他人欣賞,但,我記得,你是左撇子吧?這戒指,不該戴在右手上嗎?我記得你以前戴過戒指,就在右手上,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另有考慮?你是當地人沒錯吧?」
艾葉縮了縮手,淡淡說,「我兩只手都能寫字。」
「但是右手不如左手來得利索,那就是左撇子。」
「糾結這個,有意思嗎?」艾葉瞥他一眼。
華商呵呵一笑,「當然有意思,我能理解為,你手上無名指是為于航保留的嗎?」
艾葉掀了掀眉毛,「無聊。」
她攏了攏頭發,「你們不是要走嗎?那就走吧,反正我說了,我不能久留,你們看著辦。」
華商哼了聲,離去。
于星辰卻是躊躇不前,看艾葉走進去,她也跟了過去,「等他醒完酒,你可以幫我送他回家嗎?我實在是沒空。」
「我不方便去你們家。」
「你是說我媽?」
艾葉不語。
于星辰把鑰匙遞給她,「我今晚會和我媽睡在病房里,輪流照看我舅舅,不會回家。明天我回家之前會通知你,拜托了,就算你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也請你幫忙照顧他一個晚上,他最近狀態太差了,我和華商都沒辦法,只有你可以。」
艾葉沒有接,于星辰把鑰匙放在了桌上,在艾葉說話之前,匆匆走了出去。
艾葉走到于航所躺的沙發前,蹲下,看著他。
他閉著眼楮,胳膊架在額頭,臉很紅,不正常的暈紅,嘴唇微張,呼出的氣體全是酒精味。
「于航,醒著嗎?」她晃了晃他胳膊。
于航唔了一下,睜開眼楮,眼底很紅,看著頭頂,聚焦,看清了艾葉,勾了勾唇,「來了?」
艾葉嗯了聲,心中百感交集。
她問,「困了嗎?起來回去睡。這里不是睡覺的地方。」
他抬頭看了眼四周,「這里挺好啊。」
應該是醉了。
艾葉把手墊在他脖子下面,用力,想把他扳起來,沒想到,他很重,把她生生地拖了下去,她跌倒在他胸口,他順勢,按住了她的背,下巴觸著她的額頭,濃濃的酒氣混合著他的味道撲入鼻孔,「別走,陪我躺一會兒。」
「于航,你放開我。」
「決定嫁人了?」
「……是的。」
他從鼻孔里發出輕蔑的一道聲音,艾葉听了,很反感,掙出他懷里,「我不需要你祝福,但是也請你,不要看不起別人的愛情。」
「愛情?幾個月的相處就成了愛情?」于航冷冷的聲音跟剛才判若兩人,眼底的紅光含著怒氣,瞪著她,「你忘了我交代過你的事情?一定不能跟別人結婚!你忘了還是故意挑釁我?顧艾葉,我允許你嫁人了嗎?」
真是好笑!
艾葉冷嗤,「離婚了,就是各不相干。我為什麼要听你話?你憑什麼命令我不能嫁人?我離了婚就是為了嫁人,你管不著!」
「我離婚,是為了將來復婚,就算是不能復婚,我也要你陪著我單身,這是我答應與你離婚的前提!」
「抱歉,我事先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有什麼用?我已經答應了高盛。我要嫁他!你阻擋不了我的決定!」
兩人各不相讓,艾葉胸口起伏劇烈,與之相反的,于航卻反應淡淡,嘴角,還彎起了一絲笑。
艾葉被他笑得心里發毛,「你笑什麼!」
「笑你,不自量力。」
「你!」
她氣得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于航也站起來,頭重腳輕,一頭栽到了地上,腦袋磕到了桌角,砰的一聲響。
聲音很響,艾葉嚇了一跳,听著以為他肯定會流血,慌里慌張地跑回來,把他扶起來,扒開他頭發看,果然,額頭紅了一片,沒流血,蹭破了一大塊皮。
她趕緊找來人,給他簡單消毒之後,粘了一張創可貼。
于航靠在沙發上,揉著額頭,看樣子很痛苦。
等了十分鐘,她過去問,「可以走了嗎?」
他張開眼看了看她,「還沒走?」
艾葉氣結。
看他眼里毫無情緒,她又覺得自己沒必要生氣。
拿起桌上的鑰匙,把他扶起來,「走吧,送你回家,于星辰說她晚上要在醫院里,讓我送你回家。是秦重家嗎?你現在住那里?」
「這里,我沒有固定的房產,除了那里,沒地方住,要不,送我去你家。」
艾葉說,「不合適,還是去你媽家。」
他一語不發,壓在她肩膀上,隨著她走出去。
「你怎麼跟得了軟骨病似的?站直點行嗎?」艾葉忍受不了他把全身的重量都轉移到她身上,尤其是,無人的時候。她猜他是故意的。
于航有氣無力道,「沒辦法,喝太多了,腿腳無力,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我酒品一向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沒有吐你一身算是你運氣。」
艾葉嘴角抽了抽,伸手攔車,坐在後面,于航躺在她腿上,她已經盡量往邊上靠了,可出租車後座地方小,她怎麼做,他的頭都不離她的腿,艾葉低頭看著他貼著創可貼的額頭,縮回了想拍他的手,側頭,看窗外。
把他送回家,送到床上,他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也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了,這一路上她被他折磨得耐心全無,開口說話都不想,月兌掉他的鞋子和外套,把被子甩到他身上,轉身就走。
她在公寓里走了一圈,房子面積很大,房間也很多。
收拾得很干淨。
空氣清新怡人。
就連廚房,都是一塵不染。
不得不說,秦傾把自己的家照顧得很好。
她燒了一壺水,倒在保溫杯里,走回于航臥室。
他身上的被子只搭了一條腿,領帶掛在脖子上,襯衫的扣子也不翼而飛了幾顆,腰帶打開了,褲子沒月兌下來,他一只手在不停地擺弄著褲子拉鏈,擺弄來擺弄去,就是沒辦法搞定。
艾葉嘆了口氣,倒一杯水在桌上涼著,幫他把襯衫和褲子月兌掉,拉著被子就要蓋上來時,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四角內庫腰帶上,「這件也月兌掉。」
艾葉在他腰上擰了一下,他痛得倒吸氣,手卻不松,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她,「月兌了舒服,我喜歡果.睡。」
「既然醒了,就自己月兌。」
「無情!」
他說著,放開了她的手,真的,開始月兌了。
艾葉忙用被子遮住他的身體,語氣不穩,「于航,別鬧了!你到底是醒著還是醉著?我不管,我要走了。」已經仁至義盡了。
「今晚別走了,我難受,真的難受,萬一再踫到哪里,死了怎麼辦?」
艾葉一噎,看著他已經腫起的額頭,想了想,還是拉了張椅子坐在了床邊。
水涼了,給他喝了幾口,他搖搖頭,表示不想再喝。
坐著無事,看他翻來覆去的,實在是難受。
艾葉去洗手間端來一盆熱水,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暖了暖手和腳。
他似乎舒服了不少,發出愜意的哼哼,再睡覺時,沒有了那麼大的動靜,翻身頻率也少了。
十二點,他完全睡沉。
艾葉正準備離開,他驀然醒來,掀開被子就站在了床下,艾葉趕忙把睡衣披到他身上,「怎麼了?一驚一乍的?」大半夜的嚇死人啊。
于航看到她,眼楮迷離著,「顧艾葉?」似乎很詫異她在。
艾葉,「……」
到底還是醉了,之前是淺醉,睡了一覺醉得厲害了。
她懶得跟醉鬼說什麼多余的,「去洗手間嗎?」
他點點頭,倒是很听話地跟著她走,對于這里,他比她熟悉,可他走路歪歪扭扭,她怕他再磕到哪里,像他說的,死了怎麼辦?
廁所完他繼續睡覺,這次睡,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緊。
艾葉從于航家里走出來,時間已是凌晨三點。
她困得不行,不能睡,只能出來。
她給人打電話,「信號連接上了嗎?」
「連上了。」
「從明天開始,一天二十四小時實施監控,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明白。」
艾葉按了按額頭,看著黑沉沉的天幕,心里想著,也許,不久之後,她和秦傾,又要見面了。
到那時,她會是怎樣一張驚詫的嘴臉呢?
她忽然間挺期待的。